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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醉花樓 中

  “二哥,辛苦你了。”


  醉花樓的第三重,石崇站在一人身後,神情之中帶著一絲恭敬。


  “我隻不過是個廢人罷了,謝我做什麽。”


  那人輕輕搖動胡床,手中羽扇也隨之律動。他靜靜地看著窗外繁星萬點,麵目之上看不出悲喜。回應了石崇的話後,仿佛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不由淡淡道:“老六,要是沒事的話,你出去好好招待吧,我倦了。”


  石崇欲言又止,看了看那人的背影,終於還是將話吞了下去,輕輕道:“是!”


  洛陽城一般在亥時三刻才開始宵禁,所以從酉時關閉城門開始,最熱鬧的地方當屬醉花樓以及尋芳閣等青樓所在的同康裏。


  此時此刻,醉花樓外車水馬龍,樓內則是人頭湧動。


  張韜陪著父親張華坐在二樓的包廂中,好奇地東張西望。這是他第一次進入西晉時代的青樓,還是洛陽城內上好的青樓,隻感覺事事新鮮。


  張華見狀,不由莞爾道:“韜兒,你可知這醉花樓是誰的產業?”


  “孩兒雖然不知道這是誰的產業,卻知道絕對與石崇有著莫大的關係。”張韜拿起酒壺細細地打量著,繼續道,“可以想象,能夠讓醉花樓停業一天,這直接的損失可不是小數目。”


  張華捋了捋頷下之須,點頭讚揚道:“我兒說的不錯,醉花樓的主人乃是石喬石弘祖。”


  “石弘祖?”


  “石弘祖乃是石崇的二兄,這些年一直被廢棄在家在,終身不聽仕,這醉花樓便是他的產業。”張華悠悠說道,語氣之中充滿了惋惜。


  “如果不出意外,如今的樂陵郡公本該是他,可惜!可歎!”


  “怎麽回事?孩兒願聞其詳。”張韜皺著眉頭,印象裏父親做事果斷,從來不優柔寡斷。然而從現在的表情看,其中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辛秘。


  張華看了幼子一眼,柔聲道:“你年齡尚幼,多知無益。為父帶你前來,不過是讓你見識一番罷了。稍後慶典開始,我兒需要多看少說。”


  張韜鬱悶地嘟著嘴,不情不願道:“孩兒知道了。”


  張華搖了搖頭,自己近幾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籌劃滅吳上,對幼子難免失之了解。認真說起來,也就這半年來,才對眼前的幼子有一個整體的認知。


  說實話,無論幼子背誦《急就篇》、“漢三蒼”,還是製作擺鍾,他都是知道的。心下難免也為幼子的聰慧高興。


  他雖然崇尚儒家,然而實際上由於自學成才,於法家、墨家、陰陽家、縱橫家均有所涉及,加上本身過目不忘,說他學貫百家也並不誇張。


  所以與張韙相反,幼子的好動反而是他樂意看到的。


  如今見到幼子有些失落,不知為何,反而觸及內心的柔軟之處。也許是年過四十才得到這個孩子,所以對他的疼愛超出了異常。當下不由道:“罷了,就與你說說也無妨!”


  張韜原本在恍然之間,覺得自己一個二十多歲成年人的思維,怎麽會產生“嘟嘴”這種小孩的行為,等醒悟自己當下確實五歲,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倒讓張華產生了一種感覺:這個小混蛋,很得意啊,有機會得好好敲打敲打,不然以後豈不是無法無天?

  這一想,又想到了石喬的事情,不由道:“你可知故大司馬石苞是怎樣的一個人?”


  張韜哪裏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個笑容,竟然多出了別樣的意味?見到父親發問,不由搖了搖頭。


  後世雖然也在史書中看到一些關於石苞的記載,畢竟隻是隻鱗片爪,遠沒有張華這種當事人洞若觀火。說起來,他也想了解一下石崇的為人,他能預感到,以後與此人的合作不會少。若能從其家世出身入手,了解起來更加事半功倍。


  “說起來,石家卻是與我張家類似,均是出身寒門。石仲容的狡獪,為父不及,為父的學識,自認尚能勝過他。”張華撫摸著幼子額頭,輕輕說道。


  石仲容官拜大司馬、爵封郡公,自己日後亦不會弱於他。隻是這話倒不便在幼子麵前提起了。


  “石仲容雖然出身寒門,卻是從小就被鄉裏所讚譽,號稱‘石仲容,姣無雙’,你可知是何意思?”


  “什麽意思,石仲容,你是最帥的!我們那個時代腦殘粉都這麽稱呼偶像,見怪不怪了。”張韜心裏嘀咕著,嘴上卻道:“想必石公一定長得儀表非凡。”


  畢竟顏值即是正義,在哪個時代都不會過時。雖然如此,能夠從一介寒門成為西晉的開國八公之一,確實足夠傳奇。


  畢竟哪怕是父親張華,也有一個當漁陽太守的老爹。


  “說到石苞的發家史,就不得不說另一個人物,那就是征西將軍鄧艾。”張華繼續道,“二人均是出身貧寒,小時候因為種種緣由,成為典農部民,家裏負責種地。然後發生了一件大事,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張韜沒有插嘴,而是靜靜地聽著。父親講的每一句話,都極為關鍵。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太醫令吉本與少府卿耿紀在許都叛亂聲援劉備。當時謁者郭玄信外出求援,向典農司馬找人駕車,典農司馬便推薦了石苞和鄧艾二人。


  “當此之時,二人不過十二三歲,一路穿越叛區,載著郭玄信到達曹公軍營,得到了郭玄信的賞識。告訴他們說,你們兩個人,以後一定都能當上卿相。你猜二人是如何回答的?”


  “怎麽回答的?”


  “鄧艾麵無表情,卻將馬擦了一遍又一遍。石苞則回應說,我們不過是個趕車的馬夫,怎麽可能做到卿相?”


  張韜有些吃驚地看向父親。從後來者的角度去看,郭玄信的眼光相當精準。鄧艾以後成為了征西將軍,攻滅蜀漢。石苞則成為大司馬、樂陵郡公。


  然而在二人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能下此斷言。這魏晉時代品評確實有兩把刷子。這種天賦論已經打破了他後世所崇尚的平等論。


  這人生,果真是三歲看八十麽?

  “石仲容這個人,雖然一輩子官運亨通,最愛的卻隻有兩件事。一是金錢,二是女人。他的好色是出了名的,愛錢摟錢也是出了名的。不巧的是,這兩個愛好都傳給了兒子。”


  張華有些意味深長地道:“他有子六人,長子早夭,四子五子雖然有清名,卻年紀輕輕便去世。活下來的三子中,次子得其色,三子得其爵,六子得其財。你說,這是不是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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