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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祈雨節背後

  花嫵再度睜開眼時,發覺自己正躺在臥房中,空中飄著安魂香,她閉上眼,吐出一口氣。


  “你可算醒了!”墨容散人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花嫵坐起來,頓覺全身軟軟的,無精打采地問,“師姐,祈雨節沒出事吧?”


  墨容散人坐在床邊看她,歎了口氣,“沒出大事,丹鶴也順利升階了,不過你的麻煩卻不小。”


  花嫵想到那日宮觀中數人前來阻她,忍不住問:“是宮觀要尋我麻煩?可就算他們看不出我在幫丹鶴,難道朱雀散人也看不出?那個時候若是沒人幫她,她會死在陣裏的。”


  墨容散人皺眉,幽幽道:“你真以為,我們都看不出丹鶴要升階,法陣會爆掉,屆時死傷無數嗎?”


  花嫵一怔,忽然想到一個非常不合情理的地方:倘若當天情形真的緊急,牽扯廣場上數萬認性命,流雲觀以及長安其他道觀為何也會作壁上觀,不予理會?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卻不敢深想。


  “為,為何?”


  “因為祈雨陣不會爆掉,最多隻是求不來雨而已,丹鶴最差的結果也隻是被迫終止升階,不會有性命之憂。”墨容看她的目光裏隱隱心疼,語氣緩了緩。


  “當天那一切,都不過是做戲而已。”


  花嫵目瞪口呆。


  墨容無奈。


  救人的確沒錯,可著實莽撞,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平白被人利用。


  如此看來,下山修行果然是必要的,修得就是人情練達,人心多麵。


  世界的生存法則可遠遠比修煉道法複雜多了。


  …


  花嫵震驚半晌,才回過神。


  她回想起剛入陣時的感覺——的確比她想象中要溫和,那時還以為是丹鶴舞衣傷加持的咒印在發揮作用,原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墨容道:“這場祈雨說白了其實是宮觀和槐王之間的一場博弈,朱雀散人明知道丹鶴要升階,卻同意她去獻舞祭神,為的就是求不來雨。”


  花嫵思忖片刻,這才想明白,如果求不來雨,世人不會認為是丹鶴的錯,隻會認為是新君和攝政王觸怒天神,才不肯給大衍風調雨順,宮觀的目的是把矛頭指向槐王這個當權者,而不管槐王怎麽做,都會被人詬病。


  因為坊間都傳,丹鶴散人是槐王殿下的心上人。


  倘若槐王為了丹鶴一人關陣,必要失了民心,他剛剛掌權,如此一來等於動搖根本;可倘若不關陣,就是不顧丹鶴性命的自私小人,皇權麵前,連心上人死活都可不顧,還有誰敢死心塌地跟著他做事?


  這是專給槐王設的一個死局。


  真是一場明目張膽的陰謀啊,花嫵恍然大悟。


  “這麽說,朱雀散人是算準了槐王會為了丹鶴關陣嗎?假如槐王堅決不關陣,當時我不曾出手,丹鶴在陣中引下天劫,那可如何是好?”花嫵極為困惑。


  墨容耐心給她解釋:“祈雨節的事是宮觀負責,法陣若是真爆了,朱雀散人也要擔責任,所以宮觀不會眼睜睜看著法陣爆掉。祈雨當天,宮觀和槐王雙方其實是在賭,誰會先抗不住壓力,下令關陣。”


  花嫵心裏震了震,誰先關陣,罪責就落在誰身上。

  所以當時她求槐王關陣的時候,他眸中盡是寒涼,他是想到有人在害他了嗎?

  花嫵大為不解,“朱雀散人為何要如此針對槐王?”不惜用愛徒的性命和前途做賭注。


  “新君即位,槐王攝政,這大衍的江山未來還不定是誰的,自然人人想要分一杯羹。”墨容神色冷淡,顯然對他們頗為不齒。


  “也就是說他們不同意槐王總攬大權,如此看來,是另有支持的皇子?”花嫵挑眉問。


  墨容感慨:“看著挺聰明,做事卻那麽衝動,原本宮觀隻是給槐王一個下馬威,求不來雨對槐王來說也不會真的怎麽樣,誰想到你會突然衝出來。”


  花嫵無言以對。


  “宮觀和他背後的勢力定然以為,你與槐王是一條心的,他們不敢動槐王,隻怕要跟你過不去。”墨容又一歎,“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剛來長安不過數日,就卷入了黨爭之中。”


  花嫵:“……”


  “那,宮觀支持誰?”花嫵小心翼翼問,“槐王敵得過嗎?”


  墨容冷冷瞧她一眼,這時候知道害怕了,先前也不知有多大的膽子,徒手就敢闖陣。


  “眼下還不清楚,長安形勢複雜,你要多加小心。你是來長安找【禍者】的,莫要卷入大衍皇族的爭奪中,徒惹是非。”


  “是……師姐。”花嫵蔫掉。


  “你的暫住書是不是還沒領到?不然你還是回去吧。”墨容上下打量她,忽然道。


  花嫵:“……”


  來長安的第十日,已經被師姐嫌棄到想掃地出門了可還行???


