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九）
“就是那個有些神神叨叨的，說自己發現了公寓樓裏的秘密的那個男人。”
“哦，他啊！”小崔似乎也回想了起來“他不住在那座公寓裏，他住在對麵的那棟公寓裏。”
“對麵的公寓……”
江國成喃喃地嘟囔著，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我咬咬牙，洗了把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又走出了公寓樓。
對麵那棟公寓裏，執勤的還是那個瘦高個兒的保安，他看到我後笑眯眯的說：“小夥子，又來做問卷調查了啊！”
我也衝他打了個招呼：“是啊，大叔，他們說我上次做的那個不合格，所以沒辦法隻能再跑一趟，麻煩你了！”
大叔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快點兒做完下來就行了，別讓管理員看到了就好！”
“知道了，謝謝大叔！”
和大叔道別後，我直接走到了電梯裏，坐上了直達七層的電梯。
我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那個女生門前，用力的敲著她的房門。
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不管她把我當成瘋子還是精神病患者，這一切對我而言都不再重要。
昨天我一再叮囑她，晚上十一點前不要熄燈，可是704室的女孩兒，和往常一樣，昨晚還是熄燈了。
“有人嗎？有人在嗎？請開門，聽我說一下！你開一下門啊，請把門打開！”
我敲門聲音之大，就連隔壁鄰居家都探頭出來看了，我聽到他好像小聲嘀咕了句什麽，但我完全沒有心思去想他說的話，邊敲門邊大聲呼喊著。
“哢嚓”房門終於打開了，那個長頭發的女生依舊穿著那條白色的連衣裙，她的臉色還是那種病態的蒼白，她打開了一個門縫，從門縫裏探出頭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朝她大聲的說著：“你好，我是昨天來過的那個！昨天我不是說過嗎？晚上十一點之前千萬不能熄燈，你當我是瘋子也行，神經病也行，我隻求你相信我一次！”
房門裏的女生依舊用呆滯的目光盯著我，在她聽完我說的這一段不明所以的話後，扭過頭去，似乎想要把房門關上，我用力的擠在那狹小的縫隙裏，一隻手扒在門框上，另外一隻手扒在門邊上，死命的抵住門，不讓它關上。
“我說的是真的小姐，你會很危險的，你有可能會死掉的，求求你，就算你把我當成是精神病也好，你一定要聽我的勸，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要關燈，求求你！”
我使上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反複說了幾遍，但是那個女孩兒還是聽不進去。
從一開始，她始終是麵無表情，看來我的一番話對她卻是無動於衷，麵無表情的女孩兒聽完我的話，她依然表情木然地隨手關上了門。
唯獨這個女孩兒，無論如何……這個女孩兒我想救她！盡管我不懂其中的原因，但是我卻想去救她……很想救她！
“求求你啊，你不能死……求求你了……你太孤單了……求求你……請你今天晚上十一點之前不要熄燈，求求你了……”
我失聲痛哭起來，一麵敲著她的門板，一麵坐在了地上。
就算別人不說，我也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像極了一個瘋子。
即使我每天都會祈禱遍，讓夜晚晚點到來，但每天晚上太陽依舊會按時下山，那個可怕的時間依舊會悄悄來臨。
我坐在窗口，盯著對麵公寓樓裏的那個女孩兒，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祈求著她：“不要關燈，求求你不要關燈！不要關燈……”
白天都已經說到那份上了，但願今晚她不會關燈。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逼近，我感到無比的焦慮。
十點五十五分……十點五十六分……
我的瞳孔猛的放大，我看到了坐在搖椅上的女孩兒站起了身，她拖拉著緩慢的步子。朝著燈的開關的方向走去。
十點五十七分……
“不……不可以！不可以！不要關……拜托！”雖然知道她根本聽不到我說話，但我整個人幾乎趴在了窗戶上，撕心裂肺的狂吼著。
十點五十八分……
“拜托，請不要關燈！拜托！求你了……求你了，請不要關燈，求你了！”
女生已經走到了開關麵前，她的右手緩緩抬起，已經放到了燈的快關上麵。
“不要……不要……求你了……”
我已經淚流滿麵，手機上的秒表仿佛像死亡倒計時一般，客廳上的鍾表依舊發出噠噠的聲響。
四十一秒……四十二秒……四十三秒……
我感覺時間仿佛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女生的手一直放在開關上，沒有按下去，也沒有要拿開的意思。
五十六秒……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我的手握成了拳頭，手心裏全部都是汗。
十點五十九分！
“滴滴滴滴！”
我在手機上設定好的鬧鍾提示音響了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個白衣女生沒有關閉電燈，而是把手從電燈開關上拿了下來，扭過頭，衝著我的方向笑了起來。
看著她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但是猛然間，我的笑在臉上僵住了，後背上爬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對，我們兩棟樓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很近，而且我是在望遠鏡裏觀察到她的樣子的，她在屋子裏是不可能看到我的，她是在衝誰笑呢？
“十點五十九分……”
一個女人甜美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什……”
我扭過頭去，趴在我肩上的，是那個女生蒼白的臉。
“再見。”
啪的一下，我客廳裏的電燈自己關閉了。
房間裏一片漆黑，我從窗子裏望去，卻發現對麵公寓樓的電燈全部都是亮著的。
是詛咒解除了嗎？
在黑暗中，我環視著自己房子的擺設，不，不對，這不是我的房間！
我跑到窗戶前，扒著窗戶朝對麵望去。
對了！對麵那棟公寓，對麵那棟白色的公寓，那裏才是我的房間！
難道說，我是在那間發生怪事的公寓裏麵嗎？
“晚安。”
女人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脖頸，在我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一股腥甜的東西，就從我的口中和喉嚨中噴湧而出。
女人鬆開了手，我癱倒在了地上，看著麵前的東西越來越模糊。
在最後一絲空氣從我的肺部擠出的時候，我終於想起了在我敲門時那個鄰居所說的話。
“這人神經病吧，天天敲一個空房間的門，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不行，我得跟物業反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