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仇恨的根源
也許母親恨不得趙桓禹是她的兒子,自己和她沒關係才好。
一時間,急火攻心,童彥婉的情緒瀕臨失控的邊沿。
“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狠狠甩開母親的手,她已經是淚流滿麵。
這些年她對母親的怨恨在這一刻爆棚,有些深埋在心底的話,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童彥婉這麽一吼,柳月娥也氣急了,也提高了嗓門:“你是我女兒,你的事我不管誰來管?”
“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嗎,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反手擦去眼淚,童彥婉冷笑著說:“爸爸去世以前,你很疼我,很愛我,這一點我不否認,但爸爸去世以後,你的眼睛,隻看得見伍叔叔和弟弟,這二十年,你什麽時候真正的關心過我?”
“讀高中的時候,我有一次在學校發高燒暈倒了,被同學送去醫務室掛吊瓶,下課的時候,班上同學都來看我,掛完吊瓶回家,我就咳嗽了兩聲,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發高燒暈倒的事,你還記不記得你說了什麽?”
“你說,感冒了不要靠近弟弟,免得把弟弟傳染了,還有很多很多諸如此類的事,媽,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柳月娥被童彥婉的話驚呆了,怔怔的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童彥婉不停的擦眼淚,忍著劇烈的心痛,繼續說:“趙桓禹他根本不是好人,為什麽你願意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呢,我是你女兒啊,難道我說的話,就這麽沒有可信度?”
“彥婉,我……”柳月娥張張嘴,除了她的名字,終究什麽也沒說出來。
“學校要開家長會,你不去,讓保姆去,這都沒關係,你有弟弟就夠了,我這個女兒,可有可無,你和伍叔叔結婚以後,我就發誓要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這裏根本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我的家……已經在爸爸死去的時候沒有了……”
喉嚨一陣陣的哽咽,童彥婉幾次說不出話了。
她硬撐著把這些年想說的話說出來。
有些委屈有些痛苦埋在心裏,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可一旦說出來,才發現,早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她還是要繼續說:“住在這裏的八年,是我最痛苦的八年,很多次想離家出走,想回我們以前的家,你沒問過我的意見,就把我的家賣了,雖然那裏住著別人可我還是想回去,去過幾次,站在門口哭,別人以為我是神經病,拿掃帚趕我走,我好想爸爸,隻要爸爸最疼我愛我……”
“我讀大學的時候,如果不是弟弟吵著要跟我求,你根本不想送我……”
童彥婉反手抹去眼淚,苦笑了一下:“既然以前你不想管我,現在也不要管我,我和趙桓禹的事,我知道怎麽解決,明天,我就帶小宇搬出去。”
柳月娥也淚流滿麵:“彥婉,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恨我的?”
“從走進這個房子開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媽媽!”童彥婉一扭頭,推攘站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麽的趙桓禹:“快走,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她推著趙桓禹,頭也不回的下了樓,一直把他推到門口。
“哎喲……”
“咚!”
母親的驚叫聲讓童彥婉的心猛然一抽,以最快的速度回頭,隻見她摔倒在樓梯邊,痛得呲牙咧嘴,不停的揉腳踝。
“媽……”她飛撲上去,蹲在母親的旁邊,手小心翼翼的按上母親揉著的地方:“你怎麽摔倒了,傷這裏了?”
“下樓的時候……沒注意……踩空了……扭到腳……”柳月娥痛得一張臉蒼白,頃刻間,額上就冒出了冷汗。
柳月娥的腳踝很快就又紅又腫,童彥婉扶著她,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扭傷的右腳根本使不上勁兒。
她全身的重量都搭在了童彥婉的身上,柳月娥有些中年發福了,童彥婉扶她,特別吃力。
趙桓禹在猶豫了半響,一個箭步衝上來,扶住柳月娥的另外一隻手,童彥婉身上的壓力,頓時輕了好多。
“哎喲……”柳月娥試著把腳放地上邁步,結果疼痛讓她全身一顫,險些摔倒。
“快送醫院,說不定傷到了骨頭。”趙桓禹幫著童彥婉把柳月娥扶上他的車。
繼父和司機都不在,她們隻能坐趙桓禹的車去醫院。
他手受了傷,開車不方便,童彥婉不熟悉跑車的性能,不敢開,還是隻能趙桓禹掌舵。
童彥婉把母親扶上副駕駛位坐好,叮囑趙桓禹好好照顧她媽。
趙桓禹拍胸脯保證:“放心吧,你媽就是我媽,一定照顧好!”
