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往事共識
事都商量好了,就差錢了,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啊,我站在祖父房前躊躇不前,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就後悔今日去人市的時候沒有貪汙一點了,現在身無分文的真不好受。
祖父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四丫頭來了?還不快進來。”
進去的時候,祖父正在和老管家下棋,每次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老管家脾氣有時候不大好,會悔棋還會賴棋,祖父每次都是假裝說不過他然後讓著他。
這不,剛進來就聽見老管家不滿地嘟囔聲:“你剛剛擋著我視線了,這步不算,重來。”
祖父是滿臉的無奈,仔細觀察了自己許久才說:“我剛才沒有一丁點遮擋住你的地方。”
老管家不滿地瞪他一眼:“你剛才叫四丫頭的時候,嚇到我了,把我的思路都打斷了。”祖父便由著他,如他所願讓了他一步。
其實老管家一點都不顯老,跟祖父差不多的年紀卻是顯得年輕了許多,祖父自小習武,卻當個丞相,老管家飽讀詩書,性子卻像個武夫。我大咧咧坐棋盤前麵:“將我叫回來卻總是不理我。”
老管家看見我,當下棋子一甩就過來捏我的臉:“來。讓我瞅瞅,怎麽這樣瘦,是不是你祖父給你吃的不好,我讓小廚房去給你做,山珍海味要啥有啥!”
祖父看他一眼,歎了一口氣不說話,老管家好像捏上癮了似的,死活不鬆開,直到我臉頰疼的淚汪汪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道好像是有些太重,把我放開了。
我拽著衣襟子不知道如何開口要錢,祖父便問我:“怎的,今日去人市遇見不順心的事情了?”
我搖搖頭:“倒是挑了幾個好的,卻是被人強拐過來的,我準備將人放了,還有幾個老實的丫頭就留在房子裏伺候便好。”
我是不打算與他們說雲溪幾人的事情的,畢竟朝廷的眼中釘都被我聚到了一起,祖父就算再疼寵我,估計也是接受不了這個事情的。
老管家一臉感動,臉上還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感:“四丫頭越來越懂事了,你個糟老頭子還得了這樣好的一個孫女。”
祖父頗感無奈,我是見慣了他們鬥嘴的,老管家相當於府裏第二個當家的,老管家管著府裏的大小事務,也就是母親當了這麽多年的當家主母還沒有拿到祖父這邊財政大權的主要原因,有時候我會想到祖父和老管家是那種的關係,可是兩人看起來又如同手足一般,真是讓人難理解。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搞到點錢,然後,重振雄風。
錢嘛,當然還是要從老管家這邊下手了,便麵相討喜地說道:“管家爺爺,我這麽乖,有什麽獎勵麽?”
要說老管家,可是個真正的守財奴,感覺到我想當他錢財的主意,連忙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有啊,錢財嘛,四丫頭肯定是不稀罕的,銅臭味太重,便去庫房挑些喜歡的首飾,拿去吧。”
剛剛還說山珍海味要啥有啥,現在就這樣了,變卦變的真是快。祖父看我這樣子,笑著說道:“敬之就別逗她了,四丫頭確實少些零花錢,這世道,身上沒點銀錢也不方便。”
老管家是個鐵公雞,簡直是一毛不拔,護著自己腰間的鑰匙:“蒹葭啊,你朔回哥哥資產比三個相府加起來都多,不如,你去找朔回要些?你要多少,他定會給你多少。”
老管家笑的一臉奸詐,他這邊我是拿不到了,不過去庫房挑些值錢的寶貝賣了興許還能換點錢,老管家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又開始說道:“快去找你朔回哥哥,別打我這些小金庫的主意了。”
“真小氣。”我衝著老管家哼哼兩聲,老管家又把腰間的鑰匙抓緊了點:“快去快去。”
我走後,祖父笑著對老管家說道:“那樣小氣,那些家夥物什,將來還不是給她的?”
老管家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嚴肅了不少:“你倒是生了個六親不認的好兒子,現在讓這丫頭把銀財都折騰完,以後你那好兒子要對付蒹葭,蒹葭拿什麽對付他?”
