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哎呀!你跟著小僧做什麽?”化靜用草帽扇了扇風,有些不悅地看向身後默聲跟隨的少年。
“南茫尋讓你看著我,所以你去哪我去哪。”竹溪此時和真正的傀儡別無二致,雙目無神,動作僵硬,話語間沒有任何情感。
“南堂主是讓小僧看著你,不是讓你看著小僧,再說了,一個幾百歲的人,還能丟了?”化靜皺眉道,“難道你還是個娃娃?”
竹溪並不言語,依舊跟在化靜身後,後者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被太陽照得發亮的光頭。
“你姐姐今日怎麽又沒帶你上場啊?你被嫌棄了?”化靜在路邊買了個煎餅,大嚼著問道。
“她不是我姐姐,”竹溪的聲音極度低沉。
化靜聽罷卻隻是笑笑:“今天,你跟著我,或許會有危險。”
“南茫尋也是這麽說的。”竹溪說道,他抬起頭看向化靜,“南茫尋為什麽不帶我?他要走多久?”
“哦?他告訴你了?”化靜眯起眼:“這我又怎麽知道。”
“你什麽都知道的,”竹溪陰沉地盯向化靜,“南茫尋不知道的,你也知道。”
“嗬嗬……”化靜戴上僧帽,“萬事皆若流水,都有自己的走向,而知曉真相者,往往會被困入絕望,若願悟一世苦樂,還請莫要執著。”
說著,化靜手中佛珠一轉,一道細小的紫煙從不知何處悄然無聲地飛入他的手心,他微微吹氣,煙氣飄散,不留一絲痕跡。
“這是什麽?”竹溪稍來了些興趣,他將化靜握緊的手掰開,卻發覺裏麵什麽也沒有。
“度人之苦難,都中有妖女作惡,禍及無辜百姓。”化靜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你本身處事外,靜觀萬物,如今何故介身其中,若做了違背天數之事,定會有萬世之劫。”竹溪說罷,神情忽然有一絲恍惚。
“哦?你懂得還挺多嘛,在南堂主麵前,可不見你這樣啊?”說話間,化靜的手中又無端飛來一絲紫煙,“可惜,讓你失望了。”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事外之人,感謝你的提醒,隻是與她不同,小僧知曉何為天數,自可順天而行。”化靜見竹溪不說話,又笑道,“走,隨我去救你的一個朋友。”
“朋友?”竹溪愣了一下,“誰?”
“你會知道的。”
……
花凝語輕笑著坐於椅上,眼前的少年俯身跪地,瘦小的身軀已不再顫抖。
“如何,想通了?嗬嗬……這才是我的好孩子~”花凝語用鞋尖輕點少年的額頭,將手中的黑羽吹在他的臉上,“也不枉我對你的細心栽培。”
巫青童捧著黑羽緩緩起身,他對花凝語露出一絲笑容:“主人請放心……”
“如此甚好,今夜動手,做完了你便能恢複自由之身!”花凝語笑道,與此同時,巫青童背在身後的手上,兩個血洞宛若深淵般旋開……
花凝語剛一轉身,便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殺意,她的身形刹那間散開,無數道血線在紫煙中飛速穿刺。
巫青童見招式落空,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大喝一聲,蒼白的皮膚下暴起無數道猩紅的條狀物,緊接著,鮮血凝成的花在他的身子表麵泛濫般綻放,屋中充斥著血腥味。
“想和我同歸於盡?”重新化形的花凝語冷笑道,“那也要看你這條不忠之犬夠不夠格!”
話音剛落,巫青童的身子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抑住,他瘋狂地掙紮,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子如同牽絲人偶般被生生拉起。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花凝語的眼神也微微顫動,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個原本懦弱無比,唯命是從的奴隸會在短短幾日後站起來反抗自己。
“我乃龍騰國武家至高,龍右十七侍之一!我絕對不會,傷害我的同……唔……”
巫青童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股力量扼住咽喉,再難發出隻言片語,他的雙瞳開始上翻……
“既然如此!你的鮮血就由我享用吧!”花凝語怒道,一條紫色的長舌自她的口中伸出。
“欸~且慢。”
一個青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花凝語心中一驚,向後看去,隻見一個麵無表情的少年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原來是巫青童。”他笑道。
“你是……”花凝語兩手紫煙凝聚,一臉警惕地盯向麵前看似無害的少年。
不對,不是他!
花凝語向少年的身後看去:
“哎呦……哎呦……來拉小僧一把啊……”一隻手先行出現在窗台之上,黑色的僧帽自窗外飛入,瞬間被一條煙蛇撕為碎片。
花凝語眯起眼,也無暇再管屋中的兩人,直接向窗外揮出兩道煙蛇,竹溪旁若無人地跑到巫青童的身旁:“你沒事吧?”
刺眼金光閃入屋中,花凝語噴出一口鮮血,身子重重撞在牆上,她驚慌地抬頭,隻見一個和尚模樣的人吃力地翻入窗子,嘴中還嘟囔著:“真是苦了小僧了……”
化靜看向地上碎成渣的僧帽,忽然做出極度誇張的表情:“小僧的……帽子……”
他又轉向同來的少年怒道:“讓你拉也不拉,一個帽子都接不住!怪不得你姐不帶你!”
“南月華不是我姐!”竹溪再次重複道,他搖了搖巫青童的身子,帶著求助的眼神看向化靜,“他不動了。”
花凝語被眼前的情況搞得有些發蒙,但方才那一下,她已然察覺到對手來頭不小,這樣下去吃虧的必然是自己……
她抹去嘴角的鮮血,身子化作紫煙,飄散至窗外,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巫青童的眼中開始滲出鮮血,化靜歎了口氣,他轉動佛珠,幾道紫煙從巫青童的耳中飛出,仿佛無頭蒼蠅般在空中亂飛,很快被吹入屋中的風刮散。
“他沒事了嗎?”竹溪問道,用指尖戳了戳巫青童的臉。
“唉……小僧的帽子啊……”化靜並不理會竹溪,他蹲在自己僧帽的殘骸前,一臉悲愴。
“那個女人逃跑了,為什麽不追?”竹溪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