  ——


  多虧師姐提醒,她起來略吃了點東西就出門去了戶部。


  亮出太淵觀的身份後,這暫住書辦得十分順利,戶部的衙役點頭哈腰將她送走,花嫵受寵若驚。


  剛拐到街角,她忽然瞧見一個熟悉麵孔,再抬頭一瞧,果然不遠處停著一輛寬大馬車。


  花嫵就瞄了兩眼,東梧大步走過來攔住她的去路,行禮道:“花道長,我家殿下請您賞臉去喝杯茶。”


  槐王請喝茶?根據兩輩子積攢的經驗,被請去喝茶通常不是個好事。


  花嫵想起師姐的話原本不想去,可見東梧態度堅定擋在她麵前,又不敢不從,隻好苦哈哈應了。


  東梧像是趕鴨子一樣把她趕上街對麵一座茶樓,隨後就悄無聲息不見了。


  花嫵硬著頭皮推開門,心道槐王不會還在氣祈雨節當日自己出言不遜忤逆他的事吧?

  ——


  雅致的房間內,南宮懿抬起頭,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一笑,“花道長氣色不錯,本王便放心了。”


  花嫵受此待遇不免驚詫,隻會愣怔地眨眼睛。


  南宮懿請她坐下,語帶笑意,“本王冒昧相邀,可是嚇著了道長?”


  “不,隻是怕擾了殿下閑情逸致。”


  嚇死了好嗎?花嫵心中咆哮。


  “那日你在摘星台上暈過去,本王和眾位大人都很擔憂,這幾日一直在跟流雲觀打探消息,聽說你醒來了,本王還是想親自來看一眼,才能安心。”


  “……”花嫵如坐針氈,槐王這深情款款的表情跟語氣是怎麽回事?她實在吃不消啊。

  “祈雨節那天……是我莽撞了……多謝殿下關心。”她錯開目光不敢瞧他。


  “花道長太客氣,說起來,本王還要多謝你呢。”


  花嫵一陣心驚肉跳,他果然知道宮觀想害他!

  糟了,自己誤打誤撞求來了雨,這槐王不會是覺得,自己能做他的幫手,想威逼利誘自己給他做事吧?


  不行啊,可萬一他真提了,怎麽拒絕?


  誰也不知道我在槐王這裏,萬一惹怒他,身邊都沒個幫手,花嫵估量一下敵我實力,感覺自己處境不妙。


  南宮懿看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心中突然愉悅起來,當日在瞭望台上她執意要讓臨朝帶她飛走,囂張得很,如今總算知道害怕他了。


  “舉手之勞罷了……丹鶴道長天賦那般高,我想著,若是一輩子停在元嬰境,有些可惜,這才出手相助。”花嫵裝作聽不懂,直打哈哈。


  “道長仁心,請用茶。”南宮懿莞爾。


  花嫵捧著茶杯不看他,而南宮懿也沒有再跟她搭話,兩人沉默下來,但花嫵一直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若有似無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大為頭疼。


  片刻後,南宮懿終於道:“丹鶴那邊不需道長擔心,好生休息吧,本王讓東梧送你回去。”


  花嫵心裏一鬆,接著茫然,仿佛他叫自己來一趟,真的隻是為了看看她恢複得如何罷了。


  沒有翻舊賬,也沒有趁機提條件,他到底在想什麽啊?


  ——


  宮觀。


  丹鶴盤膝坐於地上,吐出一口濁氣,與此同時,緊閉的房門被打開,朱雀散人走進來。


  “為師要你在此反省,你可想通了?”


  丹鶴低聲喚了一聲師父,隱隱帶著哀求。


  朱雀散人歎了歎,在她對麵坐下,正色道:“為師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得明白,槐王並非你的良人。”


  丹鶴垂下眼簾,抿唇不語。


  “這次祈雨,師父固然利用了你,卻也借此試探了他,倘若他真心在意你,怎會將你置於險境,遲遲不肯關陣?你還看不明白,在他心中你根本比不上他的名聲地位,現在如此,將來更是。”


  “別說了師父!”


  “宮觀從未扶持過他,他必定心懷怨憤,將來若是繼承大統,遲早要報複我們。”


  朱雀散人直視她,嚴厲道:“丹鶴,若你在他心中有些分量,為師也不擔心把這宮觀交給你,可他殘酷無情,你一味癡迷他,隻有飛蛾撲火的下場,你素來聰穎,怎麽對這事竟這般拎不清!”


  丹鶴眼睛發紅,倔強道:“殿下待我很好,我臣服於他,他不會不念情分毀了宮觀!”


  “真是個傻的,”朱雀散人冷笑,“從祈雨節到現在已有五日,你剛升階氣息不穩,他可曾派人來問過你的安危?可為師卻得知,太淵觀那個小丫頭剛醒,他就找機會去見過了,他不喜修道之人,隻怕你費盡心思讓他了解修界,到頭來不過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丹鶴臉上瞬間一片蒼白。


  朱雀散人起身往外走,麵無表情道:“為師已經縱容你許久了,莫要任性下去,早日收心,想想怎麽能幫那一位除掉他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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