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曼陀羅華
韓尋看著眼前熱騰騰的清粥還有些恍惚，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吃過琴嵐做的飯了。
味道還是一樣，隻是一碗清粥，清淡卻又香醇，讓人胃口大開。
琴嵐坐在他對麵，一副不看著他喝就不走的姿態。
韓尋有些想笑，還是想撐著一下麵子，又想逗逗她想著讓她開竅，於是沒碰湯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喂我。”
琴嵐目光有些複雜，“你自己沒手嗎？”
“沒力。”韓尋道。
琴嵐看著他一副極為欠揍的姿態無語了一瞬，然後站起身。
韓尋頓了頓，隨即就看見她繞了過來，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直接坐下，然後拿去碗和湯匙，勺一匙遞到他嘴邊。
他愣了一下，看著她微微皺著眉的小臉，頓時勾唇笑了一下，欣然接受投喂，而且看著非常滿足。
琴嵐正勺著上麵已經開始溫涼的粥，韓尋看著她，悠悠地問：“你這是…擔心我麽？”
“不然呢？”琴嵐抬眸看她一眼。
韓尋挑眉，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
琴嵐將勺子遞過去他嘴邊，咕噥了一句，“沒見過冬天洗冷水澡這麽蠢的。”
韓尋吃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她：“不然呢？讓我上你？”
琴嵐：“……”
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
韓尋察覺到她微微僵硬一瞬的身子，微微眯了眯眸，沒再說什麽。
琴嵐這個不懂感情的笨蛋，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不懂自己對於琴嵐來說到底是什麽。
要等她開竅，或許還是需要時間。
吃完了粥，琴嵐將藥和溫水遞了過去，一副不看著他吃就不走的姿態。
韓尋有些想笑，又想逗逗她，於是沒接過來，抬眸看向琴嵐：“你喂我。”
琴嵐：“？”
她看看手中的藥丸，沉思了一下，遞到韓尋嘴邊：“喏。”
韓尋卻指的不是這個，想了想，忽地笑了，“還記得…你之前感冒的時候，我是怎麽逼你吃藥的嗎？”
琴嵐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了一下。
忽然想起，之前在雲市的時候感冒過一次，韓尋跑來她家，強迫她喝藥，是……直接用嘴喂的。
她的耳根一下蹭地發紅了，那時候她對這種事還完全沒有概念，自然沒有多想什麽，現在想起來……
還真是……
“藥、藥丸怎麽喂，你自己吃不就行了。”琴嵐看著韓尋，頓覺有些窘。
韓尋低低笑了出聲，沒說什麽，拿起她掌心上的藥丸就吃了下去。
他自然也隻是要逗一下琴嵐而已，沒讓她真的那麽喂，他也怕傳染給她。
何況琴嵐還是沒藥醫的，隻能自己好。
琴嵐收拾了一下，出來的時候就見到韓尋坐在沙發上，腦袋枕在手背上，帶著幾分慵懶恣意，另一手正在拿著逗貓棒輕輕地晃，將奶糖引了過來。
沒等奶糖去撲逗貓棒，韓尋一手直接抱起圓圓胖胖的奶糖到腿上，輕輕揉著。
琴嵐走了過去，坐到韓尋旁邊，也過去摸了兩把奶糖。
韓尋靜靜地看著琴嵐非常自然地將奶糖抱了過去放在懷裏逗貓，看著她臉上蕩漾著暖意和溫柔，眼底也泛著絲絲笑意。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們還沒正式對上十字架的時候，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就這麽安靜地待了一陣，琴嵐才想起來什麽，轉頭去看韓尋，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先是頓了一下，才湊上去將手放在他額頭上量了量。
冰涼的觸感突然襲來，韓尋的身軀微微頓了一下，隨即看著女子的眸光越漸地加深。
“好像有退了一點…”琴嵐喃喃著，“待會兒再買個溫度計。”
她正要將手放下，韓尋突然握住她的手，繼續放在額頭上。
琴嵐愣了一下，隨即就聽見韓尋懶洋洋地開口：“你手涼，這麽放舒服。”
她眨了眨眼，也沒再說什麽。
本來還打算去弄點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藥的關係，還是因為琴嵐在身邊總格外安心，韓尋很快就覺得困了，腦袋輕輕靠在琴嵐的肩上，微微眯著眼。
琴嵐見狀，輕輕戳了戳他，“你…困了就回去睡，我要出去買東西了。”
“還會回來麽。”韓尋的聲音帶著幾分低啞。
“…會，我在這裏到晚上才走。”琴嵐說。
“晚上也可以留下來。”韓尋直道，“你的東西全都還在你臥室裏，沒動過。”
琴嵐猶豫了一下，“我…有點事要做。”
韓尋沒再說什麽，腦袋抬了起來，微微揚了下下巴。
琴嵐站起身，“那你睡，我去買東西。”
看著韓尋躺上沙發，她拿了條棉被過去，這才出門。
打車到了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食材，又去了藥店買了點藥和溫度計才回去。