祖父對老管家的措辭很是無奈,但是又說的有那麽一番道理。他這個兒子,視錢視權如命,哪一天,還真能做出來殺女的糊塗事,便對老管家說道:“你倒是想的長遠。”
老管家重新執起棋子:“我也是怕你日後無顏麵對你的發妻。”
“不對不對,你又下錯了。”祖父剛落下一子,就被管家賴掉:“你方才打擾我思緒,我得重新來一次。”
朔回這邊,剛剛抱回屋子,小白狼大概還記著朔回叫自己小白狗的仇,齜牙咧嘴的就是不配合,發現最後疼的還是自己,掙紮了幾次也就放棄了,乖乖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韓風叫了大夫過來,大夫看見也為難了:“我是給人看病的,這,這給狼,在下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韓風很識時務地塞給大夫一張大票子,大夫這才特別勉強的答應了下來,開玩笑,這可是狼啊,就這些高官公子才敢玩的東西,一言不合是要吃人的。
看著大夫戰戰兢兢地給小白狼喂麻藥,朔回有點好奇,這條小白狗之前的表現對蒹葭肯定是人事的,這小白狗是什麽時候纏上蒹葭的,一條狼都跑來跟他爭寵。
朔回心裏很不高興,由一條狼想到了韓蒼,韓蒼對蒹葭來說好像也是挺重要的,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韓蒼那小子對蒹葭的心思,還有那個慕言,年紀輕輕還知道什麽時候占便宜不留痕跡,還有那韓風,沒事那麽殷勤幹什麽。
韓風隻覺得後背一陣韓風,就看見自家公子寒意森森的眼神,死活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難道是因為自己沒將小姐的白狼當祖宗?
正當韓風感覺自己快要死在朔回的眼神之下時,韓丞相近身的小廝進門了,看見朔回,馬上貼出十二分的小臉:“二少爺這會子不忙吧?老爺讓我來請公子去書房。”
韓風點頭沒有說話,小廝知道他這是知道了,相對於朔回,他更喜歡大少爺子回,丁點的少爺脾氣都沒有,對下人也都很好,而二少爺成回,天不怕地不怕鼻孔朝天的樣子,別提有多煩人,誰讓人家是主子呢。
朔回隻給韓風叮囑了一句:“一會蒹葭來了,讓她先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朔回到了書房時,魏丞相正負著手立於窗前,看見朔回來了,眼皮都不抬一下:“昨日的那人,審訊出什麽來了?”
朔回也眼皮都不抬一下:“該審訊出來的都出來了。”
魏丞相冷哼一聲:“你的本事,越發大了。”
別人聽見魏丞相這種語氣,也許會害怕,朔回不會,他站著不好好站,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父親過譽了,兒子的本事,父親是再清楚不過了。”
魏丞相聽見朔回這樣說,終於肯看朔回一眼,好言相勸:“我曾經答應過你父親,相府的嫡子隻有你一個,日後,相府的所有都是你的。”
朔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可我父親的家產,不也全成了你的?”
魏丞相的麵色有些頹敗:“待你婚娶之後,這些便都還給你。”朔回絲毫不為所動,眸子的神色魏丞相看不清楚,魏丞相心裏生出一股惱怒,韓家的上下都是一樣,韓非讓人猜不透,韓非的兒子,麵前站著的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也讓人猜不透。
看見朔回不說話,魏丞相耐著性子規勸他:“我答應過你父親,會好生照看你,你切莫耍小孩子脾性。”
朔回淡淡看他一眼,說道:“哦,和我有什麽關係?”