目送趙桓禹的車影遠去,童彥婉連忙跑回房間拿提包,再出門打出租車。
她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趙桓禹在走廊來回踱步。
見到童彥婉,他連忙迎上來,把柳月娥腳傷的情況向她匯報:“剛剛照了片,腳後跟的骨頭粉碎性骨折,必須馬上動手術,現在醫生去準備手術了,你媽媽在裏麵休息。”
趙桓禹的話音未落,童彥婉就急急忙忙推開病房的門,柳月娥已經換了手術服,躺在病床上抹眼淚。
“媽,對不起……”
童彥婉撲上去抱緊她,眼淚就急急的往下墜,不住的自責,如果她不說那些話,母親肯定不會摔下樓梯,更不會腳受傷要手術,都是她的錯!
“彥婉,是媽媽該說對不起,這些年是我忽略了你,你原諒媽媽吧!”
柳月娥的手緊緊抱著童彥婉的肩,因為抽泣,整個人都在顫……抖。
“媽,不要這麽說,是我錯了,我不該亂發脾氣!”
童彥婉鬆開母親,掏出紙巾,幫她擦去臉上的眼淚:“我知道,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忘掉我說的那些話吧,原諒我的不懂事!”
“彥婉……”柳月娥捧著童彥婉的臉,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媽媽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你和小宇不要搬出去,媽媽想每天都看到你們。”
她重重的點頭:“嗯,不搬,我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
“那就好!”柳月娥心滿意足的笑了:“你和小趙的事……媽媽支持你,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舉雙手讚成。”
“謝謝媽!”
醫生說柳月娥年紀大了,骨頭的鈣質流失嚴重,所以才會因為扭到腳而引起骨折。
一聽到醫生說母親年紀大,童彥婉的心就痛如刀絞。
在不知不覺間,她的媽媽已經邁入了老年,越來越多的白發,越來越多的皺紋,越來越變形的身材,無一不昭示著,母親的青春在流逝。
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童彥婉默默的聽醫生說,偷偷的擦去淚,趙桓禹站在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似在安慰她,別難過。
醫生把柳月娥拍的片給童彥婉看,後腳跟處的骨頭有一段很明顯裂成了幾塊,痛,可想而知。
把柳月娥送進手術室,伍宗盛還沒有趕來,童彥婉和趙桓禹坐在外麵守候。
趙桓禹凝著手術室的門,開口道:“看到自己的媽媽進手術室,是不是很難過,恨不得那傷痛都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要媽媽受苦?”
童彥婉沒吱聲,默認了他的話,這應該是每個做子女的人的共同想法,如果可以,就痛在她的身上,傷在她的身上。
“彥婉,還記得你爸爸去世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嗎,是不是有天塌下來的感覺,人生突然間沒有了意義,有沒有過,如果能讓你爸爸活下去,你做什麽都願意的想法?”
童彥婉怔怔的看著趙桓禹,不知道他為什麽說這些話,似乎有她沒聽出來的弦外之音。
趙桓禹的眼眶變得赤紅,其中似乎還有隱忍的液體在流動,他喉嚨咽了咽,繼續說:“如果有個人可以救你的爸爸,但他沒有救,結果你爸爸因此去世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童彥婉倏的睜大了眼睛,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你爸爸……”
不對,趙桓禹的爸爸是她懷了小宇之後才去世的,應該和季昀奕沒關係。
童彥婉還記得,趙桓禹說,季昀奕見死不救,害死了他最愛的人,他最愛的人……難道是他媽媽?
在趙桓禹的逼視下,童彥婉緩緩問出:“季昀奕見死不救的是你媽媽?”
“是,是我媽媽!”趙桓禹抿著唇,抬眼望著天花板,硬是把搖搖欲墜的眼淚逼了回去:“如果季昀奕救我媽媽,說不定現在……我媽媽還活著……”
說到最後,趙桓禹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
兩行清淚,點綴在他剛毅硬朗的臉上,順著他麵部的輪廓,匯聚在下巴。
童彥婉滿腹疑問,靜靜的聽趙桓禹訴說。
到這一刻,他終於有勇氣揭開傷疤,把塵封在心底的往事,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我讀高三那年,媽媽得了白血病,一直瞞著我,說隻是普通的胃病,直到我高考結束,姨媽才把媽媽的病情告訴我,我趕到醫院,陪在媽媽的身邊,第二天,她就去了……”
“你媽媽得的是白血病,季昀奕又不是醫生,他怎麽見死不救了?”
心底已經有了猜測,但童彥婉沒問出來,隻想聽趙桓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