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麥先子爵的抉擇
已近午夜，格蘭鎮領主城堡裏依然忙碌一片。
不知是今天廚師做的菜合胃口，還是麥先子爵大人又來了興致，在長廳裏的他竟然一直從傍晚吃到了現在，外人若是看見必然會被嚇到，但仆人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長廳內，麥先子爵的速度看起來依然很快，讓人不由得驚詫他那看起來並不大的肚子竟然能裝下這麽多東西，但即使速度再快，極好的貴族修養依然讓他的動作優雅無比。
相比於麥先子爵，見習騎士哈裏·倫波因特就不行了。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用餐完畢，但既然麥先子爵讓他留下來，必然就是有事情要吩咐，而麥先子爵沒有說什麽事，他也就沒有主動去問。因為哈裏對自己的父親麥先子爵有著近乎於瘋狂的崇拜，在他眼中，以麥先子爵的權謀和實力，要不是被賽特城的小人陷害，根本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恐怕這十多年間已經為倫波因特公國開疆擴土，獲得伯爵甚至是侯爵的封爵了。
所以，見習騎士哈裏，在一旁坐得端正無比，隻靜待著。他相信，等麥先子爵要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的，現在，隻是時機還沒有到。
又將一塊嚼勁十足的炙烤野豬肉放進嘴裏，感受著生命的能量在齒間流動，滑進胃裏，被自己肆意吸收，麥先子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就喜歡這種吞噬其他生命時的感覺，這樣能讓他感受到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樂趣。這樣他就能得到和權謀鬥爭獲勝時一樣的快感，權謀鬥爭時，隻要有一個足夠的機會，就能贏，贏了就可以用任何方式吞噬對方的血肉，將對方的一切納為己有。
隻是這樣的機會太過難得，他已經等了十五年，這樣的機會見過不少，但真正能被他握住的，卻一個都沒有。
而今天，似乎這個機會來了。
“菲爾曼斯家族的這個廢物私生子，看來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聽正在用餐的父親這麽說，哈裏卻無法領悟其中是否有什麽深意，不知道該怎麽回，隻得附和道：“亞曆克斯平日裏和他廝混在一起，就算是有什麽大矛盾，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方式去報複他，我想這一次魔物的事情不是空穴來風。這個人性格頑劣不學無術就算了，好在還有康拉德這個精明的人能撐起來，但過線了就是過線了，就算他們家族分支養了我們兩隻白甲兵衛，也不該放過。”
“嗯……”隨著哈裏的話講完，一大盤炙烤野豬肉也終於悉數進了麥先子爵的肚子裏，他像是終於有了些飽意，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那整日眯著的長眼睜開了一些，微笑道，“以西奧多的小隊實力，亞曆克斯這麽久還沒有回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父親的意思是……”
“養魔物這件事，看來是真的，不過還是得等亞曆克斯回來才能知道具體情況。”麥先子爵招了招手，示意仆人們繼續上菜。
“但是父親！真的有魔物的話，這麽久還不回來，會不會亞曆克斯他們有什麽危險，要不要我去救援？”
麥先子爵平靜地聆聽著自己的兒子把話說完，才循循善誘道：“不用。或許菲爾曼斯家族的這個私生子是個廢物，但他絕對沒有傻到會傷害亞曆克斯的地步，就算亞曆克斯想死，他也會救下他。”
哈裏滿臉驚疑，這就是他崇拜麥先子爵的一點，自己的父親的睿智，總是能看到事情的本質。在他看來，每一次與父親對話，都能讓他學到很多。
“馴養魔物，如果傳給魔法師協會的人聽見，除非他逃到禁忌之地這樣的地方去，否則就將麵臨那些瘋狂的宮廷魔法師的追殺，有十條命也不夠用。這樣的事情，他再傻也該知道。所以，傷害到了亞曆克斯，就等於是暴露了自己，那他就是必死無疑，亞曆克斯他們可能會受傷，但是一定會安然歸來的。”
哈裏怔了一下，才是幡然醒悟，點頭的同時，也在思考著父親的思維方式。他覺得，就算自己沒有父親那麽聰明，但隻要肯學習，總有一天也會有不錯的成就的。
“父親！父親！”
話剛說完，就聽見亞曆克斯的呐喊聲從外麵傳來。廳門被粗魯地撞開，亞曆克斯連滾帶爬到了桌前，喘著粗氣，一隻手指向身後，哭著對一臉平靜的麥先子爵說：“父親！那個該死的廢物私生子，就是羅林·菲爾曼斯，他真的養了魔物！”
見亞曆克斯沒受什麽傷，且真的養了魔物，哈裏不禁在心中感慨父親的先見。
“那魔物，是什麽樣的？”麥先子爵依然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那雙長眼又眯得緊了一些。
“一個長尾巴的小怪物！身上還帶著可怕的火焰！”
亞曆克斯幾乎是尖叫出來的，他一邊回憶一邊顫抖著將情況說給日麥先子爵聽，看來剛才的事情他被嚇得不輕。
“你們一個人都沒死？就隻有西奧多重傷？”
“是的，但是父親，太可怕了！”亞曆克斯突然捏著拳頭抬起頭來，直視麥先子爵道：“對了，父親，這個可惡的家夥還很囂張地叫我帶話給您。”
“哦？這麽有勇氣？”麥先子爵似乎來了興致，桌上的右手開始有節奏地敲擊起桌麵來，“什麽話？”
“他讓我轉告您，說‘我羅林改日就去登門拜訪’。”亞曆克斯一改神色，嚴肅道，“父親，消滅魔物勢在必行，他竟然還想挑戰您的權威，我建議今晚就去把他們菲爾曼斯家族駐地蹋成平地，順便把他們的家產收繳過來！艾文大公一定會重新讓咱們家接管大城的，畢竟我們也是倫波因特家族的一員啊！”
塔塔聲在長廳裏接連不斷地響著，麥先子爵的嘴角突然罕見地上揚，笑道：“還真是有趣。”隨後對亞曆克斯道：“目光不能這麽短淺，你去外麵等著，他們到了就把西奧多接進來我看看。”
說完，他又轉頭對哈裏說：“你也跟著一起去，命那隊白甲兵衛在外麵候著。”
“是！”
待兩人出去，麥先子爵擺了擺手，仆人們都被遣了出去，他那雙長眼突然睜大了些，目光淩厲起來，眉頭也快擠到一起，似乎在做著什麽抉擇。片刻後，他終於長長地吐了口氣，沉聲道：“除了西奧多，把那隊白甲兵衛，還有今天聽見魔物的所有仆人，全部關進暗牢。”
他並非是自言自語，因為在他側後方的簾子後方的黑暗中，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黑色影子一閃而過，長廳的後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開了一個小縫隙，又瞬間合上了。
在麥先·倫波因特子爵看來，似乎這個機會，真的來了。
他的手指又開始有節奏地在桌麵敲擊起來，他看起來依然平靜，隻是那雙狹長的眼中，似乎在閃動著精光。
“羅林·菲爾曼斯，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