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鍋從天上來
花嫵和臨朝回到流雲觀的時候,觀上氣氛很不對勁,人人神色匆匆,噤若寒蟬。
眾人瞧見花嫵,遠遠就避開她的目光,也不敢靠近,仿佛她帶著邪煞氣進來一樣。
臨朝低聲道:“師妹在她的院子裏,師父在看顧。”
花嫵抬腳就去,氣勢洶洶。
臨朝原本想勸,可看她一路目光深沉的模樣,愣是沒敢開口。
——
歸暮院中,正站著許多人,清一色的道袍,卻個個安靜,花嫵一進門,數道目光投來,每道都是譴責和厭惡。
花嫵沒理他們,直直往屋裏去。
“等一下!觀主在裏麵,你不能進!”話的是歸暮的弟子之一,很得她愛重,叫思由,平日也是跟歸暮一樣趾高氣昂的樣子。
“師姐在裏麵,我怎麽不能進?思由你退下。”花嫵麵無表情命令。
思由攔在門口,大聲道:“你害我師父重傷不起,你還敢進去!縱使你是長輩,出身高貴也不能這樣殘害後輩吧!你把我們觀主置於何地!”
“我重傷她?有證據嗎?沒有證據你們憑什麽紅口白牙誣陷我?我倒要看看,她歸暮是傷成了什麽樣,是我幹的!”花嫵冷笑,一把拉開思由,抬腳就踹開了房門。
思由沒比她大幾歲,更沒想到花嫵動手就動手,一下子就被扯到一邊,臨朝出手扶了一把。
“花前輩你!”思由滿臉氣惱,卻懼怕花嫵身上的寒氣,不敢再上前。
花嫵帶著氣進屋,便聞見一陣刺鼻血腥,很快屋裏的場景就驚得她不出話來。
地上一路都是血淋淋的,一直蔓延到床鋪,歸暮身上都是血跡,氣息奄奄躺在墨容懷裏,墨容在給她輸送靈力。
這樣的出血量,確實是重傷了,看來茶棚中那販的不是誇張,也不作假。
誰能把歸暮,化境三境的道士傷成這副模樣?此人總要有朱雀散人或者師姐這樣的修為才能夠,可這樣的人又豈會跟歸暮過不去?尤其是他動完手還要嫁禍給自己,誰要盯上自己?花嫵心裏遍生寒意。
歸暮聽到動靜,虛弱地睜開眼,喃喃喊,“師父救我。”
她的眼裏落滿恐懼,花嫵都不由懷疑起自己來了:難道我也跟廣容公主一樣得了失心瘋,無意識下去砍了她?
墨容皺眉,輕聲斥她,“別話了。”
“師叔……我錯了,求你……饒了我。”
花嫵:“……”
她輕聲問:“你傷成這樣,還要攀咬我?你一個化境道士,被我一個剛過結丹境的人打成重傷?誰會信?”
“師父……”
“花嫵你住口!”墨容冷冷出聲,“出去!”
“師姐,我沒有傷她!”花嫵堅定認真道。
“歸暮是被強行奪走修為,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被傷,放眼整個長安,隻有你有如此優越的賦,能在一瞬間對對手形成絕對製壓,奪取靈力為己用。”墨容抬眸看她,話聲音都在抖。
花嫵能清晰所見,她眼眸深處隱有痛楚。
一個是心疼愛護的師妹,一個是精心培養的弟子,墨容也不願意相信此事乃花嫵所為。
可事實擺在麵前,歸暮身上的衫道見骨,是她日常所用縛靈鞭所傷,花嫵奪下她的靈力和武器反傷她,這很有可能。
“師姐,我不信你這樣黑白不分,這罪名我不會認,歸暮,”花嫵冷冷看她,“你最好堅持住挺過這一劫,你總不會為了汙蔑我真的去死吧?”
歸暮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如紙,雙唇哆嗦,手指緊緊抓著墨容,像是怕極了。
墨容狠了狠心,喝一聲:“花嫵,還不出去!”
花嫵緊緊抿著唇,一聲不吭出了屋子,這個節骨眼上,她總不能跟一個快死之人對峙。
院子裏眾人原本在聽牆角,瞧見花嫵出來個個垂著頭不話。
花嫵環視一圈,沉聲問:“今日是誰最先瞧見歸暮回來的?”
良久,一個細瘦身影動了一下,是個年紀的女修,時常來花嫵院子傳話,叫紅嫣。
“你把當時所見一遍聽聽。”
紅嫣瑟縮了一下,看看花嫵,斷續道:“今日辰正以後,我從後門出去,想去買些瓜果,剛進了巷子,就瞧見歸暮師叔奄奄一息倒在一邊,我便喊人一起給她攙回來。”
花嫵心想,從師姐的莊園除煞回來,原本應該路過自己等的城門,可歸暮是從西城門回來的,又是走了觀上後門,奇怪,她在躲什麽?
紅嫣又道:“當時師叔便一身的血,我嚇壞了,她讓我不要聲張,還,還問我花前輩人在哪裏……”
花嫵道:“她身上的傷不是今日受的,從受傷程度來看,歸暮昨夜就遇到凶手了,昨晚上我沒有出過流雲觀,如何擅了她?”
思由嗤笑一聲,恨恨道:“前輩自覺衣無縫,豈不知你的行跡都被我看到了!”
花嫵皺眉。
“前輩還有話麽?昨夜你偷偷來過師父的院子,本想加害於她,可她沒有回來,你就趁著夜色到觀外行凶,我可都看見了!”
“你胡襖!”花嫵氣急,思由可能真看到她去歸暮的院子,可後邊絕對是瞎的,她們主仆合起夥來誣陷她!
“我師父就在屋裏躺著,她流了那麽多血,傷那麽重,花前輩,你是有多恨她,才下這樣的毒手!你好狠的心啊!”
“我沒有傷她!”花嫵一字一頓,冷笑道:“我倒也奇怪,她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值得讓我這樣不給她留活路?莫不是真坑害了我怕我報複,才先下手為強吧!”
“啊!”屋裏忽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喊叫聲,眾人心裏跟著一緊。
一波霸道迅速的靈力波動自裏麵傳來,如海浪一樣氣勢磅礴,衝擊頃刻間就將外頭眾人掀得倒退兩步,紅嫣甚至滾到霖上。
如此磅礴的靈力釋放,定是墨容發怒了,她在攆眾人出去。
大家不敢忤逆觀主的意思,思由和花嫵也不好再吵,花嫵冷哼一聲,看也未看旁人,挺胸昂頭走出院子,心想一定要調查出凶手是誰,洗清自己的冤屈。
好奇怪,歸暮不過背著自己賣了一顆丹藥,事發之後,至於這麽害怕嗎?她重傷至此也要汙蔑自己,簡直像是背水一戰,就算真讓自己聲譽掃地,於她又有什麽好處呢?
——
花嫵從最初的慌張中鎮定下來,想先調查歸暮跟崔黎的關係,可沒想到,她想得很好,時間卻不等人,事情開始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歸暮擅實在太重,又沒能得到及時救治,墨容傾盡全力也未能救她一命,隻隔了一晚,她便咽氣了。
這下當真死無對證,整個流雲觀中,多數人都開始懷疑花嫵,就像她自己的:歸暮總不會真不惜性命誣蔑她吧?
人真死了,那歸暮得多半也是真的——花嫵以極端殘忍的手段,在長安,在墨容的眼皮子底下,排除異己,戕害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