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打字真快!”葉曉諾由衷的稱讚,手指還那麽白皙修長,看他打字都覺得是種享受。
“嗬,謝謝。”
男人側頭,衝著葉曉諾咧嘴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閃閃發亮。
“你是怎麽練打字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葉曉諾以前為自己打字的速度提不上去而苦惱了好久,此時正好閑來無事,向高手討教一下。
“多打就快了。”
男人嘴上說話也不影響打字的速度,目光轉回電腦顯示屏,微蹙著眉,停下手翻了翻膝蓋上的報表,似乎被什麽事給難住了。
“哦!”看他那麽忙,葉曉諾也不再開口說話,繼續看自己手裏的雜誌。
“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男人在翻看了報表以後,蹙眉思索了半天,轉頭看向葉曉諾。
“可以啊,什麽事?”葉曉諾秉著樂於助人的優良傳統,欣然應允。
“你能不能幫我念這些數字,從上往下,挨著念,我要核對一下電腦裏的數據。”男人將報表整理一下,交到葉曉諾手中。
“OK,沒問題。”葉曉諾清清嗓子:“開始。”
她的目光落在報表上,念了起來。
“3980,4572,9346,1798……”
葉曉諾念一個數字,如果沒有問題,那個男人就說:“對,對……”
好多啊!
念完幾頁,葉曉諾口幹舌燥,抿抿嘴唇,好想喝水。
不等葉曉諾開口,男人已經看出她的需要,笑著招來空服:“你喝什麽?”
“蜂蜜柚子茶。”那是葉曉諾的最愛。
美麗大方的空服微微欠身:“小姐,對不起,沒有蜂蜜柚子茶,柳丁汁可以嗎?”
“隨便,都可以!”葉曉諾隻想趕快解渴,喉嚨都幹啞了。
“嗬,我要咖啡!”男人轉頭看不停抿嘴唇的葉曉諾,闔上了筆記本電腦:“辛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哈,別這麽說。”葉曉諾看了看手中的報表,也沒title,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遞到男人的麵前:“好多數據!”
“是啊,有時候看得我頭暈。”
男人接過報表,仔細的整理一遍,放進隨身攜帶的提包,隨口問道:“你一個人去台北旅行?”
葉曉諾擺擺手:“不是,我去看我媽媽,我媽媽在台北。”
“哦!”男人也沒多問,接過空服送上來的飲料,送到葉曉諾的麵前。
“謝謝。”她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柳丁汁,喉嚨才算是好受多了,不然真得冒煙,轉眼看看旁邊的男人:“你是東山人吧?”
“是!”
雖然都說普通話,可是東山的口音很容易聽出來。
就像那些腦殘的東山偶像劇,男主角的嗓音溫柔得有點兒娘,葉曉諾聽不慣那種腔調,總覺得東山的男人脂粉氣太重,不過今天見到這地地道道的東山人,她又改變了些看法,也不算很難接受。
飛機平穩的飛行,偶爾有輕微的震動也會很快過去,離濱城越來越遠,就算葉曉諾想回頭望一眼,也隻能看到厚重的雲層,不見城市的蹤影。
從隨身的提包裏取出蔣一洲送給她的絨盒,打開來,精美的天使吊墜在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閃耀。
吊墜躺在手心裏,反過來,能清楚的看到三個字“蔣小葉”,咀嚼這個名字,蔣一洲和葉曉諾的孩子。
蔣小葉,很可愛的名字,隻可惜,比名字更可愛的孩子卻隻留下了一個名字。
緊緊的拽著那枚吊墜,葉曉諾的心在顫抖,手也在顫抖。
孩子應該是愛情的結晶,而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所以才會匆匆離去。
她將項鏈帶在脖子上,吊墜緊貼皮膚,慢慢的由冰變暖。
憂傷的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默默的緬懷她逝去的孩子。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會好受些。”
聞言,葉曉諾睜開了眼,這才發現身旁的東山男子正擔憂的看著她。
她搖搖頭,沒有哭,反而笑了:“我不會哭。”
“嗯,堅強也是好事,不過也不要硬撐。”男人看著葉曉諾比哭還苦澀的笑,想起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過往,這世間,情最傷人,沒有人逃得掉。
“謝謝。”被陌生人關心也會覺得溫暖,葉曉諾並不介意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除了必須在蔣一洲的麵前隱藏她真實的情緒,其餘的時候,她都做著最真實的自己,喜怒哀樂,寫在臉上。
“不用謝。”男人又打開電腦,繼續他繁忙的工作。
飛機突然激烈的震動起來,葉曉諾驚慌的抓緊扶手,心懸在了嗓子眼兒。
雖然機長通過廣播告訴機上的乘客不要驚慌,隻是在穿過氣流,很快就會過去,可是葉曉諾還是聯想到了墜機,就像動車相撞,微乎其微的概率也會有人那麽不幸的碰上。
她咬緊牙關,身心都在顫抖,她不想死,不想死!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蔣一洲的臉,如果自己死了,他會不會為她悲傷?
