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同床共枕

  所以她倒也不怕這女子會騙她。


  那是一家不大的客棧,可兒帶著齊洛兒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


  房間內陳設很簡單,迎麵是一張大床,大床上設著重重床帳。


  撩開一角床帳,齊洛兒看到那裏仰躺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相貌俊美,隻是臉色蒼白如紙,胸口沒有任何起伏,顯然已死多時。


  “這就是我相公,嗚嗚,他已經死了三天了,今天如果再得不到聖女血,他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可兒盯著床上的男子又滴下淚來。


  到了此刻,齊洛兒哪裏還有半絲懷疑?


  也不多說廢話,嗖地一聲拔出了一柄匕首,放在手腕上:“需要多少血?”


  可兒眸中光芒一閃,咬了咬嘴唇:“一碗就足夠了。”


  “那好,你去取蚌器皿來。”齊洛兒淡淡囑咐。


  可兒看了看她明顯已經失血過多的臉色,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忍:“姐姐,取血的時候有點痛的。”


  齊洛兒心中苦笑,比這更痛的她都嚐到過。


  有什麽痛能比得上她心中的疼痛?


  “不要緊,這點疼我還挨得住。你快快拿個大腕來。”


  可兒歎了口氣,隻得拿來了一個細瓷大碗:“姐姐,你臉色不好,怕是血氣不足,你就先取半碗吧。大概也能夠了。”


  齊洛兒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在手腕上狠狠一割,鮮血立即噴湧而出!


  片刻之後,便順利接了大半碗……


  可兒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連連道:“好了,好了,夠了,夠了。姐姐,你快止血吧……”


  齊洛兒也不說話,將那一大碗堪堪接滿,這才將碗放下。


  在手腕上急點數指,止住了血流。


  由於這些日子她常常咳血,本身失血就很嚴重。


  這次又放出這麽一大碗。


  按現在來說,足有八百cc。


  止住血後,她鬆了一口氣,頭腦一陣暈眩,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可兒忙將她扶住:“姐姐,姐姐,你要不要緊?老公,別裝死了,快起來,看她怎麽樣了?她是天女耶,怎麽會如此虛弱?”


  躺在床上的男子正是風離湮。


  他一躍而起,瞪了嬌妻一眼:“壞可兒,是你讓這麽玉樹臨風的我裝死人的。呼,可憋死我了!”


  嘴裏埋怨著,伸手為齊洛兒把了一下脈。忽然臉色微微一變。


  可兒一直盯著他的臉色:“怎麽了?”


  風離湮臉上不知是什麽表情,呐呐地道:“她……她懷孕了。”


  懷孕了?!


  可兒跳了起來:“誰的?”


  風離湮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笨蛋,她是雲畫的妻子,當然是雲畫的嘍。唉,她懷孕原本就血氣不足,再加上近期似乎在連連咳血,莫說她是天女,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


  可兒麵上閃過一抹內疚:“早知道她懷孕,我就不向她要這麽多血了,其實小半碗也足夠了。”


  風離湮看了她一眼:“你這小惡魔居然也會起了憐憫之心,難得,難得!”


  他嘴裏說著話,手下卻不停,將一粒血紅的藥丸塞進齊洛兒口中,為她推血過宮……


  他的手法和雲畫並不相同。


  雖然隻是簡單的幾下動作,齊洛兒原本慘白的臉色已經好看了不少。


  “她還咳血?”


  可兒憐憫地看著齊洛兒,原本對她的一肚子怨氣不覺消散了不少。


  “老公,看在她貢獻這麽多天女血的份上,你給她治好了可好?就當是報答她了。她這人雖然可惡,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她現在身體這樣虛弱,我真怕她孩子保不住。”

  風離湮點了點頭:“好吧,一切聽娘子你的。”


  他又接連為齊洛兒服下幾粒藥丸:“唔,我連我的看家寶貝都送給她吃了,她如果再有事,那我這天下第一神醫的名頭幹脆摘掉算了!”


  “她為什麽會咳血?”


  可兒還有些納悶。


  “看脈象像是抑鬱之氣入心,唔,像是受到了什麽幾乎致命的精神打擊……”


  “抑鬱?致命的精神打擊?她不是已經如願嫁給她師父了嗎?還有什麽可抑鬱的?難道——她殺了月無殤心裏也是難過的?那她為什麽要殺他?”


  可兒百思不得其解。


  風離湮歎了口氣:“或許,這裏麵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內情。畢竟——月無殤和她的故事都是蘭萄告訴我們的。隻怕並不是全部事實的真相。”


  可兒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齊洛兒,歎了口氣:“是啊,我也感覺這齊洛兒不是那麽惡毒的人……唉,老公,我都感覺自己對不起她了。”


  風離湮拍了拍她的腦袋:“也不全是騙她,要救活月無殤必須要有天女血做藥引子。唉,好在我們雖然騙了她的血,但好歹你老公我治好了她的咳血之症,也算是補償她了。”


  可兒點了點頭:“這倒是。好了,老公,天女血我們也取到手了,是不是趕緊救月無殤那個大魔王了?你不是說天女血冷了就不好用了?”


  風離湮點了點頭。將齊洛兒在床上安置好。


  手指曲張,嘴裏念念有詞。


  隨著他的頌咒之聲,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白衣人。正是月無殤!


