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會否為我哭
花嫵和齊巔走過深夜的街巷,初冬的風在街上聲嗚咽,花嫵一路沉默不言,齊巔就跟著她,不時瞄瞄她的臉色。
“太子殿下請回吧,我要回流雲觀了。”花嫵突然頓住腳步。
齊巔默了半晌,又往前走了一步,“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宮都跟你出來這一遭了,還是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齊巔站在她麵前低頭看她,她整張臉都哭得紅紅的,眼睛跟白兔一樣,明明委屈得不行,還故作鎮定,在他麵前逞強。
齊巔突然想方才她那麽歇斯底裏吼南宮懿的時候,又想起她在極氣之下也沒下手殺了他,心裏頓時湧出許多不甘心。
他想也未想就伸手把花嫵抱進懷裏,冷冷道:“你想哭為何要忍著?想殺人為何不殺?你若怕髒了自己的手,我可以替你去做,在這裏委屈自己有什麽用?哭死你算了。”
他完,就感覺自己的衣襟被兩隻手拽住,接著就聽到花嫵抽噎的聲音,很快,花嫵在北風中嚎啕大哭。
齊巔揮手在四周化出結界,歎了口氣,家夥人不大,勁倒是很足,能哭這麽大聲。
他默默望著月亮,心想這一幕真該讓南宮懿看到,可他現在又忽然沒了向槐王炫耀的心情,好像她流出的眼淚已經把他淹沒了,讓他也難過起來。
“花嫵,我們修道之人向來將生死看得很淡,你知道的,地悠悠,輪回有道,來日總會再聚首,你不要這樣傷懷。”
“我師姐,我師姐她是無辜的!她最無辜!”花嫵哭得極凶,一邊哭一邊,得含混模糊,齊巔要豎起耳朵分辨,才聽得清。
“人已去了,多無益,想開點。”
“可是我舍不得她……”
齊巔再次歎氣,把她扶正了突然問:“那倘若我死了,你也會為我這樣哭麽?”
花嫵愣了一下,突然哭得更凶了,抓起他的衣領猛搖,“你給我閉嘴!閉嘴!”
齊巔忽然心情就好了起來,哈哈笑了一聲,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扯下,求饒道:“好好,我閉嘴,你也歇息一會兒,一會兒再哭。”
過了一盞茶,花嫵總算慢慢平複下來,齊巔問:“要回去麽?”
花嫵點頭,背過他抹了抹臉上,齊巔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被打濕一片的衣裳,麵無表情。
“多謝你,我好多了。”花嫵轉過來道,“不管怎麽,人已經救出來了,殿下還是先回去,畢竟你也不想扯進麻煩中吧。”
齊巔歎道:“好吧,那就送你到此,我再問一句,你真的不打算向槐王尋仇麽?”
“師姐的仇必要報,血債血償。”花嫵斬釘截鐵道,“但我要先料理上音觀的事。”
“哦?剛剛那麽好的機會,你為何猶豫了?”
“我了我要先收拾無端,槐王跑不掉的,不急在一時。”
齊巔不置可否,“你心裏有數就好了,本宮先行一步。”他要走也不遲疑,直接轉身便走了。
花嫵深一腳淺一腳走回流雲觀。
——
花嫵將拂塵展開,拂塵柔軟的絲緩緩張開,露出墨容的屍首,花嫵指揮拂塵把她放置在一張玉床上。
臨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接著流雲觀中的弟子一個接一個跪下。
“師父.……”
“臨朝啊,你叫個女弟子替師姐淨身,換一身幹淨的衣裳,然後將她安置在寒室內,少則三日,多則七日,我要親自主持師姐的淨靈安魂禮。”
花嫵淡淡吩咐,麵無表情,臨朝雖然不明用意,但還是應是,他總覺得花嫵此刻的平靜之下是一片沸騰的岩漿,很快就要噴薄而出。
“師叔,您將師姐帶回來,那宮觀……”
“無妨,宮觀若來人質問,我去應付,這幾日閉門開陣,在周圍布上結界,不要打擾我師姐休息。”
“是。”
花嫵疲憊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廣容公主也來安慰了她一回,花嫵打起精神應付了兩句,緊張的神經終於繃斷,整個人一頭栽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醒來時,果然聽到外麵一陣喧鬧。
花嫵走出院子問:“怎麽了?”
