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歡悅
這是一個白色的世界，白色的樹，白色的花，就連那一片建築都是白色的。美麗的景色根本不屬於人間，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而事實上，這裏確實是另一個世界。
“胡鬧！”
在無數建築建築中，一個憤怒的聲音從那最為高大的一處宮殿裏傳出，宛如驚雷！
宮殿中，一名白發女子跪在地上，她的頭發白得獨特，白得不帶一絲其他顏色，伴隨著霜白的長裙垂落，她的肌膚勝雪，紅唇似櫻，彎彎的睫毛下，白色的眼眸中好似有水波在婉轉，但此刻那絕美的容顏上卻滿是委屈的神色。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吧！所以當時情急之下，我.……我也就沒顧上那麽多。”跪在女子開說道，說話間，她還偷偷瞄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人一眼。
在那絕美女子的身前，站在以為中年男子，他同樣有著一頭奇特的白色長發，長發整整齊齊地披在身後，頭戴羽冠，麵容英俊而剛毅，帝王般的上位者氣息讓人不怒自威，但很顯然，此刻的他是極為憤怒的，也因此威嚴更甚。
“簡直胡鬧！”因為憤怒，男子的麵色都被氣得發紅，他幾乎是咆哮著說，“你背負的是全族的大業，怎麽能因為一個孩童的生死而不故，你要知道，為了建立和‘宇’的聯係將你送去仙界，花費了全族多大的心血。你竟然還有臉回來，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在歡悅心中，已經不知道把古月來罵了多少便，聽著父親對自己怒吼，越發覺得委屈了，緊緊抿著紅唇，漂亮的大眼睛中淚水在溜溜打轉，那模樣，如果是定力太差的人恐怕馬上就要向她道歉了。
但歡悅的父親顯然不屬於那一類，不過他還是微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後，接著問道：“宇魂呢？”
歡悅又是偷偷看了父親一眼，聲細如蚊，“跑……跑了。”
“什麽？”歡不還呆了呆後問道，他想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在我離開乾坤陣法的時候，宇魂……逃掉了。”這一次，歡悅不敢再去看父親的臉色了。
聽到這話，歡不還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足足愣了半晌才猛地一聲咆哮：“混賬！”
接著歡不還抬手就要向歡悅抽過去。
跪著的歡悅嬌軀一顫，卻不敢躲閃，下意識閉上了雙眸。
看到歡悅這般模樣，歡不還終究還是沒能狠心打下去，停在半空中的手一揮，化作一聲冷哼轉過身去。
等待了許久，預想中疼痛沒有出現，歡悅才慢慢睜開了雙眼，看到的卻是父親的背影，淚水終於在這一刻落下，她知道父親是真的生氣了，也因此她覺得自己好委屈。
可是我真的做錯了嗎？再怎麽說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兄長！”
在歡悅的身後還有著五個人，他們一直都沒有開口，直到此刻，其中一人才上前一步，他的相貌竟是與歡不還有七分相似，他拱手向歡不還說道：“不能再繼續縱容她了，竟然因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置全族大業於不故，犯下如此大錯，必須施以重懲。”
而其他四位皆是老者，他們彼此相視了一眼，然後也是上前一步，齊聲道：“臣附議！”
在這個時候，一名老嫗走進大殿，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她所吸引，眼中皆帶尊敬之色。
老嫗身子微躬著，親切慈祥的臉龐上已經布滿了一道道皺紋，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她的白發也不再擁有年輕人的那般光澤，看上去更像是因為歲月讓它變成了蒼蒼白色。
她緩步走來，蒼老卻不失雍容華貴，可以想象，在她年輕時，一定也是如歡悅一般絕色天香。
看到這名老嫗，歡悅再也忍不住，一下撲到了她的身上，抱著她嬌軀不斷顫抖著，“祖婆婆！”
老嫗輕歎一聲，沒有出聲安慰，而是撫摸著歡悅柔順美麗的長發，平複她的情緒。
“哼！別以為祖婆婆來了就可以給你撐腰，這一次，誰也護不了你。”歡不還朝著歡悅嗬斥了一句，接而麵向一位老者，冷聲說道，“大祭司，按棄族之罪而定，依律法，當執何刑？”
那位老者拱起雙手，沉吟片刻，還是說道：“稟聖上，棄族者，當被我族所棄，依律法，應.……散去修為，毀去鴻鵠之身，流放……千年！”
