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賬本
目送搖晃著龐大身軀的康拉德離開，羅林心中高懸的石頭才算落下。
“四少爺，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做這些。我忠於的是蒙德大人，不是你，隻要我發現你不行了，我會毫不客氣的離開。”想著這家夥離開時鄭重其事說這些話的樣子，羅林不得不再讚歎一下他的精明程度。
他知進退，一天時間從一把手變成二把手，不僅沒有看出任何不滿，反而還這麽快就承認了自己的地位——他在門口等了一早上，就是為了送賬本和解釋目前的項目盈虧來的。
他表明立場，把不完全信任羅林的想法說得很清楚，是在試探羅林對他的依賴程度，也是充分表明自己並非完全沒有退路，給羅林一個警告。
羅林倒是無所謂，他的行動要是被完全理解那才不正常，畢竟想借魔物在世間立足的，他絕不是第一個，但成功的，現在還一個都沒有，或者說是為世人知道的，還一個都沒有。
不過羅林能看得出來，今天麥先子爵的行動，給了康拉德更大的信心來相信自己，從他那雙黃豆眼裏的蔑視變為驚疑就能看得出來。
種田不能一蹴而就，能利用的資源必須都利用上，現在除了木屋裏的維妮，羅林唯一能用的資源，就是菲爾曼斯家族四少爺這個身份了，而這個身份能直接控製的，就隻有家族分支的這些資源。有康拉德這個分支“負責人”支持，很多事情就好辦了，所以在接過他遞來的賬本時，羅林才算小鬆了口氣。
不管如何，至少現在是暫時穩下康拉德了。
羅林剛想拉開房門進去仔細看看這本泛黃的羊皮賬本時，才想起答應維妮的肉。於是去了趟雜物房，想都沒想，直接又提了一掛風幹肉過來，在換個幾個姿勢之後，終於夾著羊皮賬本再給她抓了一罐果子酒。
羅林的這低矮木屋連本書都沒有，當他用膝蓋退開門時，維妮正無聊地趴在床上把玩著自己的頭發絲，小腳丫有節奏地上下撲騰著，似乎也樂在其中。不過，當羅林進門之後，她就停止了，哦不，他就跳起來了。
從床上，到門後，一個彈射而已，維妮幾乎是瞬間到的，羅林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肉和酒已經被她奪到桌子上去了。
無奈的笑了笑，反正都是給她拿的，自己也吃不了多少，所以羅林也沒有怎麽在意，隻是覺得維妮蹲在板凳上大口吃肉大罐喝酒的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剽悍了一些，於是他試著引導了一下。
“嗯？”
維妮轉過頭來，寫著天真無邪的嬌小精致的小臉蛋上，又加了個一臉茫然，就這樣看著羅林，嘴裏還咬著半塊肉，顯然是聽不懂羅林說的淑女和所謂的餐桌禮儀是什麽東西。
羅林試著解釋一番，但小家夥隻知道埋頭猛吃，根本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幾個字，於是他隻能放棄。
這種東西也不是一下就能扭轉過來的，貴族的餐桌禮儀前身根本就沒這麽注意，自己懂得也沒多少，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慢慢調教就可以了。
這麽想著，羅林就翻開了泛黃的羊皮賬本，順便回想著康拉德的講解和匯報。
不得不說，除了精明以外，康拉德這個大胖子還是個細心的人。賬本已經被他翻得油光可鑒，每一頁卻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是缺省的，而且每一筆賬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有不清楚的，都會在下麵或旁邊用紅樹液標注好。
單說做賬本的認真程度，羅林是真的自愧弗如。
不過，這本賬本讓羅林發現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康拉德做了假賬！
並非是羅林有多聰明，或者說是他對家族生意有多了解，而是這本賬本是家族分支的內部賬本，不是遞交給主家的總結賬本，上麵的漏洞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上麵的端倪。
家族分支如果盈利，在超過一個額度後是需要上交部分的，雖說開拓市場和鞏固經營需要用到周轉資金，但上交之後，家族仍然會重新撥出新的補貼下來，讓各分支更有利的發展。這本來是菲爾曼斯家族一個比較著名的做生意的小手段，現在卻被康拉德鑽了空子。
家族對於新分支的補貼，在三年內是不會因為收入過低而削減的，康拉德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故意做了假賬，上交的金額隻有應交一半不到。
但羅林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家夥竟然一分都沒卷進自己的腰包！所有的錢，沒有任何偏差的都放進了家族分支開銷預備裏麵。
這就很奇怪了。
見羅林皺起眉頭，放下酒罐的維妮也好奇地探頭過來看他手中的賬本，但盯著看了半天，她臉上的好奇漸漸消失，顯然是看不懂，沒了興趣，她就繼續吃肉去了。
而羅林，依然是在思考著康拉德的用意。
以前是康拉德掌控著家族分支的一切事務，前身甚至連知情權都沒有，所以這本賬本完全可以說是康拉德的私人物品，那為了能在主家查賬時應付過去，就不會隻有這麽一本賬本。
所以，康拉德給自己這本賬本又是什麽意思呢？
試探？
羅林立馬否認，因為這是沒有理由的。就算是前身得到這本賬本，也是不可能會去主家揭發的，因為在主家的日子，比這裏還不如，招兵買馬雖然是癡人說夢，但舉報了就連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了。
示好？
羅林覺得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康拉德自己所說的，他是能離開的，就是有退路的，所以不懼怕，也就沒有什麽示好的必要。
“原來是這樣！”
在重新翻看一下之後，羅林終於明白康拉德是什麽意思。
這個胖子還真是跟自己繞了好大一個圈，這個賬本的重點，不在於他做了假賬，而是真實。是的，這本賬本的意義，就是它裏麵記錄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從數據上看，他們自從來了格蘭鎮以後，每一個月的業績都是呈上升趨勢的，而且不是簡單的線性相關，盡管沒有繪圖出來，羅林也能看得出來，大致是呈指數型上升的。
他康拉德有著絕對的經商天賦，就算羅林有魔物，也應該給他相應的權力和尊重。
這，就是康拉德要傳達給他的信息。
“這家夥這麽不信任我呢，真有意思。”羅林笑著搖了搖頭，他昨天和康拉德談的時候就說過，他隻要負責人的實權，生意暫時不會幹擾，卻沒想到康拉德這麽不信任他，今天就上來玩這麽一出。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是什麽好人，但也不至於連這點信譽都沒有吧。
“爸爸，吃肉。”
聽到維妮叫自己，羅林抬頭望去，更是哭笑不得。
他今天拿的這一掛肉比昨天那掛大不少，應該是有四十多斤，然而，現在剩下的卻比昨天還少……
這肉可不便宜，以羅林的繼續，這麽吃下去，要不了多久鐵定破產……但也不能不養啊……
“你不會明天又長得更大吧？”羅林無奈地一口咬下去，想起維妮一晚上長十來歲身體的事，順口問道。
“不，維妮會長大是因為感受到了爸爸有危險，以後都不會有這樣的成長了，”維妮終於是坐在板凳上，小腿在凳子下麵來回晃蕩著，支著下巴，一臉認真地對羅林說，“現在的維妮隻要吃很多很多的東西，就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危險？”羅林有些疑惑，
“嗯！”
維妮眨了眨眼，回憶道，“昨天晚上，維妮感覺到了兩個很厲害的同類盯上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