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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議論

  張孟一家自從在洛陽縣衙門脫了奴籍,原本可以不用再去張府做事。隻是考慮到小公子身邊一時半會無人照料,張孟還是暫時留在了府中。


  他離開張府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在於,再也不用受到張府家規的束縛,且三代以後便可以讓子孫有出仕的機會,也便是“身家清白”。哪怕這種所謂的機會虛無縹緲,但至少擁有了可能性不是?

  當然,弊端也顯而易見,那便是離開張府以後,他們要自負盈虧。除了每年上交朝廷賦稅,還要時不時地服徭役。到了災年時節吃不上飯的時候,免不了賣兒鬻女,讓子孫後代走上自己的老路。


  尤其是今年朝廷出台“占田令”,好田幾乎已被開墾殆盡,剩下的大多都是產量不高的劣田。他現在脫去奴籍,實際上已晚了一步,想要讓自己擁有足夠的田地,隻能朝更偏僻的地方開墾。也幸虧現在大雪封路,暫時不用去忙活農事,這也是張孟主動留在張韜身邊的主要原因。


  隻是等到來年,他這一家子開墾任務很重,一個成年勞動力是70畝的指標,他這父子五人便是350畝的指標。更別說還有老婆以及四個兒媳婦加起來的150畝。


  畢竟這500畝的土地無論能否占足,他們家都需要從350畝土地中課稅,每畝八升,便是280鬥的上繳量,實在是一筆很重的負擔。但哪怕負擔再重,他們還是要竭盡全力將指標都占全了。畢竟現在人口過少,還有荒地供他們開墾。一旦時日久遠、人物繁滋,那就未必有荒地了。這是為子孫後代的百年大計,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當然,畢竟四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他若想減輕負擔,完全可以讓四個兒子分家單過。


  張韜將張孟一家脫籍,也不是沒考慮這個問題,他看中的是張孟父子的忠誠度以及勞動力。若是讓他們去種地,自己豈不是忙前忙後,最終反而落了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隻是這個問題暫時還不能跟他們說,酒樓八字還沒一撇呢,說又有何用?將來若是將他父子培養成自己的心腹將酒樓做起來,那點田租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張孟的大兒子名叫張大牛,為人憨厚樸實,倒是跟張孟很像;二兒子名叫張二牛,為人靈活多變,操持莊稼尤其是一把好手;三兒子與四兒子則叫三牛與四牛,為人年輕力壯,做起事情來也很幹練。四個兒子均“牛”為名,實際上也體現了張孟內心對於土地的渴望,這也是為何他能夠下定決心從張府脫離的根本所在。


  當天下午,張韜便從李氏鐵匠鋪拿到了提前打造的鐵鍋。為了這口鍋,他前後跑了數十趟,今日終於如願。而在一幹下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在廚房中另砌了一口灶台,為了搭建煙囪,甚至指揮張孟父子將廚房的牆上開出了一個洞。


  張氏父子本身就是泥瓦匠,做起這種事情可謂得心應手,天還未黑下來,一口灶台便搭建完畢。張韜讓大牛將鐵鍋放進鍋圈上,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從結果上看,他很滿意。

  臘月二十八日晚上,東廂房。


  崔氏喘著粗氣,偎依在張禕身旁,二人方才一番雲雨,春意至今尚未消退。她仰起頭輕輕道:“夫君,你說小郎這幾日都在鼓搗什麽,妾身怎麽看的如墜雲裏。”


  “我這三弟確有幾分聰慧,隻是年紀尚幼,又得大人寵愛,隻要沒惹下大禍,那就暫且隨他去吧。”張禕摟著愛妻,不複平日嚴肅。


  “前幾日小郎送來二十萬,說是給妾身的脂粉錢,小小年紀便知道如何討人喜歡,長大以後那還了得,隻怕我們家阿輿要被這個叔叔比下去了。”


  崔氏口中充滿讚歎,又有一層隱隱的擔憂。小郎如何賺到一百八十萬錢,那可是發生在她眼皮底下的事情。如此年紀便這般聰慧,將來又會取得何等成就?

  與夫君的口不言利相反,她雖然出身清河崔氏,卻知道日子裏離開錢財不行。夫君作為一家之主可以不用過問生活瑣事,她需要操持家世,又如何能夠忽略?

  尤其是將來公婆故去,夫君繼承封爵,到時候整個家族的開支都將需要她來平衡,離開了錢,張府也便距離沒落不遠了。


  感受到妻子情緒低落,張禕忍不住將之摟在懷中,柔聲道:“父親如今春秋鼎盛,若非荀勖馮紞之流阻撓,已是朝廷首相。父親年幼時,有術士說父親有異人之相,將來必登三公之位。若是此言屬實,無論阿輿如何,作為長房長孫,這爵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豈是阿韜能比的?”


  “是妾身多慮了。”


  感受到夫君的愛意,崔氏忍不住一陣感動。這種感動隨即化成一股濃濃的渴望,她擠在張禕臂彎之中,怯怯道:“妾身……妾身尚能承受……”


  “那就再給為夫生個孩子好了。”張禕見微知著,頓時翻身而上,房間內開始傳出一陣旖旎之音。


  正堂之內,劉氏忙碌許久,終於開始歇下。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之日,府內不但要準備過節的吃食,還要前往家廟祭祖,而且到了晚上還需要是守歲,以待“正旦”的到來。若是休息不好,隻怕很難撐得過去。


  隻是此時此刻,劉氏想起白日之事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張華感受到妻子的不安,不由扳過她的身子,安慰道:“夫人,還在想著阿韜的事情呢?”


  “哎,想想我的小郎真是命苦,出生的時候洛陽城大疫,死傷數十萬,當時的洛陽城,幾乎家家有喪事,巷巷有哭聲。當時為妻就想,若是小郎能夠能活下去,此生必定不會讓他受一點苦楚。隻是看他如今任性玩耍、野性難馴,卻不是這番寵溺對他是好是壞。”


  劉氏的一番話引起張華的回憶,他感歎道:“是啊,那已經是鹹寧元年(275年)十一月份的事情了。哪怕是當今陛下,也差點……哎,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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