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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節 穿針引線

  說話的這位正是曹歌。其實正如曹歌話中所講的,她如此的問其實並沒有什麽惡意,她隻是出於好奇,或許真的也有護母親周全的成分在裏麵,就像她後半句中說的一樣,她怕母親羞於說出心裏麵的委屈才導致她和父親之間的關係現在才如此陌生。


  而實際上,曹歌並不知道。這種陌生,是從他們兩個認識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的。即便真的有誤會,我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此多年,母親想當年獨自把我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問出口的話,現在再問,已經更沒有任何意義。


  曹歌的這一句話讓母親和父親兩個人都同時錯愕。我看見母親卑微地低下頭,眼珠轉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有什麽誤會?哪有什麽。”琴嬸,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但是我能看得出來,她抬頭看了一下我母親,又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看曹歌。她的眼神裏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在,那種情愫,分明是期待答案無疑。


  她想知道的諸多問題,或許早就想問,苦於沒有機會,更不知道究竟該問誰。而現在,她想知道的,正好曹歌都問了出來。我相信,琴嬸的心中應該還會有很多的疑問,但是她在父親麵前,畢竟是一個幾近透明的人,她心裏清楚,她問了等於白問,所以,一切的問題在父親那裏,是毫無價值感可言的。所以,作為旁觀者默默的地聽著或許是最好的。


  奶奶拿起了桌子上的半隻橘子,掰了一瓣兒遞給辰辰,接著說到:“這人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都是經不起推敲的。況且不一定非是有誤會,人才會變得陌生。你們現在不是都和之前的同學聯係了嗎?是因為誤會嗎?不是的。是因為這時間一長不聯係啊,自然距離就拉開了。人變的陌生很正常嘛。”曹歌聽完奶奶的話,直直地看著眼前的某一個點,她沒有接話,卻自顧自地陷入了沉思。


  是啊,奶奶的話,本來就很有道理,我們現在身邊的很多人都是匆匆一閃而過,你在感歎想當年我跟某某之間的關係如何如何的同時,你應該會明白,我們每個人都在向不同的方向奔跑,時間教會我們各走各的路。最後留下的,這世界上真正和你有過多交集的,無非還是親情。而其他的人,便都是過客而已。


  我和母親,在父親的眼裏就是兩個特殊的過客而已,而在其他人眼裏,父親也不過僅僅是母親的過客而已。


  張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附和著:“媽媽說的這個話,真的是很有道理。你看,我現在和我之前那些同學幾乎都不聯係啦。上大學時候,好多的朋友,無論男女,現在在什麽地方都不太清楚。”話說完,曹歌側頭看了一眼張靜:“也包括你的師哥是吧?”


  張靜一愣:“所有人都不聯係了,自然而然,也包括師哥。況且,我也沒有什麽師哥,關係好的就那麽兩個。”


  “嗬嗬,那我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呢?!”


  “曹歌!”奶奶厲聲喊著曹歌的名字。


  氣氛一度變得無比緊張。沉默了大概幾秒鍾之後,就在這時候,薛浩忽然繼續提起了父親與母親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方才沒有講完,還是為了打圓場:“你看,我還沒說完呢,曹歌你先不要插嘴。就是那個時候,我和曹牧都特別喜歡聽容角兒的戲。你們都不知道,有一年冬天,我記得我和曹牧兩個人興致勃勃去那找容角人,結果到了才發現,那天戲院停電了,但還沒貼出來通知。我倆就在外頭等著,哎呀,我和你們說,那天還下大雪,把我倆凍僵了都。”

  “誒,薛浩,當你知道容角兒是我們曹家親戚的時候,你有什麽反應?”


  “我知道是你們家親戚的時候,是在你們家啊,不是當時。別提了,我還納悶呢,曹牧這麽大的事兒居然沒有告訴我。什麽感覺你不用問我,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二哥在知道這容角兒是他親戚的時候,他是什麽樣的心裏反應。怎麽說,也是追了那麽多年的人嘛。”


  “追?!”張靜突然冒出來的這麽一字,聲音還很大,惹得大爺側頭瞪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張靜知道自己又失態了,便把身子往後靠近沙發,再沒有說話。


  “對呀!嗨,容角兒,你到現在你都還沒跟我說呢,你當時是怎麽知道你們是親戚呢?這上次來曹家知道這事兒之後,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很突然。總能看見曹牧和你站在一起的時候,想起當年。”這句話說得跟大家想入非非。


  琴嬸臉色很難看,但我能看得出來她一直在忍。不是在忍著發脾氣,她是忍著不去探其究竟。然而,正當我暗中觀察的時候,琴嬸忽然把臉轉向了舞我!

  我在與她四目相對的一刻,我臉一紅,瞬間低下了頭。我不知道,我低頭之後,琴嬸的目光是不是依舊停留在我的身上。但是我的後背發涼,頭皮發熱。我不知道琴嬸的腦海中究竟在想些什麽,或許她在穿針引線,把整個事情當中所遺落的每一顆珠子全部都穿起來,力求看清楚這串珠寶的本來原始麵目。


  曹歌對於父親並未把母親是曹家親戚的這一件事情告訴薛浩,她覺得非常的驚訝,甚至超過了他們二人的令人無法揣測的人物關係。


  “二哥沒告訴你?二哥,好奇怪呀,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沒有告訴薛浩?誒,兩個人養了一個孩子,都好多年,突然之間有一天,一方知道自己的這個孩子不是親生的,還不告訴另外一個人。你不覺得這事兒於情於理說不通啊!”


  “不不不,曹歌,你這個比喻打的不恰當,哈哈,真要向你說的一樣,那我直接就心髒病犯了。”


  雖然這僅僅是一個比喻,而且也很不現實,但恰恰這個比喻和孩子沾上了邊兒。


  我低著頭,手不停地搓弄著。


  這個玩笑開的,莫過於太接地氣。


  畢竟對於心虛的人來說,驚恐的情緒是藏不住的。母親當時端了一杯水,剛端起來,手裏的杯子就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水濺了一地。曹歌急忙起身問母親也沒有紮到。母親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地上的攤開的水跡和那碎掉的玻璃碎片。吳媽和劉媽兩個人急忙跑過來打掃。


  琴嬸的腳雖然扭傷了,但是,按照琴嬸之前對母親的關心度,這杯子碎了,她應該有所反應,而不至於如現在這般默然。


  琴嬸與母親坐的是對麵,我側頭觀察了一下她,她正盯著母親的臉。而那個眼神,太複雜。其實越是這樣默不作聲,不發表態度,越是讓人心慌。


  吳媽拿過來一條毛巾遞給了母親,讓她擦擦裙子上麵的水漬。母親的簡單擦拭了兩下,便把毛巾交給了一旁的曹歌。曹歌想幫母親吸幹裙子上麵的水,但被母親拒絕了。


  母親的表情很慌張,再次坐下的時候,她忽然抬頭看見了對麵的琴嬸投過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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