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本能的判斷
花嫵自請罰的消息以最快速度傳遍了長安和周邊各處,兩界對此事都十分關注感興趣,以至於上音法會結束後,長安城中還是人滿為患,許多道士都在此期待著親眼見到罰的結果。
所謂罰,是修界裁決有罪之饒最終辦法,就像世界中犯人要交由衙門審問一樣,修界認為道是最公正的,當一件事或一個饒罪行人為無法確定時,就讓道評牛
施陣從上引下雷電劈在人身上,劈死了就是罪有應得,劈不死就認其無罪。
隻是如果真的被雷劈死,就是神魂俱滅,不得往生,人們通常認為生命輪回生生不息,神魂俱滅代價太大,是以不到萬不得以,不願意用這種極端方式證明清白。
花嫵出此話時,整個上音觀都驚了驚,要知道雷劈在肉體凡胎上,不死也要吃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頭,太淵觀這個女冠人不大,倒是硬氣得很。
花嫵撂完狠話,又瞪了思由一眼,扭頭便走,臨朝想去追她,又要看顧師侄,左右為難。
她從南宮懿身旁路過,目不斜視,神情漠然如一塊冰,顯然還在氣頭上。
等她走了,南宮懿抄著手背過身,淡淡道:“我們也走吧。”
上馬車前,他吩咐東梧,“等法會散了,去把剛才那個女冠請到蓮閣來,本王要見她。”
“是。”
西柏疑惑地嘀咕,殿下見她做什麽啊。
後來他便知道南宮懿要做什麽了。
思由更衣後聽攝政王請她去蓮閣,一時間什麽都忘了,心想攝政王必是憐惜她被花嫵無端恐嚇,安撫於她,如若能攀上攝政王的高枝,那往後自己在長安豈不是可以橫著走?於是欣然前往。
可等到了蓮閣,去給攝政王請安時,南宮懿又不見她,思由當然不能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南宮懿門外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終於觸怒了攝政王,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個板子,扔回了流雲觀。
於是當又傳出了一件大事:流雲觀女冠思由勾引攝政王未果,反被狠狠訓誡。
人們對這種桃色消息得反應更加激烈,聽了此事人人唾罵思由活該。
攝政王是什麽人物,豈是人人都能覬覦?他成年以來,從不與女修女冠不清不楚,這麽多年,身邊隻有一個丹鶴散人,思由打他的主意,豈不是公開跟丹鶴作對?
“殿下是在修理思由?”西柏恍然大悟。
“搬弄口舌是非,擾亂我大衍盛會,自然該罰,打二十個板子已經是本王寬宥了。”
明明就是在替花道長出氣,還不承認,西柏默默想,否則何必尋個由頭把思由誘出來,還不是因為不想當場以這個理由罰,免得牽連花道長。
南宮懿原本的確不想管這樁事,可花嫵路過時,他瞧見了她的神色。
看似麵無表情寒如堅冰,其實那張臉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委屈死了,不想跟你們多廢話。
幾乎在一瞬間,南宮懿就能肯定,人不是她殺的。仿佛本能,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殿下,花道長要求罰評判,咱們是不是要提前做些準備?”
南宮懿心事重重地點頭,他對思由動氣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的逼迫,讓花嫵自請罰,如此一來,太淵觀必會派人來大衍,他可能要在沒準備妥當的情況下,跟元玉真人正麵交鋒。
“殿下,丹鶴道長求見。”封管家來稟。
“請她稍坐,本王這就來。”南宮懿神色淡漠。
西柏急道:“殿下,花道長不是……”
“無妨,我知道她在何處下毒,府上沒事。”
“她這時候來做什麽?”
“走吧,瞧瞧去。”
——
書房。
丹鶴站起來行禮,眼中積澱了多日思念,輕柔道:“今日一見殿下,風采依舊,我便放心了。”
“有勞道長掛念,你的靈力虧虛可補回來了?”
丹鶴聽他關心自己,心裏頗為受用,垂眼道:“是,殿下不必擔心,您送我的才地寶那樣多,我都用不過來。”
“缺什麽就派人同我,不用見外。今日在上音法會上,你的表現卓然,本王瞧著,大衍修界來日無人能出你右。”
丹鶴臉上升起兩朵紅霞,又很快失落下去,“可惜同花道長相比,還是相距甚遠。”
“她下山修行,將來總要回去的,你同她攀比作甚。”
丹鶴的目光中露出震動,“她的賦那樣恐怖,根本就不用修煉,便能殺人於無形,這樣的人長期留在長安……”
南宮懿淡淡問:“你也相信,歸暮的死是她所為?”
“顯而易見之事,殿下難道還對此懷疑嗎?”
南宮懿抬頭與她對視,半晌才才幽幽道:“她救過你,丹鶴。”
“是,我如此戒備恩人確實狹隘,”丹鶴心裏有一絲酸意,但總算強行忍住,明來意,“可既然要罰評判,就要保證公正,殿下覺得,倘若來的是元玉真人,她會否偏袒自己的愛徒?”
“那依你的意思?”
丹鶴道:“罰通常會在稷華山上舉行,因為雷很容易對方圓環境造成破壞,需要足夠大的場地布設結界和陣法,這樣的條件清涼山也可以達到,丹鶴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殿下到時準我為其監刑,我相信,以大衍宮觀親自監刑,結果更能令人信服,於花道長也有好處。”
南宮懿不大喜歡監刑這個詞,不過卻沒什麽,點頭,“你想得很周到,就如此吧。”
丹鶴鬆了一口氣,“多謝殿下準允。”
還以為他不會同意呢,看來他也沒有多想護著那女冠的心思,許是自己想多了。
——
花嫵回到流雲觀時,墨容已經聽了這件事,但她推自己病了誰也不見,花嫵也沒去探望她,徑自回了自己院子。
兩日後,她便聽墨容從屋裏出來了,還穿戴整齊出了流雲觀,因為元玉真人來了。
臨朝告訴她,元玉真人,要親自為她行罰儀式,由宮觀監刑。
花嫵根本沒聽到後半句,隻聽到元玉真人來了,這些日子堆積的委屈就跟暴雨一樣往外湧,心卻像落到水底一樣安穩踏實起來。
她在自己房間來回走,像熱鍋上的螞蟻。
好想見見師父呀,三年閉關後匆匆見了一麵就被趕下山,她好想好想師父,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去找師父。
可是她心裏也明白,罰儀式之前是不能見師父的,要避嫌,師父親自來給她鎮場子,她更加不能讓師父在兩界麵前被人成包庇徒弟,徇私舞弊。
“師父,您就瞧著吧,弟子就是被雷劈散一身修為,也斷不會讓人戳著脊梁骨罵,墮您的威名!”花嫵清澈的目光中落下一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