嗬,這樣的想法很可笑,一闖進腦海就被她摒棄,她才不會死,要活得好好的。
坐葉曉諾後麵的老太太不停的祈禱:“啊彌陀佛,啊彌陀佛……”
“不要緊張,這很正常。”
相對於葉曉諾的驚恐,她身旁的男人表現得很鎮定,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飛的次數多了,很多突然情況都遇到過,這點兒震動,根本不算什麽。
“哦!”葉曉諾的一張臉已經嚇得失了血色,慘白慘白的,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桌上的柳丁汁劇烈的晃動,已經濺了些出來。
“別怕!”男人寬慰的拍拍葉曉諾的肩,說:“給你講個笑話。”
“嗯,你講。”葉曉諾心驚膽顫的看著他,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開。
“我想想……有了,空姐說,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乘坐本次航班,請您坐在跑道上,係好安全帶,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好冷的笑話,葉曉諾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勉強的勾勾嘴角。
“不好笑啊?”
當個好聽眾,她很配合的笑了一笑:“還行!”
男人又講了一個同樣冷的笑話,葉曉諾依舊配合的笑笑,飛機逐漸平穩,葉曉諾緊張的情緒才得以緩解。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來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她沒那麽好的運氣趕上飛機事故,隻是虛驚一場罷了。
“我就說沒事吧!”男人拿紙巾擦幹小桌上的咖啡漬同時也幫葉曉諾清理了柳丁汁。
“嗬嗬,是啊,還好沒事。”葉曉諾拍拍胸口,仍心有餘悸。
“你剛剛想起了誰?”男人突然問道。
“想起誰?”葉曉諾不解的反問,凝眉一想,她想起的是蔣一洲,不,應該說是蔣一洲時時刻刻都在她的腦海中,不存在想起或是不想起。
男人很肯定的說道:“你想起的那個人一定是你最放不下的人,我沒說錯吧?”
葉曉諾怔了怔,失笑的搖頭,不置可否。
就算放不下,也要強迫自己放下,蔣一洲隻能存在於過去,不能繼續存在於未來。
漫長的旅途,有足夠的時間讓她調整心態,而身旁坐的男人也識趣的不再提她的傷心事,聊一些安全的話題。
到達台北桃園機場,葉曉諾跟著坐她旁邊的那個東山人走出安檢,遠遠的就看到了媽媽,她丟開手中的箱子撲了上去,將媽媽緊緊的抱住。
三年沒見,媽媽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鬢間多了幾縷白發。
“媽,我好想你……”
打電話,她從來不說想媽媽,就怕媽媽聽了難過,她都說自己很好,哪怕不好,也要說好。
“曉諾,媽媽也想你。”陳悅芬一遍又一遍摸女兒的頭,才確定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的。
哭夠了,抱夠了,兩人才鬆開。
葉曉諾看到母親身後的男人,抹抹淚,甜甜的喊了聲:“胡叔叔。”
“曉諾,一路上累了吧,走,我們回家。”胡安路拉著葉曉諾的行李箱,挽了妻子的手。
“好。”母親的家,也算是她的家吧,不然她就是個沒家的人,哪裏也找不到家。
葉曉諾回過頭,找尋飛機上坐她旁邊的男人,他正在不遠處和接機的人說話,四目相對,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她跟著母親和繼父回家,繼父是退休教師,不算有錢,住在台北近郊。
葉曉諾知道繼父有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兒子,卻從來沒有見過。
到達繼父的家,才算是第一次見到,也是個美男子,高高大大,衣冠楚楚,聽母親說是股票經理,似乎很厲害。
第一次見麵的兩人禮貌而生疏的打了招呼,圍坐在一張方桌上吃飯。
雖然在飛機上吃過了,可是擺在桌上的都是她最愛吃的菜,而且還是母親下廚為她做的,吃不下也要吃。
到了母親的身邊,葉曉諾才知道母親在做鍾點工,同時給好幾戶人家打掃衛生,一周隻有星期天是休息時間。
葉曉諾和母親睡在一張床上,握著母親日漸粗糙的手,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
母親也五十好幾的人了,還要出去工作,隻因為想給她買套大一點的房子,讓她住得好一些。
葉曉諾連連搖頭:“媽,你別再為我攢錢,我不要大房子,我……”有錢買大房子。
話到嘴邊,葉曉諾又咽了回去,她如果現在把離婚的事告訴母親,隻會讓母親更擔心,不容易團聚,還是開開心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