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魂兮何方2

  他俊眉深鎖,知道在齊洛兒的內心深處,還沒有打消死的念頭.

  所以她的身體才會有這種排斥反應……


  他繞室彷徨,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齊洛兒眼淚汪汪看著他:“師父,我好苦,真的好苦……有沒有甜的東西給我吃……”


  她就像是個孩子,眼睛裏是一片茫然的無措……


  雲畫歎息了一聲,也不說話,手一伸,自他手上忽然出現了一架瑤琴。


  十指屈伸,叮叮咚咚彈奏起來。


  琴聲清亮,如同高山流水,又如佛音梵唱,自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洛兒,睡一覺吧,睡一覺你會好些的……”


  他的聲音裏自有一種安撫的力量,隱隱還有一絲強製的意味。


  齊洛兒心頭一陣恍惚,眼前的雲畫竟讓她想起了那一世裏的父親……


  這既是慈愛又是嚴厲的聲音,有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

  齊洛兒如受催眠,終於沉沉又睡了過去……


  雲畫看著她終於沉睡,輕輕歎了口氣,握緊了她垂在身側的小手。


  洛兒,洛兒,我該如何讓你振作起來?


  該如何才能讓你不再受傷?

  齊洛兒小臉蒼白,即便是在睡夢之中也不安穩,時不時的滿頭大汗驚叫著醒來……


  她常常叫的便就是‘不要走’‘原諒我’這一類的話語.

  雲畫坐在旁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聽她叫的淒厲,心中也自惻然,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他自然知道她叫的‘不要走’指的誰,絕對不是他,而是那個已經魂飛魄散了的月無殤!


  對齊洛兒,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感情。


  看她受傷他會很心痛,恨不得代受其苦。


  這樣的感覺又和對待雲靈兒不同。


  可具體哪裏不同,他又說不出來。


  看齊洛兒如此,他有時甚至盼望月無殤那個大對頭複活。


  隻要齊洛兒能幸福,他就足感欣慰了……


  看齊洛兒如此,他有時甚至盼望月無殤那個大對頭複活。


  隻要齊洛兒能幸福,他就足感欣慰了……


  隻是他親眼看著他煙消雲散,哪裏還有複活的希望?


  除非——他像雲靈兒一樣,被誰用禁術強留下幾縷魂魄……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月紫櫻殉情時所跳的怪異的舞蹈,以及那些血絲凝成的詭異圖案,心中驀然一動。


  莫非那是一種鎖魂的禁術?


  當時太混亂了,他急著救齊洛兒,對月紫櫻的殉情就沒怎麽注意。


  現在想想,卻似乎有一些疑點……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齊洛兒昏昏沉沉的,天天就是睡,睡,睡。如同睡神投胎的。


  偶爾吃點東西,卻全吐了出來。


  每一次都吐的眼淚汪汪的,一臉的惶恐無奈。


  連她自己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她為了寶寶很想吃東西。


  可是一吃下去胃裏就翻江倒海的,根本存留不住。


  一雙眸子裏滿是絕望和惶恐,常常抓住雲畫的手問怎麽辦?

  雲畫隻得安撫她,用曲子催眠她……


  等她睡著後,再為她紓解筋骨,調理血脈……


  好在她有辟穀之術,不吃東西也餓不著。


  倒是她肚子裏的小家夥,居然也堅強的很。


  她這麽個折騰法,小家夥依舊安安穩穩地待在媽媽的肚子裏,沒有絲毫要流產的跡象。


  這讓雲畫在擔心之餘,總算也鬆了一口氣。


  淩虛子已死,連魂魄也被攪的一絲不剩,以雲畫的威信,自然成了紫雲門的正掌門。

  在紫雲門元氣如此大傷之下,他自然不忍推掉不做。


  事務繁雜,公事冗多,雲畫忙的團團亂轉。


  事務繁雜,公事冗多,雲畫忙的團團亂轉,又要照顧齊洛兒,隻忙的焦頭爛額。


  這一日,齊洛兒又自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坐起身來。


  屋內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唯有桌上的安神香在悠悠點燃,整個屋內飄蕩著清淡的,沁脾的香氣。


  我——還沒死嗎?

  這是她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


  她微微歎了口氣,沉甸甸的心裏竟然有一絲失望……


  隨即又像是醒悟到什麽,猛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能死!寶寶還在,我不能害了寶寶!

  她慢慢下了地,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肚子。


  彷佛感受到了寶寶的心跳,她微微舒了一口氣:“寶貝,這些日子委屈你啦……我必須要吃東西,”


  她隻覺身子輕飄飄的,彷佛風一吹就會吹跑似的。


  無意中看到了銅鏡,銅鏡中映出的是一個頭發散亂,形銷骨立的女子……


  她颯然一驚,自己這個樣子簡直就是林妹妹了!

  自己倒不妨事,可孩子怎麽辦?

  照這個樣子下去,孩子隻怕也保不住了!


