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雞臀尖
“當然記得！但那不是……”書生話說了一半突然禁了聲，臉上的表情也僵在了那裏。
“你可曾記得我有一段日子很少吃食，喜酸，經常幹嘔？”
“你……你那是……”
“那時我心裏已經知道了個大概，去看了郎中，說我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五個月啊，因為吃不到什麽好東西，我的肚子竟然一點都沒有變大。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但是那時……”妻子歎了口氣，眼睛裏戴上了一絲柔情“家裏太窮了，兩個人都吃不飽，何況再多一張嘴？”
“我想要做掉這個孩子，郎中給了我一副藥方，但是我舍不得啊！拖來拖去，孩子都七個多月了……”
妻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孩子還在裏麵一樣：“我去河邊洗衣服，不慎滑了一跤，下身直接出了血。隔壁大嬸看到了，把我救了上來，我就在岸邊，生下了那個孩子。”
書生一邊聽著，一邊搖著頭。
“孩子已經死了，瘦小瘦小的，眼睛是閉著的。不過啊，死了還好，不用跟著我們受苦……”
“隔壁大嬸把我生下來的胎盤在河邊洗幹淨給了我，讓我回去燉湯補補身子。我看著那東西就一陣惡心，但是還是聽大嬸的話燉了湯。”
“水開了，開始燉湯了，裏麵隻放了幾片生薑去腥，沒想到這東西燉出來這麽香。聞著味道，我的肚子竟然叫了起來。”
“湯燉好了，我盛了一碗，喝了一口。普通肉湯的味道，有些淡淡的腥味，腥味中又混合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騷臭味，味道並不大，不仔細嚐的話也不打喝得出來。”
“我看著鍋裏自己的胎盤，終於還是沒忍住嚐了一口，沒我想象的那麽難吃，很有嚼勁，騷臭味有些大，味道竟和沒有處理的雞臀尖有些接近。不一會，我自己竟然喝了大半鍋的湯水。”
“很諷刺吧，我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東西，最後又回到了我的肚子裏。”妻子笑了幾聲“然後，我把剩下的湯水連同沒切好的胎盤給你端了去，告訴你，這是鄰居家送的雞臀尖，那餐你吃的很香。”
書生驀然的聽著，沒有言語。
“然後我回到了廚房，那個湯真的太香了，鍋裏都已經空了，味道竟然還沒有散去。忽然，我想到了我埋在樹林裏的孩子，心說，胎盤都這麽香，如果是胎兒呢？”
書生捂住了嘴巴：“不……你不要在說了……”
妻子冷笑著看著他：“於是，我就去了樹林，挖出了你的孩子。那時我才注意到，這竟然是個兒子。我把它拿到河邊洗了個幹淨，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把它切好，醃製在了壇子裏……”
“嘔唔……”書生再也忍耐不住，穢物從胃裏翻湧而上，從手指縫裏噴湧而出。
“兩個月的時間，你吃完了你的孩子……”妻子看著書生“所以，你現在明白為什麽你高中後吃的雞臀尖沒有原來的味道了嗎？因為剛開始你吃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雞臀尖！”
“你……你這個歹毒的婦人……妖……妖女！來人啊！快來人啊！”
一群家丁紛湧而進，看到了屋裏的慘狀，愣在了當下。書生朝著他們大喊：“你們這群吃白食的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把這個妖婦降住！”
被書生這一吼，家丁們才反應了過來，衝上前去。
妻子倒也不反抗，雙臂被兩個家丁固住，動彈不得。
“惡婦！妖女！你，你……”書生捂著胸口，渾身氣到發抖，走到妻子麵前，伸手指向她，正欲罵些什麽，妻子忽然抬頭對他一笑，書生被這一笑弄的有些糊塗，楞了一下。妻子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兩個家丁，抓住書生的手，狠狠的朝著手腕咬了下去。
家丁仆人見狀連忙上前拉開，書生握著自己滴血的手腕，麵目睚眥：“把她，把這個妖女扔到後院的井裏去！快去！”
家丁們抬著發了狂的妻子，扔到了井裏。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這是妻子在世上說的最後一句話。
三天後，書生辦完小妾的葬禮後，想起了井裏的妻子，便令下人把屍體撈出來，埋到後山去。不多時家丁便回來了，渾身顫抖著說：“老……老爺，井裏……井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啊！”
書生不信，自己去看。果然，井裏幹幹淨淨，什麽東西都沒有。
下人慌了：“老爺，夫人這是不是變成……變成鬼了啊！”
“一派胡言！她生前怕我，死後定也會怕我！來人，把這口井給我填掉！還有，我不想在聽到什麽鬼神之說，聽到了沒有？”
“記住了，老爺。”仆人們諾諾的應著，幾個膽小的丫鬟，話音中已經帶了點哭腔。
不知是詛咒應驗了還是什麽，僅僅是填井期間，就死了五個家丁。
雖然書生明令禁止在府裏說什麽鬼神，但也壓不住下人們私下的芸芸眾口。
下人們都謠傳說，在晚上去後院的時候會聽見一個女人的哭聲，還有人說在被封住的井邊，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背影，披散著長發，渾身是血，很是嚇人。
膽小的撐不住偷偷逃跑了，也有些膽子大的，依舊留著。
書生是不信這些的。全都是無稽之談。書生封了小妾和妻子的房子，這兩間房子成了禁區，府內也沒有人會過去。
晚上書生在自己的臥室休息，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香味兒，那香味兒有些熟悉，好像是什麽肉類的香味……書生一驚，清醒了過來。
那香味兒越來越大，書生很明顯的聞出來了，那個就是烤雞臀尖的香味兒！是妻子之前做的那種特殊的雞臀尖的香味兒！
“快來人啊！外麵的人都給我進來！”書生大喊著，卻沒人進來。
“耳朵聾了嗎？人都死光了嗎？”書上走到門外，氣急敗壞的去踹房門，那沒有上鎖的房門卻紋絲未動。忽然一陣陰風刮來，書生半開著的窗戶也被風吹得啪地關上。
書生聞到，那雞臀尖的香味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