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年間光陰似水流
花開花落,年複一年。 宋霖依稀記得庭前的白玉蘭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已經整整十次。 對麵那個安安靜靜研墨的孩子依舊低眉順眼,磨汁勻稱,聲音輕柔,一滴不灑。 這孩子當初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剛剛滿月的嬰兒,轉眼間,已經十歲了。 因剿滅沙匪有功,他那皇帝舅舅看著他就像一枝花一樣,把這個小娃娃交給他,讓他撫養,同時,又設立了一個西南都護府,西南都護府直接屬皇帝專管,又賜予西南都護府一枚令牌,此令牌同虎符兩者都在的情況下,方能調動西南駐軍。 宋霖知道皇帝怕什麽,經過平西王事件之後,皇帝對於地方駐軍的兵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忌憚,沈將軍那邊戰事不斷,不好掣肘,但是西南素來安分的狠,皇帝自是不容許這個鎮南王擁兵自重。 “好了,今天不練了。”宋霖本來想靠著寫字來定一下心,但是眼前這孩子,他心更燥了。不是因為別的,隻因為這孩子便是皇帝交給他撫養的皇四子趙喆。 江恒當時寬慰他說,“小叫花走了,又來了一個跟你討飯的,你全當是他養著吧。” 全當是他。 宋霖的目光落在左右無名指那枚戒指上,記得那天清理完亂黨之後,他去炮身下去找人,卻隻尋找到了半枚破碎了的戒指。 玉碎,自不是什麽好兆頭,那一戰殺紅了眼,沈將軍一時衝的急,帶來的也隻有幾個親衛,要麵對占有地理優勢的亡命之徒,未曾占到什麽便宜。 他一個一個的翻遍了屍身,卻依舊沒有找到沈薔。 他,還活著嗎?或者說,他早已經死了。 這個問題,十年了,依舊沒有答案。 元空給他修複戒指的時候說過,這個世上的事情講究一個緣法,緣法到了自然會相見,若是緣法沒到,就是擦肩而過也對麵不相識。 宋霖罵了一句這假和尚就會騙人,他居然無聊的聽一個半出家人在這裏講什麽緣法,真是笑死人了。 不過元空那修複首飾的手藝卻是貨真價實的,這半截戒指用銀絲箍了一圈之後,不但能夠重新戴在手上,而且還改成了合適的尺寸,他的無名指,又可以戴這枚戒指了。 趙喆規規矩矩的把磨條放在一邊,“那四哥早些歇息,喆兒先告退了。” 宋霖突然之間說道,“天色尚早,不若我們出去走走吧。” 趙喆遲疑了一下,回道,“我還有課業未完成,四哥若是悶了,叫江先生陪便可以。” “別給我提那唧唧歪歪的酸秀才,滿嘴的規矩教條,走,今天趁他不在,四哥帶你去見識見識咱大理城的花紅柳綠。”宋霖說完,雙手板著小表弟的雙肩,趕鴨子一樣的往外走。 “四哥,我真的不用去的,我課業還有好幾張沒有寫完呢!四哥……”趙喆最清楚,四哥一旦性子起了,就算是喊他皇帝老子來也沒用。 其實這位四哥的性子,他也是摸不太清的,大多時候在外人麵前他是放蕩不羈的,甚至有點離經叛道,尤其是最近這幾年,連巡查邊防駐軍都懶得去了,要麽就是推給江先生,要麽就是幹脆裝病不去,而且每次都讓他裝病。 皇子生病,自然是最最最為之重要的事情,就算是西南都護府統領曹征那飯桶日日都向他父皇打小報告也沒用。 說起他那父皇,趙喆對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他自打生下來剛滿月就跟著四哥來到大理,十年來,未曾見過一麵,平日裏四哥也不在他麵前提,隻有過年的時候,四哥帶著他朝著東北方向磕一個頭算是拜年了。 不過他覺得四哥這個年拜的好像不是他父皇,而是父皇賞賜的山一樣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