  她強吸了一口氣,勉強忽略掉心中那如影隨形的痛楚。慢慢走出屋來。


  她信步亂走,不知不覺就走到初來白雲山學藝時所住的宿舍。


  屋內的一切都沒改變,還和當初自己住宿時一個樣。甚至兩張床的擺放位置也一樣……


  隻是n久沒住人,屋裏有一些灰塵。


  被褥上蒙了一層暗暗的灰,如同她此時灰暗的心情。


  也說不清是什麽心理,幾乎是自己也沒多想,手已經下意識地收拾起屋子來。


  明明一個清潔術就能解決的事,她卻非要親力親為。


  似乎這樣,可以減輕心裏的一些痛楚。


  直直忙了一個多時辰,小屋裏又恢複了原先的雅致,簡潔……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微微苦笑。


  自己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隻忙了這麽一會居然就累出了一身汗……


  她坐在一個床榻上,隨手擺弄了一下床上的東西。


  忽然身子微微一僵,在被角下她摸出了一塊小小的玉佩。


  那玉佩雖然晶瑩玉潤,卻並不是什麽名貴之物,齊洛兒曾在白離身上看到她常常佩戴。


  她緊緊將那玉佩握在手裏,隱隱的,玉佩上似乎還有白離的氣息……


  “小洛兒,真好,我們還真是有緣,居然能分在一間屋裏。”


  “小洛兒,你是要和我同床共枕嗎?”


  “可是,可是人家有些認床呢。一個人睡好害怕。小洛兒陪著我睡好不好?”


  “原先我也不是一個人,我養了一個小花狗,一直抱著它睡的。可惜上紫雲門不能帶它入山……”


  “為什麽?不是男女授受不親麽,難道女女也授受不親?我們倆個都是女子,你還怕我吃了你?”


  “小洛兒,你身上好香呢。”


  “小洛兒,你離我近一點,我們中間可以睡開一個人了,被子蓋不到……”


  “小洛兒好狠的心……你抓的人家手腕都青紫了。”


  “小洛兒原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唔,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齊洛兒坐在床鋪之上,曾經以為早已忘卻的回憶潮湧而來……


  她手指死死的捏緊了手中的玉佩,臉色蒼白如紙。


  白離,白離……


  當年那個妖媚古怪的女子也已經隨著月無殤的消失而消失……

  胃裏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抽搐。


  她再也坐不住,倉促跑出門,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


  “洛兒!”


  雲畫飛身而來,將她吐血吐的癱軟的身子抱在懷中。


  一股溫和的靈力蜿蜒進入她的身子:幫她壓製住沸騰的血氣。


  齊洛兒終於停止了咳血,緊緊抓住了雲畫的衣袖:“師父,師父,這個孩子保不住了是不是?我真沒用,吃飯也吃不下去……師父,他恨我,他恨我,連這個孩子他也不想留給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的水眸裏滿是倉惶不安,如同一個迷路的,被困住的孩子。


  雲畫心中猛地一痛,歎了口氣:“洛兒,你身子虛弱,這些日子才好些,又跑出來做什麽?”看了看那間房門,心中一動。接著又是一酸。


  唉,這個傻丫頭,想必是這裏又觸動她的心境了……


  她總這樣也不是辦法,這樣下去她遲早香消玉損了不可!


  或許帶她出去走走,散散心,紓解紓解她抑鬱到極點的心說不定會好些。


  “洛兒,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雲畫拍了拍她的脊背,幫她順了順氣息。


  “出去?去哪裏?”


  齊洛兒抬眸迷茫地看著她。


  “去……我帶你去天上玩玩。”


  “天上?”


  “是啊,我還沒帶你去過呢,洛兒,你想不想去玩玩,說不定看了天上的仙境,你的心情反而會好些。”


  齊洛兒低垂了眸子,說實話,她對陰司反而更感興趣些……


  或許月無殤的魂魄並沒有散盡,在陰司能看到他……


  這一個念頭如火般燃燒起來。


  “師父,我們能去陰司嗎?我想去陰司看看。”


  齊洛兒一向死寂的眼眸裏閃過一抹亮光,彷佛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雲畫微一皺眉:“洛兒,陰司陰氣太重了些,你的身子這般虛弱,怕是受不了的……”


  “沒事!沒事!師父,我的身體好多了,我們就去陰司看看吧。”齊洛兒堅持。


  雲畫看著她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眼睛,不忍給她潑冷水。


  點了點頭:“好吧。不過,洛兒,到了那裏,你不可離我三尺之外,那裏的陰氣不是你現在能承受的。”


  齊洛兒點了點頭:“好的,師父,”


  陰司和傳說中的也沒多大分別,到處黑漆漆的。


  那種黑又不是普通的黑,是那種霧氣蒙蒙的黑。


  能看的清任何東西,可是卻又看不真切。


  四處是飄動的綠瑩瑩的鬼火,閃閃爍爍。


  齊洛兒身周一片透明的結界,一直漂浮在雲畫身邊。


  踏過了一條黑漆漆的小河,那小河霧氣彌漫的,看不到任何水,卻能聽到嘩嘩的水聲。


  水聲中隱隱是此起彼伏的哀嚎,似哭又似叫,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齊洛兒雖然是在結界之中,依舊感覺的到腥風撲麵,讓人聞之欲嘔。


  “洛兒,這裏是忘川河,河中都是那些或者是作惡多端,或者是屈死冤死的孤魂野鬼,這些東西怨氣極重,無論神仙鬼怪,一旦踏足其內,必會有萬鬼噬咬,苦不堪言,切忌踏入其中。切記,切記!”


  忘川?


  原來真有這麽個地方。


  齊洛兒輕輕歎了口氣。相傳忘川河畔開滿了曼珠沙華,這次倒是看不到,想必是季節沒到吧?

  忘川河上有一座橋,霧氣彌漫中看不清顏色如何,隻覺極為古樸厚重。


  陰氣森森,人行其上,隻覺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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