晚上，琴嵐簡單做了頓晚飯，和韓尋一起吃了，待韓尋吃藥睡下後，她才離開。
這裏的路有點遠，得走出小區才能打到車，她低頭看著手機循著導航，這裏是富人區，此刻周圍都靜悄悄的，暖黃色的路燈打在地上，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
突然，她放下手機，停下腳步，目光微凝著緩緩掃視過周圍。
手下意識地緩緩摸向了腰間。
下一秒，一陣殺意自身後襲來，她猛地抽出匕首，身子一轉，直直擋下了來者握著匕首的殺招！
火光碰撞間，看清對方後，琴嵐頓了一下，雙方同一時間跳開。
“又是你啊…”琴嵐看著眼前的麵具女子，還真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如出一轍的，在韓尋家附近的路上，女人一身黑，戴著那頂一樣的詭異麵具，周身氣息森冷，比這夜風還寒涼。
“十字架終於想通了，要直接殺了我麽。”琴嵐淡淡道，另一手抽出了另一把匕首。
雙匕握在手心，那邊的女子也都微微頓了一下。
曼珠沙華……這次是想認真和她對抗了。
琴嵐緩緩抬起眸子，看著眼前沉默的女子，緩緩道：“來吧，曼陀羅華。”
對方滯了幾秒，她抽出綁在大腿間的手槍，卻是扔到了一邊，拿出了另一把匕首。
琴嵐微微挑眉，正麵對決……
下一秒，女子率先跳出身子，琴嵐眸光一凝，兩支匕首雙雙擋開了殺招！
琴嵐這一次也沒有再拖延和給機會，直接反手還擊回去，雙方頓時打得不可開交，其速度一般人連肉眼都看不清，隻能看見黑夜之中匕首摩擦出的火花，還有刺耳的碰撞聲。
琴嵐層層將曼陀羅華打退，找準了時機，陡然將匕首一轉，反握在手心，直接上前去拽下了對方的麵具和假發！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琴嵐在全是殺招的進攻中竟然會扯下她的麵具，一下措不及防，麵具和假發都被拽了下來！
琴嵐跳出了兩米遠，看著對方的容顏，微微勾了勾唇，“還真的是你啊，沈玥。”
眼前的女子一頭與身上一身黑的銀發極為不符，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美感，蒼白的容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淒美，琥珀色的眸子全是淡然和麻木，沒有任何情緒。
琴嵐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自己。
曾經扼殺了所有情感的自己。
隻有她最清楚，這種目光和眼神代表著什麽。
代表著這隻是一副空有生命，心髒卻再也無法跳動的身軀。
“之前我就一直在懷疑，你為什麽處處都和我相似，不說外表和行動上，我所擁有的，你都試圖取代和擁有…甚至是思維，都幾乎相似…”琴嵐看著沈玥胸前暴露在空氣中的一株白色花朵紋身，語氣已經相當淡然，“就連曼珠沙華，曼陀羅華，也是一樣的相似。”
琴嵐觀察著她的神色，“之前我就一直在想，為什麽你是因為要掩人耳目才染發，後來才發現，你根本沒有染過，完全就是自然生長的。你的眉毛睫毛，甚至都是特意用過染劑。我還在想，既然我是因為身體抗藥係統混亂才對所有藥物免疫，那你又是為什麽。你似乎和我也一樣，都是沒有痛覺的人，隻是你懂得心理學，偽裝得太好，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但我調查過，你並不是先天性的，那是為什麽，你可以和我如此相似，就連身體的機製都一模一樣。”
沈玥也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原地，淡然地看著琴嵐。
“沈玥，你是我的複製人，對嗎。”琴嵐雖是這麽問，但語氣卻已經非常篤定。
916事件時，她在昏迷狀態下被複製了所有意識身體係統，說她是複製人，並不是沒有根據。
“若我沒有猜錯，你早就已經死了。”琴嵐看著沈玥淡聲道。
這時候沈玥的眸底才劃過了什麽，但也隻是一閃而逝。
沈玥沒有否認任何一句話，琴嵐也相信她的猜測是對的。
因為沈玥已經死了，這幅身軀已經隻是一個空殼，隻是被用科技和生物的手段讓她“新生”。
所以沈玥沒有感官，也對所有藥物等類免疫，她隻是因為擅長心理學，才能偽裝到和一個正常人無異。
沈玥這時候終於開口了：“你的猜測都沒有錯，我確實早就死了，在當年那場車禍就已經死了。”
“我也確實是按照你的所有資料被複刻的，是你的複製人。”沈玥頓了頓，“我說過，我和你，隻能活一個。”
琴嵐握緊了手心的匕首，緩緩道：“但是，誰都不能取代我。”
現在她已經不一樣了。
她有了活下去的意義，所以才會和十字架拚個你死我活。
“既然這樣，你就殺了我。”沈玥淡聲說道。
琴嵐看著她，默了兩秒，道：“我不會殺你。”
“因為你是韓尋找了很久的人，所以我不會殺你。”
沈玥這時候緩緩勾了勾唇，如同示意一般，“韓尋啊…最近你和韓尋又走得近了呢。”
琴嵐愣了一下。
“既然有幾個前科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沈玥淡笑著說完，翻身躍上了旁邊的圍牆，消失在了黑暗中。
琴嵐看看手中的麵具，不自覺地攥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