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窗紙間一道晨曦悄然鑽入，蘇筱辰穿好象征康家的白衣黑袍，往袖中塞了些銀兩，拿起臥於架上的銀槍，推門而出。


  清晨的風略有些冷，兩隻黃鶯立在院門頂，隔壁的房門大開，康遠顯然一夜未歸，蘇筱辰深吸了一口空氣，走出柳院，正碰見從對麵跑出的素荷。


  心院屋內已經坐了兩三人，康夫人為坐在一旁的康淩鈴端上一碗粥，看見蘇筱辰，招呼了一聲便又拿起一個碗，康成目靠在屋角的木椅上，正閉目養神。


  素荷捧著幾套疊好的衣服，追到桌前：“大小姐啊，你就帶一套衣服怎麽行？這一出去不知道幾天，要是衣服髒了臭了怎麽辦？”


  見康淩鈴沒反應，她向康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小鈴，帶上吧，”康夫人笑了笑：“素荷說的也有道理。”


  “好吧。”康淩鈴隻顧著喝粥，看也沒再看素荷一眼，後者得勝似地跑回芳院。


  康夫人又轉向蘇筱辰：“小辰，你也沒帶多的衣服吧！等下去收拾幾套，一兩天回不來也好少個麻煩。”


  蘇筱辰笑了笑當做回應，也坐到桌上接過康夫人遞來的粥。


  “小影還沒起來，要不要我去喊他來和你們道個別？”屋內一番安靜後，康夫人左右看看起身說到。


  “不用了，一次任務而已，以後這樣的情況多的是。”康成目打斷了她的動作，雙目猶閉。


  康夫人也不再出聲，隻是低著頭坐在椅子上。


  沉默一直持續到蘇筱辰將最後一口吸入嘴中，幾人正欲出屋，康成目終於睜開眼睛：“保好自己的命！”說罷，他背著手離開，康夫人和素荷送二人下青石階。


  王斌等人已在湖上長廊前等候，同康夫人打過招呼後，背雙劍的男子率先向二人抱拳：“既然要共同麵對此次任務了，大家來相互介紹一下吧！在下輕燕閣朱旁。”


  “子夜樓，穆水瓊”一個穿夜行衣的女子冷冷說到。


  “江下白鶴門祁森，還請諸位多多關照！”一隻金鶴在男子的白衣上栩栩如生。


  “落梅山莊，張懷魚。”最旁邊的男子輕輕點了下頭。


  “康淩鈴。”


  “蒲道康氏，蘇筱辰，”蘇筱辰拱手一拜：“各位行裝我們已讓雜役運至對岸的馬車上了。”


  “昨天那個百機門的小哥呢？”朱旁左看右看，將心中疑惑道出。


  “應該.……不來了吧……”蘇筱辰撓撓頭。


  “時間不早了，各位，我們出發吧！”王斌轉身向長廊走去。


  二人告別了康夫人，追趕上去，一行人走至長廊盡頭，見一青衣男子坐於鴟鴞像上，手中拿著一個啃過的燒餅。


  “洛公子？”蘇筱辰驚訝之餘也不免有些尷尬。


  “唉，我想著你們反正要出來，就懶得走進去了，”洛言目咬了一口燒餅：“筱辰你也別這麽見外，叫我洛大哥就是了！嘿嘿！”


  “洛……洛大哥，你爹答應了？”蘇筱辰擠出笑容。


  “什麽我爹啊，我爹去了京城，還要一個來月才回得來，我就和我娘說了一聲，我娘也啥都不懂，就和我說什麽昨天城門口河裏發現了個老頭屍體什麽的，讓我小心點，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洛言目說話間已將整個燒餅吞入肚中。

  “咳咳.……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各位上車吧！”王斌拍了拍洛言目的肩，先一步上了馬車。


  “話說，蒲道這麽大，城外還有多個村莊小鎮，我們去哪找？”洛言目懶懶的將自己裝衣服的布包扔在後一輛馬車上，跟著幾人上了前一輛。


  馬車開始移動，王斌笑了笑：“這便是此次任務的有趣之處，我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這還需各位俠士細細揣摩了，尤其是幾位蒲道本地的俠士，”他看向蘇筱辰等：“如果爾等是朝廷要犯，會待在蒲道的哪個角落呢？”


  “此次行動，朝廷定然也派出了官府的人細細調查，今早我出來時城門外的守衛都多了不少呢，若是目標停留在城內，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洛言目拉開掛簾，看向窗外，馬車正沿著湖邊，向蒲道城相反的方向行進：“嗯……看來我說了些廢話。”


  “哈哈哈……無妨，無妨。”王斌按了按嘴邊的胡須，笑起來。


  “自康氏湖心島向西三十餘裏外的村莊附近，有一夥山賊盤踞已久，他們常攔截過往商人車輛，劫富濟貧，也因此同當地村民交好，官府在處理這件事上頗感無力，”蘇筱辰盯著王斌：“從馬車行進的方向看，王大人恐怕已定下那裏為第一個目的地吧。”


  “俠士好眼力，不過，我僅僅隻推斷出這一處，若是搜尋無果，就要在有勞諸位了。”


  “王大人客氣。”


  “武家使……朝廷有任務下達的時候，武家使就是這麽一家家找過去的嘛？”洛言目略感無趣，他左右動著屁股，將身旁身材纖細的穆水瓊擠到了座位角落。


  “怎麽可能啊，那通知的時間，夠目標跑去九霄雲外了！”祁森表情奇怪地笑笑。


  “朝廷向各家寄送書信，各家派出弟子前往目的地，而我，隻需在蒲道等候便可，看來這位俠士是第一回參與任務呢！”王斌從包裏翻出幾本公文：“其實，我的任務就是在你們完事之後，向上麵狠狠誇讚一番。”


  康淩鈴冷哼了一聲，這樣看，每個人的功勞全部由武家史掌控了。


  “諸位！”車廂外傳來車夫的呼喊：“前方山路不好走，我們二人就在此等候了！”


  “唉，”王斌在車夫的攙扶下下車：“翻山越嶺的，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王老，要不您老在此稍作等候，我等前去調查？”朱旁歪頭看了看老者，若是遇到危險，帶上此人恐怕也是個累贅。


  “我看您老身體倒是康健，這點山路應該算不得什麽吧？”康淩鈴拋出一句話徑直向前走去。


  “這年頭的小姑娘，真是不關心老年人呢，你說是不是，張旁？”


  “啊？王大人怕是記錯了吧，我是朱旁.……”


  “哦！哦！”王斌笑到：“一把年紀了，記性不太好。”


  樹葉沙沙作響，透過林間可以隱約看到斜掛東邊的太陽，清晨的露水早已幹去，小土路旁的花草靜靜地立著，稍遠一些的灌木林在風中搖動。


  或許，不是風？


  “有人！”康淩鈴拔劍喊道。


  一陣箭雨向眾人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