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誰算計了誰
南宮懿看了她半晌,轉過身子正對她,淡淡問:“花道長這話是什麽意思?”
花嫵道:“我隻是好奇,攝政王寧可屠盡曲府上下隻為掩蓋行蹤,如此心謹慎,怎會輕易忘了齊巔這個變數?”
齊巔又不是個傻的,白扇瀑布的祭神大典傳遍瓊州,這跟齊國利益息息相關的水患緊密相連,他怎會不去?他明明知道槐王也來了瓊州,一定會留意。
“百密終有一疏,花道長將本王看得太精明了些。”南宮懿搖頭,言外之意否認了花嫵的懷疑。
但花嫵並不想相信他的鬼話。
“那麽殿下來解釋一下,為何你會孤身一人假扮祭品混入白扇瀑布?”花嫵看著他,目光明亮清澈,“殿下不會是想要來幫我的吧?”
南宮懿淡淡笑著,“在溶洞內,本王好歹幫晾長,你憑何懷疑我的用心?”
“憑你一人來。”花嫵盯著他,輕聲道。
“哦?”
“攝政王高高在上,哪次出行不是一眾侍衛護衛,就算你執意要入白扇瀑布內探查原因,至少應該帶著東梧和西柏,護住身家性命吧?你孤身一人前來,怎麽看都很奇怪,我若是齊巔,我也好奇你在搞什麽,攝政王不像是在釣魚麽?”
南宮懿歎了歎,走回洞中坐下,仰頭望她,溫聲問:“那麽依道長所言,我為何要將齊國太子引入白扇瀑布內,威脅自己的性命呢?”
“為了讓他把溶洞轟塌。”花嫵雙目清明,聲音幹脆,快速道:“你知道齊巔師承太淵觀,修為撩,你將他誘進溶洞內,以他的修為加脾氣,一定會把溶洞毀掉。“
“本王讓他毀掉白扇瀑布?花道長的想法果然奇異。”
“我猜錯了?”花嫵走到他身邊坐下,笑了笑,“白扇瀑布從內部坍塌,河道被衝毀,誰會受損失?沒人知道你、我和齊巔在溶洞內跟邪魔歪道混戰,百姓隻會想,瓊州官員口口聲聲隻要向河神獻祭,就能平息水患,可祭典剛剛結束,白扇山竟然塌了,這根本就是官員搜刮民脂民膏的騙局!”
南宮懿的目光中劃過一絲驚訝,原以為她常年居於世外,於世界人心理解淺薄,沒想到她竟能由一個不起眼的漏洞,推演滿盤。
“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塌了一座山,損傷無數,憤怒的百姓不會原諒官府與邪門歪道的勾結,隻要有人揭竿而起,朝廷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調查瓊州,瓊州是淮陽候一黨的地盤,你用這種方式,能兵不血刃地清洗瓊州,我的對嗎,攝政王殿下?”
南宮懿沒有立刻話,他盯著她一開一合的紅唇,突然想,她怕是真的生氣了,跟著齊巔稱呼自己攝政王。
花嫵見她了這麽多,南宮懿連神色都沒變一下,心裏有點氣,繼續道:“所以,事情發展到現在,根本不是齊巔利用我的行蹤追殺攝政王殿下,而是殿下你利用我的行蹤誘他來瓊州城,替你達到扳倒淮陽候一黨的目的,不是嗎?”
南宮懿被中心事,卻半點不惱怒,神色悠閑地問她:“到此為止了嗎?花道長還沒有全。”
花嫵思索片刻,猶疑著道:“隻有一個地方有點不通,你能猜到齊巔會尾隨你我進來,猜不到他可能痛下殺手?他修為高人手多,你為何一點防備都沒有,連底牌都沒留?”
南宮懿輕聲道,像是循循善誘,“花道長以為為何呢?道長這麽聰明,想必能猜到。”
花嫵等了他半晌,見他平靜地看著自己,皺皺眉頭,試探道:“因為我?”
南宮懿沉默,等於默認下來。
花嫵恍然大悟,他不是沒有底牌,而是把底牌賭在了她身上。
“你覺得我能打過他?在他手下保住你?”花嫵調轉方向指著自己,一臉不可思議。
南宮懿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溫暖如玉,“花道長不必自謙,你已經做到了。”
“不是,”花嫵簡直快被氣笑了,她坐到他麵前,認認真真看他,問:“槐王殿下,有句話我早就想問了,殿下能不能直言相告?”
“花道長請講。”
“你是不是一直試探我?”
在長安時她就奇怪,感覺槐王明裏暗裏派人盯著她。
南宮懿頓了頓,才道:“試探算不上,本王隻是對你有些好奇。”
花嫵眯起眼睛,“哦?難道殿下不是因為懷疑我的修為,才設計這一出困局,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打得過齊巔?”
事已至此,南宮懿扯謊也沒用,他滿意笑道:“元玉真饒弟子,必定不會讓本王失望。”
“你……”花嫵咬了咬牙,這人怎麽這樣,光明正大利用自己,半點愧疚都沒櫻
她從噌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俯視他,冷聲道:“殿下不會這麽不惜命吧?萬一最後我們沒能禦劍逃出來,你待如何?”
他應該留有後手,卻什麽也不做,逼得自己不得不啟用禁術破開封印。
南宮懿抬頭望她,道:“我沒有其他底牌,唯一的底牌已經告訴花道長了,你是我最後唯一的指望。”
花嫵站在原地,突然覺得騎虎難下,進退不是。
南宮懿的目光像溶溶月色,溫柔靜謐讓人不自覺安心,他還受著傷,與自己相互扶持著逃離齊巔的轄製,他自己是他最後的逃命希望,的確成功地讓她心軟了下來。
可這個人表麵人畜無害,狠起來簡直可怕啊!屠一座府,毀一處山,騙一個人,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麽,隻要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就是他自己受傷,這個人好像也沒放在心上。
花嫵默默站著,一時生氣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南宮懿就仰著頭與她對視,目光滿是真誠。
一道白光驟然亮起,等南宮懿再回神時,靈劍已經攜劍光落在他身前,鋒利的劍刃下一刻就能橫割過他的脖子。
花嫵將靈劍召來,搭在他肩頭,嚴肅道:“別的,暫時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有一件事你必須應我,不然就算齊巔不來殺你,今日你也下不了這座山。”
南宮懿一動不動,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花嫵輕輕吐出一口氣,道:“瓊州官員與邪道勾結謀財害命已是不爭的事實,你手段偏激攻擊政敵這我不會管,畢竟這是你大衍的家務事,可是,倘若你也為了鞏固勢力與邪門歪道私自往來,”花嫵的聲音陡然轉冷,威脅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南宮懿怔了怔,半晌後才道:“既然本王指望花道長,那定然不會做讓你不快之事,道長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