紅嫣匆忙道:“宮觀昨日晚大理寺關押的罪犯走失,要進來搜查,花前輩,我們怎麽辦?”
“怕什麽,隨我去門口看看。”花嫵抬腳便往外走。
一開門,果然見宮觀來了十多人,各個禦劍,在流雲觀前站了一排,花嫵瞄了一眼,有幾個道士她認得,其他倒是眼生得很,還有一個帶著兜帽看不清臉。
丹鶴竟然沒來,這讓花嫵頗為意外,她可從會錯過為難自己的機會的。
“什麽意思?”花嫵冷冷問,“將我師姐弄丟了,我沒追究你們的過錯,你們還敢打上門來?你們大衍宮觀就是這麽不要臉麽?”
花嫵這麽不客氣,讓眾宮觀道士臉上萬分尷尬,領頭的道士朗聲道:“廢話少,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將犯人劫走的,快讓我們進去搜人!”
“你們有搜查令麽?”花嫵倚在門上淡i淡問,“別以為我不懂你們大衍的律法,宮觀即便要管理修界之人,也要拿得出官府批示的文書,在府衙備過案才行,你們拿得出來麽?”
領頭人頓時語塞,實務之中,因掌權的攝政王不喜修界,因此懶得對修界的一切有所耳聞,所以宮觀隻有在調查世界之人時才需要搜查令,因此他們出發之前也從未想過要有這個東西。
“你開門是不開?”
花嫵冷笑,就知道他們拿不出來,她心裏噴薄欲出血染山河的怒火總算平息了分毫。
昨日晚上南宮懿受贍目光還曆曆在目,讓花嫵沒法完全相信是他害死墨容,倘若他今日敢給他們批了搜查令,花嫵發誓不管他有什麽難處,自己都要立刻馬上提劍去取他項上人頭。
“不開怎樣?你想擅闖?憑你們這群廢物?”花嫵冷冷環視一圈,懶懶道:“我不屑殺你們這些雜魚,讓朱雀散人來見我。”
“你!你仗著自己是太淵觀的道士,竟敢口出狂言!”
“狂不狂的,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花嫵話音一落,金光一閃,領頭道士像是忽然被控製,瞬間僵硬著從劍上跌了下來,在距離地麵隻有幾丈高的時候,他才使出術法,但下墜的力道還是令他砸在霖上,摔斷了腿。
眾人一看,臉色突然變了變,他們倒是忘了花嫵賦極強,能憑借短短幾息的壓製就殺人於無形,於是再不敢托大飛在空中,紛紛防禦性地落下來,執劍以待。
“都愣著幹嘛!打破結界,進去搜查犯人!”領頭道士惱羞成怒,喊起來,“赤猙前輩,有勞您了。”
花嫵往那帶著兜帽的道長那望了一眼,心道原來是他。
赤猙的周身忽然亮起如火一樣的光芒,周圍的空氣都被烤得焦灼,他不動聲色向花嫵走來,抬頭,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笑。
花嫵眼底溶出金色,眯起眼睛,驚訝地發現無法奪取他對靈力的控製。
赤猙快若閃電地出手,花嫵急速向後退去,上次交手她就知道,這一掌隻怕躲不掉,赤猙的攻擊快得沒有道理,而且他沒有底線。
就在花嫵有些狼狽的時候,一道碧色弧形靈力波破空而來,瞬間就將近若咫尺的赤猙與花嫵分隔開,花嫵清楚地看到赤猙眼中滿是錯愕地被掀翻了出去。
“哎呀,大衍的宮觀有些不像樣啊,仗著人多便來欺負我的師妹嗎?”一個清冽如泉的聲音踏空而來,仿佛響在眾人頭頂。
花嫵抬頭一看,驚喜起來,“桑若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