  此刻他微合著雙目,臉色是那種虛弱的蒼白。


  連唇色也是慘淡的,整個身子漂浮在一片淡淡的煙霧之中。


  屋內本沒有風,他的身子卻不時地變幻著形狀,似乎隨時都會四散而開……


  可兒搖了搖頭:“唉,可憐月無殤這個自命風流,無賴又霸道的家夥,如今弄到了這步田地……隻剩這麽一縷隨時會四散的魂魄……”


  她感慨萬端。


  風離湮卻不理她,自顧拿起那個血碗,手指連彈。


  碗中的鮮血如同活了一般,凝成一縷極細的血線,向著月無殤的口中飛了過去。


  一道淡紅的煙氣自他唇上暈染而開。


  隨著血線的進入,月無殤那虛幻的身子越來越清晰……


  這樣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一大碗足足用了一大半。


  那縷血氣已經環繞著月無殤運行了一周天。


  他那彷佛隨時飄散的身體總算穩定下來……


  風離湮累的滿頭大汗。


  他看了看虛漂在半空中的月無殤,再看看剩餘的鮮血:“唉,這麽珍貴的天女血可不能浪費了。我先收起來,等過幾天再給他用一次。雖然血已經不新鮮,但畢竟是靈物,用了以後定能讓這家夥早醒幾年……”


  可兒一皺眉:“早醒幾年?難道他現在還不能醒?”


  風離湮看了嬌妻一眼,苦笑道:“你以為你老公是造物主啊?他本來是必死之局,我能救活他已經算是逆改了天命了。他受傷太重,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治療好的。”


  “那——還需要多久?”


  可兒不甘心地問。


  “就算再用一次聖女血,大概也還需要七八年罷。”


  風離湮沉吟了一下回答。


  “這麽久?!”


  可兒歎了口氣,知道老公確實已經盡力,也就算了。


  風離湮將浮在空中的月無殤輕輕放下。


  屋裏就一張大床,齊洛兒占了半邊。


  風離湮索性讓月無殤和她同床共枕。


  看著床上躺的這二人,風離湮忽然覺得這二人竟然如此的和諧,順眼的很。

  可兒做了個鬼臉,將他二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月無殤還是半實體,齊洛兒的手也隻是虛虛和他握著.

  十指交纏,如同最最親密的愛人……


  “老公,你說,如果這二人同時醒來,見到彼此這個情景,會是怎樣一幅狀況?”


  可兒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是好奇。


  “可兒,你就是胡鬧,現在這二人已經鬧的水火不容,真要雙雙醒過來,隻怕會大打出手……”


  風離湮揉了揉額角,頗有些無奈。


  昏睡中的齊洛兒似意識到什麽,微微動了一下。


  手和月無殤的手握的更緊,像是想抓牢什麽東西……


  風離湮嚇了一跳:“咦,她居然要醒了!可兒,我們趕緊走!不然等這位天女醒過來,如果看月無殤不順眼,再給他一刀一劍的,這家夥可就真的沒救了!”


  衣袖一揮,一道白光閃過,月無殤憑空消失。


  齊洛兒動了一下,原本和月無殤交握的小手虛空抓了幾下,似想再抓住那久違的感覺……


  人雖然沒有睜眼,眼角卻有淚沁出……


  可兒被她的眼淚震住:“老公,她好像很願意和小月月握手呢……你瞧,她現在哭了……”


  風離湮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笨蛋,她大概以為是她老公握著她呢!這隻是她的一個下意識動作!好了,我們走罷。回去以後還要趕緊把這家夥放進冰湖之中吸收天地靈氣,可耽擱不得。”


  “唉,好吧……”


  可兒點了點頭,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麽,自身上掏出一粒碧瑩瑩的藥丸.

  憑空變出一張紙.

  在紙上寫了一行字,包起藥丸放在齊洛兒手中……


  風離湮微一皺眉:“可兒,我這九轉還魂丹煉製可很不容易,你就這麽輕易送出去?”


  可兒嘻嘻笑:“老公,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就慢慢煉製罷……”


  風離湮:“……”


  齊洛兒感覺自己正在向以個巨大的漩渦中墜落下去。


  那漩渦深不可測,她的手腳都失去力量。


  隻是那樣墜落,墜落,一直墜落,彷佛一直無法著陸……


  她閉著眼,似乎這樣就可以永遠的與世隔絕,再也不會這麽累,這麽苦……


  或許永遠就這麽睡過去也不錯,再也不用麵對那些看不見他的心傷痛苦。


  “媽媽,媽媽,媽媽……”


  一個模糊的童聲忽然自虛空中傳來。


  齊洛兒遽然一醒。


  寶貝!她的寶貝!

  “媽媽,媽媽,你要堅持住啊,媽媽,你還有寶寶,寶寶陪你……”


  那稚嫩的聲音繼續響起,說出的話像個小大人。


  “貝貝!貝貝!”


  齊洛兒淚流滿麵。


  是啊,她還有寶寶,不能就這麽沉睡,不然小貝貝怎麽辦?

  周圍的景致忽然改變,不再昏黑一片。


  一大片一大片的濃霧,看不到任何盡頭。


  齊洛兒茫然地站在裏麵,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濃霧中隱隱現出一個人的影子……


  邪魅的雙眸,如畫的麵容,一身白衣如雪,在霧中飛揚。


  “寶兒,小寶兒……”那似調笑又似深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月無殤?!


  齊洛兒淚眼朦朧頓在那裏,呼吸也幾乎頓住。


  月無殤始終在霧中若隱若現的,他歎了口氣,轉身……


  “不要走!”


  齊洛兒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伸手想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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