一句話把魏丞相的氣憋在了嗓子眼裏,上不去下不來,但是朔回這邊,他還不敢惹。
他與韓非是至交好友,韓非是那樣認為的,隻不過關係在魏丞相當上丞相的時候土崩瓦解。
韓非清高,雖是商賈,卻是從來看不起當官的人,用韓非的話來說,就是為官者身上都有一股濁氣,比書生身上的酸氣還重,熏得人發慌。而魏丞相,是一竿子想往高處爬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一個豔陽天,兩人割袍斷交。
韓非說:“魏從,你我從此恩斷義絕。”
魏丞相沒有搭理他,總有一天他會看到韓非求他的樣子,看著這個清高的人怎樣去央求一個他從來都看不起的人。
果然,皇上的旨意下的快而倉促,抄家的頭頭就是魏從魏丞相,他對韓非是知根知底的,那時候朔回站在韓非身邊,隻有四歲,性子一點也不像韓非,魏丞相第一眼就知道這孩子今日不除,日後肯定是個大患。
可韓非開出的條件太誘人,足以讓他這一輩子都高枕無憂。
韓非的臉在火光裏消逝,就連求人,韓非都沒有低三下氣,而自己拿了韓非的勢力,帶走了韓非的孩子。
韓非沒有說孩子的名字,自己的父親看著孩子歎了一口氣,歎英雄早逝,歎當權者糊塗,歎自己兒子如此財迷心智。
魏丞相當時年輕,還沒這樣老奸巨猾,隻是想著,那又如何,反正人已經死了,孩子教教就好了,反正以後東西還不都是自己的?可到朔回十歲的時候,他發現局麵控製不住了。
韓非給他的隻在明麵上,暗地裏留給朔回的不知道有多少,以至於讓他對朔回忌憚,有時行事還要看朔回的臉色,而他,根本不敢拿朔回怎樣。
這次接蒹葭回府,他是不願意的,朔回竟然大逆不道地威脅他,這事,皇上還不知情,可那妮子就是個惹事精,不好好回來,帶了個神女的名頭,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待皇上問起,總歸是需要有人頂罪,而剛回府的蒹葭,顯然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一切因她而起,當然要以她結束。父親再疼寵她又如何?事關魏家的生死存亡,父親就算是心痛,也沒辦法。
最主要的就是魏朔回,在這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朔回上一次對他的威脅還擲地有聲:“你若是給不了蒹葭她應得的,便拚著韓家的勢力不複存在,也讓你不得好死。”
想到這裏,魏丞相打了個冷戰,打算跟朔回分析利弊:“欺瞞蒹葭身份,本就是欺君大罪,是要誅九族的罪過,隻要蒹葭還在府裏,人人都在膽戰心驚,你雖不是我親生,我也視如己出,你祖父對你,更是可見一斑,朔回你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魏家遭此大難吧。”
朔回笑了,笑的魏丞相摸不著頭腦,若非必要,魏丞相是不願意和朔回做多交流的,本就是想探探魏朔回的口風,卻將自己逼到了這般難堪的田地。
朔回說道:“蒹葭是百姓都奉養的神女,皇帝對神女看的有多重要父親可是知道的,星官病逝,唯一能治好皇上龍體的就是神女,父親認為,把蒹葭推出去有用嗎?”
魏丞相心裏驚了一下,他忘了蒹葭還有這一層身份,可是犧牲魏蓁蓁麽?魏丞相舍不得。
他把寶全押在魏蓁蓁身上了,本是不能過早站隊,可是眼見著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不得不將所有都押在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永安王身上,維係這層關係的紐帶,正是魏蓁蓁啊,如此看來,魏蓁蓁和魏蒹葭兩人,誰都犧牲不得。
一時間竟是沒了主意,沒了先前的姿態,相反有些謙恭:“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朔回笑道:“蒹葭的性命在這個吃人的府裏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父親不如待到蒹葭性命不保時,去跟皇上請罪吧。”
魏丞相知道朔回是不放心蒹葭,便對她保證:“蒹葭是嫡女,又是神女,府中無人敢欺辱她。”
朔回有了魏丞相的保證,態度也跟著好了起來:“父親怎麽這樣糊塗,蒹葭四歲時有天神托夢,需外出為皇上祈福,一人之力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天神便給父親指明,需有雙株,替蒹葭在京都祈願,父親最會揣度皇上的心思,剩下的怎麽說,就由著父親了。”
話說的有一股子諷刺的意味,魏丞相有了解決的法子,高興之餘也不計較朔回的語氣問題。朔回急著回院子,魏丞相這次也沒有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