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曾氏受責
曾氏回府時，尚未到正午，但是林府門前已然停了好幾輛馬車，不少鄉紳鄰裏到此赴宴，門前熱鬧非凡。原來這林家二爺豪在外經商，賺了不少錢，林家大老爺心中歡喜，就叫人大設宴席，請些相熟的鄉紳鄰裏，過來一聚，也算是給自家兒子接風。
林暮豪站在門前，與好些貴客相談甚歡，此時一個小廝跑了過來說：“二老爺，紅姨娘托人來說小少爺今日不知怎的，不吃不喝，一直在哭鬧，她哄得沒辦法了，以為小少爺得了惡風之症，想要請個大夫來。”
“那趕緊去請大夫啊？你還一來一回地告訴我。”林暮豪瞧著小廝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怒道，“有話就說！別在這給我弄些幺蛾子，你老爺我今日忙得要死。”
小廝被罵了就趕緊上前附耳道：“紅姨娘說了，如今回了林府就不能像從前在外漂蕩一般隨心所欲了，都要講些規矩，所以這些生病請大夫的事是歸我們二房管的，還需要二夫人點頭才行。”
林暮豪狐疑，道：“這點小事告訴我幹甚？那就按府裏的規矩，讓二夫人處理就好了。”
小廝著急道：“今日二夫人外出，遲遲未歸，紅姨娘等不及，就隻好讓老爺您出麵了。”
“那你就趕緊給我出去找大夫，別在這磨磨唧唧的，到時候我就給夫人說道說道便是。”林暮豪惱極，這家裏的小廝呆頭呆腦，還是不如在外行商的掌櫃靈活好使。
“玉娥去哪裏了？”他心下嘀咕，“今日家中設宴，這時候跑出去實在是胡鬧。”
話說曾氏，也就是曾玉娥，她並未從林府正門進去，反而是從一處側門回了小院，剛跨進去小院，院裏的丫鬟百合就急忙上前，道：“夫人，不好了，那紅姨娘有事派人來找你，結果見你許久未歸，就讓人去二老爺耳邊講閑話了。”
曾氏還未說些什麽，隨她回來的丫鬟墨蘭就跳了起來，柳眉倒豎，怒道：“她又在說什麽閑話，夫人已經夠委屈求全了，她過得風光高調，要風得風，是還想要看人落到泥裏再踩上兩腳才高興嗎？”曾氏和百合趕緊拉著墨蘭，讓她噤聲。
“夫人好，夫人歡迎回來，夫人真美！夫人莫氣！”這時院子裏傳來一童稚之聲，眾人聽罷，皆笑了起來。
“彩兒會說的話越發多了。”曾氏笑道，她走上前，往掛在門前的銅製花鳥籠裏添了些鳥食。
籠裏的五彩鸚鵡拍了拍翅膀，又說道：“夫人，放我出來耍耍！放我出來耍耍！”曾氏就把籠子打開，見那鸚鵡飛到了她的肩上，乖乖立住，竟然異常溫馴。
曾氏回屋換了一身衣裳就急忙往廳堂趕去。隻見這廳堂中間用一紫檀雕龍嵌黃楊木座屏風隔開了男女賓客，還請了個吳儂軟語的樂伶坐在場中奏樂彈唱。
身穿京都時興的出爐銀春羅衫，配著緋色長裙的紅姨娘此時意氣風發，與前來參宴的貴婦人相談甚歡，四處結交鄉紳女眷，宛如她才是那正牌夫人。
墨蘭看了看那個囂張的紅姨娘，又回過頭來看自己的沉默寡言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我的夫人呐，莫要做那縮頭烏龜了，在忍讓下去，除了這正妻的衣裳，怕是連正妻的位置都要拱手讓人了。
此時，客人皆已入席，林暮豪忙得一身汗水，來到大廳見自己那孩兒生病的姨娘沒去歇著，還在那努力交際，反而自己的正妻曾氏靜坐在席上，沒半點妻子的自覺，不由得火大，見那滿場的客人在此，隻好壓下這滿腔的怒火，繼續應酬。
等宴席散去，林暮豪也顧不得自己父母在場，拉著夫人先回了房，才咬牙道：“玉娥，你如今怎麽了？明知今日是我宴請貴客的日子，也不幫著應酬，讓紅妹一人勉力應付，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曾玉娥娘去哪裏了？今早也不知會我一聲就跑了出去，小兒力言病了，紅妹不敢越過你去，遲遲沒請大夫查看，也不知道耽擱了多少？你今日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曾氏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眼中已含有淚意，但仍勉強撐住，應道：“今日是我不對，二郎你不要生氣。我今早就是去給全家求個平安，就是回程耽擱了些。”
林暮豪無奈道：“玉娥，你也知道我們家裏的情況，大哥那一房算是毀了，我們身為二房的人就應當負起林家的責任，把這頭家給管好，你這性子做這當家主母，我如何放心在外經營？”
曾氏知他尚未知曉她不再主持中饋，也沒解釋一言，點頭回道：“二郎，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夫妻二人這才熄了火氣，坐下來閑談片刻。
等曾氏回了院子，百合又迎了上前，告訴曾氏她的親爹曾老三在偏廳等著她。
曾老三喝了好幾杯茶了，盤子裏的果脯都快被他吃光了，自己的女兒還不出現。他不由得站了起來，在那踱步。才沒走一會，就見到丫鬟攙扶著自己的閨女往這邊走來，登時高興道：“玉娥，你總算是來了，你爹爹我喝茶都快喝一桶了。”
曾氏撿了位置坐下，側臉道：“說吧，今日你這回又想要多少銀子？”
曾老三搓了搓手，憨笑道：“女兒，你怎麽這麽說話呢？就不能是你爹爹想你了，就過來瞧瞧你嗎？再說了，女婿這個大商人回來了，我就免不得要看看他有沒有欺負你嘛！”
曾氏冷臉道：“你別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我要是真受了委屈，你們哪會替我出頭，不吸幹我的血就好了。”
“你怎麽這麽說你爹爹！你今日派個小廝攔著我不讓我進去喝酒就算了，還在這冷言冷語。”曾老三不樂意極了，挽起袖子，剜著曾氏道，“你如今是個貴夫人，怕是要看不起養你育你的曾家了。”
曾氏不再理會曾老三，讓墨蘭拿了錠十兩銀子，就轉身離去。
曾老三看這銀錢甚少，很不服氣，還要墨蘭再給多一點。
墨蘭道：“老爺，你不體恤夫人就算了，往後也要少來惹麻煩，夫人如今處境艱難，日子難過得很。”
曾老三不以為然，見墨蘭不肯多給，隻好拿了那十兩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