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南月華拉動著傀儡絲,烏龜狀的傀儡背部張開一個小縫,她悄咪咪地窺視著外麵,暗器如雨,遍地橫屍,慘叫連連,她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酒也醒了。
她從縫隙間伸出手臂,拔下一根傀儡上的銀針,放在鼻前嗅了嗅,嚇得趕緊扔了出去。
毒機關?這下恐怕難回傀儡堂了!老天保佑,自己可千萬別死在這啊!還有那麽多山珍海味碰都沒碰過呢!
她思索了片刻,索性在龜背中躺好,傀儡的背部合緊,飛速爬出人群,其快速一度讓百機門叛亂者認為那是一隻巨大的蟑螂。
龜狀傀儡有一個缺點,那便是使用者不知道自己“爬”到哪了,南月華隻覺得自己離開了地麵,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傀儡從一個小山坡滾了下去。
密閉的黑暗中,她感受到臉上有液體流下,忙用手抹了一把,濃濃的血腥味嚇得她險些哭出聲來。
完了完了,腦袋撞破了,這下恐怕真的要死了……
不過,剛剛美餐一頓,現在死倒也不愧……
她平靜下來,拉開傀儡背部,艱難地從裏麵爬了出來,鮮血從她的鼻中滴落。
嗯?她兩手在自己的頭上摸來摸去,並沒有任何傷口。
什麽嘛!原來是流鼻血了,就知道本姑娘命大,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從鼻內流入口中的血又嗆得她猛咳一陣。
南月華轉向自己的傀儡,她一腳踹在烏龜的殼上,碩大的龜形傀儡立刻變成了手掌一般大的木質小龜,她將那小物件塞入袖中。
也不知道老哥現在怎麽樣了,她將抓鉤甩向坡頂,一點點爬了上去。
此處距天機閣隔著一大片樹林,原來自己慌張中竟跑了這麽遠,她不禁自嘲起來,遠處的殺聲猶在回蕩,她的身影漸漸消失。
遠遠地看到自己老哥和時遷並肩戰鬥,她鬆了口氣,卻並不上前,萬一把自己傷到了,那可得不償失。
看來是百機門內部的叛亂,南月華解除了遁形術躲在樹上,百機門和傀儡堂的弟子似乎已陷入絕境,他們一步一退,身後便是傷痕累累的天機閣。
糟了,要是他們上了天機閣,豈不就看到自己的“罪行”了嗎,南月華差點伸出手阻攔,但轉念一想,似乎這種時候也沒人猜得到是她做的。
見到南茫尋已經上了天機閣,她便又施展遁形術,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走到升降台上。
眼見時遷拉著一綠袍老者跑來,南月華往最角落挪動,給幾人留出大片位置,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她卻是怎麽也沒想到。
時遷被自己人暗算,捂著腹部跪下,她本能地跑下來,那綠袍老者扔出幾隻飛鏢。
糟了!她一個下滑,將時遷帶走,劇烈的衝擊將二人震飛,而半空中卻不見時遷的身影,濃煙散盡,地上僅留下兩道翻滾的印子和幾點血跡。
南月華摟著時遷蹣跚著步子穿過人群,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要被發現了,卻終究還是安全地進入了不遠處的樹林。
她再也無法支撐遁形術,同時遷一起癱倒在一棵樹旁。
南月華的左臂在剛剛的爆炸中被灼傷,她疼得直流眼淚,手忙腳亂地撕下裙上的輕紗,給自己做了個不成形的包紮。
時遷虛弱地睜著眼,他幾次欲抬手卻都顫抖著落下。
“小姑娘……幫我個忙……我這衣襟裏……有個小瓶子……”時遷大口地喘氣:“幫我拿出來……解藥……咳咳咳.……”
南月華聞言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費這麽大代價救出來的人要是這麽死了她可受不住。
她在時遷胸口一陣摸索,掏出一隻小瓶,她左臂疼得動彈不得,便用嘴將瓶塞咬下,把瓶中的藥粉一股腦灌入時遷口中。
那毒匕也不知掉在了哪,時遷吃罷解藥,捂著傷口合眼靠坐在樹旁,再沒有動靜。
“喂!喂!你這老頭不會死了吧?”南月華慌張起來,見時遷沒有回應,她又連著給了他好幾個巴掌。
“誒誒誒……對老頭子尊重點啊,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你這麽折騰。”時遷睜眼緩緩地說:“待我修養片刻,就先離開此處,那幫人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追來。”
“啊?你還能走得動?”南月華扶著樹站起來。
“那藥粉中包含數十種解毒藥和止血劑,”時遷背靠著樹雙腳不停地蹬著一點點把自己撐起來:“我一直待在身邊,就為了防備這種情況,隻是從未料到木語會是.……”
時遷說的話南月華一絲都沒聽進去,她用鐵鉤將自己拉到樹上,望向天機閣,隻見其下的叛亂者不斷地往上麵射出火箭,大半為木結構的天機閣已經局部燃起熊熊火焰。
“糟了,我哥還在上麵,這樣下去他們遲早要成烤人肉啊!”南月華忽然想起來南茫尋來前在百機門外安排了三百名傀儡堂弟子,忙向下叫道:“喂!老頭,我們去你們門口那個什麽竹林,有增援在那!”
“嗯,我已派……欸!?欸!!!”時遷話為說完,便被一隻巨大的木龜包裹起來,一片黑暗中,他用手敲打著木壁。
“別吵老頭!”南月華操縱著傀儡絲:“你站起來都難,讓你自己走豈不是拖後腿嘛?乖乖躺在裏麵,我帶你走。”
“嗯……”時遷安靜下來,就是這裏麵怪像口棺材的,當然這話他沒有說出口,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開始整理思緒。
木龜爬行了一陣,忽然停下來,外麵傳來拔劍的聲音。
時遷暗道不妙,從內部拉開龜背,坐起身來,隻見方才不知蹤影的銅語長老帶著十幾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南月華對救時遷後悔極了,看來運氣再好也會把自己作死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現在又陷入包圍,恐怕要交代在這了。
“時門主?”銅語望見龜背上坐起身的老者,驚訝的垂下握劍的手臂。
“咳咳咳……看來我今天要栽在這裏了,小姑娘,你快跑,用你那遁形術,我雖重傷,好歹是一門之主,倒也能拖一會兒。”時遷艱難地站起。
“別!”銅語連忙示意身旁的人收起武器:“時門主,事到如今,孰奸孰忠你還不能明辨嗎?”
“啊?”時遷聞言驚地向後退了一步,卻未想失去重心,從木龜上摔下來。
“門主!!!”
“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