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公主心事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陸瑰雲說，“臣妾是想和二哥好好聊聊，他是個讀書人，不會不講理。”
在這件事上，小爺和媳婦看法不一致。
“就因為是讀書人，才愛講死理兒呢！”小爺說，“就得動點真格的不可。你看朕要是免了他的官職，他不來跪著求饒才怪。”
黃夫人已被陸紹煬氣壞了，見小爺願意幫自己出氣，高興不已，連誇皇上是個好女婿。
公主府裏。
葉氏來回地走動，心神不寧。
惹了事的陸紹煬卻鎮靜得很，坐在一旁安然不動。
“你說你，非要去惹夫人幹什麽？她是皇後娘娘的母親，受這種委屈豈能善罷幹休？”葉氏對陸紹煬道，“娘沾你的光，能揚眉吐氣地做一回平妻，已經很滿意了，你就不要再惹麻煩了。快進宮給夫人賠罪去吧。”
這麽多年，陸紹煬努力考取功名，違心娶得公主，為的不過就是有朝一日，能在黃夫人麵前能抬得起頭，讓嫡母知道知道受人羞辱的滋味。
這一日終於被他等到了。
現在的他，很平靜。像暴風雨來臨前，最後一絲異常的平靜。
小爺雷厲風行，聖旨很快就傳到了公主府。陸紹煬被免去官職，並被皇帝訓斥為不孝，下令在家反思。
葉氏聽了直掉眼淚：“我就和你說，別惹夫人，你再大，又怎麽能大得過她家的皇後娘娘？這下好了，你冒犯皇後，連好不容易爭來的官職都丟了。”
萬本晴朗天氣，不知哪裏飄來兩朵烏雲，下起了雨來。
陸紹煬捧著那張聖旨，站在雨裏，一任雨水淋濕他的名貴的官服。
他知道自己會受罰，但是沒想到皇帝這麽不留情麵。
雨越下越大。
陸瑰雲望著走廊簷下的雨簾，不禁擔心起了二哥。
按小爺的想法，二哥一定會進宮求饒。
可他沒有。
陸紹煬這人，表麵溫和，其實心裏總是不服的。他不服這輩子隻能做庶子，所以努力地考取功名，想成為人上人，他不服生母隻能是妾室，所以迎娶公主，想改變她的命運。
現在，他不服皇帝的聖旨，所以，他不求饒。
小爺是惜才之人，原本也隻是下旨嚇一嚇陸紹煬，等著他來求饒，讓他給黃夫人認個錯，給台階就下。沒想到陸紹煬連這台階都不給。
“我就和你說了，我哥性子倔，沒那麽容易求饒，你還不信。”陸瑰雲對小爺道。
小爺有種幫倒忙的感覺，冷哼了一聲：“合著我吃力不討好。”
陸瑰雲道：“皇上肯幫我娘，我當然感激，可是這方法確實有欠妥當。不過，既然聖旨已下，就讓二哥冷靜幾日吧。”
陸紹景玩兒了一圈回來，還不知發生什麽，公主府的大門都進不去了，隻得跟著黃夫人去住客棧。宮裏有規定，不許住外姓男子，黃夫人就沒帶小兒子進宮去住。
“什麽？二哥他怎麽能這樣？”陸紹景聽說之後，憤憤不平，“還是皇上給咱解氣！”
黃夫人一戳小兒子的額頭：“還不是你大哥和你不爭氣！不然娘也不用受這氣！”
“大哥和我不爭氣不要緊，您女兒爭氣呢。”陸紹景沒皮沒臉地一笑，“一個女婿半個兒，您女婿就更爭氣了。”
“誰也不敢拿皇上當女婿。”黃夫人歎了口氣，又道，“其實說實在的，我哪裏不盼著你二哥好了？我是沒想沾他的光，可他也是給你爹爭氣，你爹要是知道我斷了他的仕途，指不定要罵我呢。”
陸紹景吃著花生米道：“說了半天，您是怕回去沒法和爹交待。”
“也不全是。”
黃夫人看著陸紹煬受了懲罰，當時很有報仇的快意，現在心裏滋味卻很複雜。
“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也是我瞧著長大的，我不是什麽鐵石心腸，更不是沒有感情。”黃夫人說到這裏，回憶起了過往，“他小時候，老爺打他，我還護過他幾次呢。”
陸龜年舍不得打嫡出的兒子，又想要給兒子們警醒，每次都拿陸紹煬這個庶子開刀。
黃夫人有時候看小陸紹煬挨打重了，也會拉著陸龜年勸他別打。
同在一個屋簷下，有恩也有仇，有愛也有恨。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可惜有時候，仇恨蒙蔽心智時，別的就都看不見了。
連著下了兩日的雨，攪得人心情都亂了。黃夫人有些煩躁，忽然有些後悔進京。
咚——咚——
敲門聲響起。
陸紹景去開門，卻見門口站著一衣著華貴的女子，容貌豔麗，氣度不凡。她撐著把花傘，沒有帶丫環，是一個人來的。
“公主？”陸紹景吃驚地喚了一聲，隨後連忙讓了讓門，“您快請進。”
“臣婦給公主殿下請……”
黃夫人正要行禮，卻被紫陽公主攔住。
“母親快免禮，不用生分。”孟棠兒托住黃夫人的手臂往上托，很識大體。
黃夫人連忙給孟棠兒倒茶，請她上座，忐忑不安地看著公主。
孟棠兒無意久留，開門見山：“我是來替紹煬賠不是的。他昏了頭，才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還望母親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他。我替他向母親賠禮了。”
她說著福下了身。
公主放低姿態，讓黃夫人有些惶恐。
“這怎麽敢當。”黃夫人低眉，“公主快請起。”
孟棠兒站直，一雙明眸盯著黃夫人，語帶歉意：“我原不知道他與母親還有這般過節，是我失察了。”
黃夫人搖頭，說此事不怪公主。
“母親能原諒他麽？”孟棠兒一臉真誠地問道，“他現在被皇上罷了官，成日在府裏喝悶酒。我知道他心裏不好受，您寬宏大量，要不再給他個機會吧？”
黃夫人記得陸紹煬不怎麽喝酒的，能讓他喝酒，想必這打擊的確夠大。
“公主折煞我了。臣婦不敢。是駙馬的心結解不開，臣婦也沒有辦法。”
孟棠兒心裏掀起許多波瀾，她的懷疑，也許是真的。她一咬牙，拉著黃夫人的手坐下，詢問道：“您能和我說說紹煬以前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