歡悅隻覺得大腦“轟”的一聲，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她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霧蒙蒙的眼眸中滿是懇求的神色。
老嫗將一切看在眼裏，蒼老的眼眸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卻也沒有開口為歡悅求情。
歡不還沒有再看歡悅一眼，隻留下了四個字，便拂袖而去。
“翌日執行。”
那五人麵麵相窺，幾乎同時歎息一聲，也是跟著歡不還離去，空曠的宮殿中，就剩下歡悅和那位老嫗。
“祖婆婆，我真的錯了嗎？”歡悅看著老嫗，淚眼婆娑地說道。
老嫗歎息一聲，“這就是命吧！說不上對錯，因為當初的我，也做了和你同樣的選擇！”
“啊？”歡悅驚訝地看著她，驚聲道，“祖婆婆，你也.……？”
老嫗露出慈祥的笑容，眼眸中多了一絲唏噓的回憶，說道：“那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事了，細算下來，應該有十萬年之久了吧。你也知道，我們鴻鵠一族是傳說中的宙留下的血脈，當初的我和你一樣身具宙魂，被奉為鴻鵠聖女，我帶著一族的希望去了仙界，因為隻有宙魂和宇魂融合，方有機會成就萬能的神，達到創世那種高度，護佑我族不再受邪道的侵擾，但是我卻辜負了全族的期望，隻因為他.……”
歡悅抹去了眼中的淚水，聽著祖婆婆講述關於她的過往，每講一分，美眸中的不可思議也跟著多一分。
原來祖婆婆也和自己一樣，為了救下那個“他”，放棄了宇魂的煉化，甚至為了治好那個人身上的重疾，祖婆婆更是將宇魂融入了那個人的體內，再之後，因為乾坤陣法一出便是為破陣，害怕被仙界那些強者發現，祖婆婆不得不離開仙界，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而在那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歡悅能夠聽得出，祖婆婆對那個人，一定存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至於那是種什麽樣的感情，歡悅不清楚。
她不禁想起了那個小屁孩，美眸中又蒙上了一層霧水，委屈地說道：“祖婆婆，我們的命可真是夠苦的。”
“所以說，這就是命啊！”老嫗揉了揉歡悅的長發笑著說，但是緊接著，她的神色突然認真起來，蒼老的眼眸中仿佛帶著無盡的智慧，“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記著，明天你會被送去仙界，但是和以前不同，你在那裏不會有修為，甚至不再是鴻鵠，你隻是仙界中的一個普通人，所以你要去找他，他的名字叫古月初，找到他，表明身份，拜他為師，他會留你在身邊保護你。”
聽到這裏，歡悅又是哭了出來，“祖婆婆，我哪兒也不想去！”
“傻丫頭，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掌控的，記住祖婆婆說的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父親的良苦用心。”
歡悅抽泣著點了點頭，問道：“可是.……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萬一那個古月初已經不在了呢？”
老嫗身體一僵，眼中立刻流露出傷感之色。
是啊！十萬年了，他.……還活著嗎？
“如果.……他不在了，就去尋找他的後人，但是你要牢記，我們鴻鵠是特殊的存在，隻有麵對古月初的時候，你才可以表明身份，其他任何人，你都不能說出這個秘密，包括他的後人，人心叵測，隻有這樣，你才是最安全的。”
翌日。
在這個幾乎純白色的世界中，連天空都是一片慘白，天空之下，有著一個巨大的露天廣場，廣場之中，一個奇異而極為複雜的法陣光芒閃爍著，而在那法陣最中央，歡悅紅著雙眼坐在那裏，她不斷向周圍觀望著。
她沒有看到父親。
二十四個有著奇特白發的人盤坐在法陣周圍，將法陣團團圍住，他們的身體氤氳流轉，每一個看上去都極其不凡。
“起！”
二十四個聲音同時響起，陣芒忽然間炫彩奪目，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衝天而起，與那慘白的蒼穹相連，聲勢之大，宛如天威。
足足持續了一分，一分之後，所有聲勢刹那間退去，光柱消失，法陣消散，連同原本在廣場中央的歡悅，也已經無影無蹤，唯有那二十四人還盤坐在那，一個個麵如金紙，就像都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虛弱至極。
一處廣場看不見的地方，歡不還仰望著天空，淚水已經打濕他的臉龐，很難想象，剛正不阿的他竟然也會流淚。
“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