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對不起
對，他恨她。
顧雲擎反複這麽對自己說。
書房門被人輕敲了一下，童稚的嗓音傳來：“爹地，你還在裏麵嗎？”
顧雲擎站起身來，把那張相片收進口袋裏麵，打開房門。
抱起站在門口的小男孩兒，他在小男孩兒的臉上親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刺得顧衍咯咯笑出聲，“爹地，不要！”
跟隨顧衍過來的男人身穿和服，眼睛是單眼皮，但是很薄，麵容俊雅，很容易讓人放下心來。
看著顧雲擎臉上的冷汗，他道：“你是不是又頭痛了？”
顧雲擎還沒有說話，細心的顧衍小手摸上了顧雲擎的臉，熱乎乎的小手一下子察覺到自個兒爹地的臉冰涼無比，急忙道：“爹地，你怎麽啦？是不是不舒服了？那你趕快放我下來！”
他那麽重，爹地身體原本就不舒服，抱著他豈不是很費力？
“我已經沒事了。”顧雲擎掃了和服男人一眼，示意男人不要在提起他頭疼的事。
男人點了點頭，看著顧雲擎抱著那可愛的小男孩兒說話聲音帶著笑，臉上的神情異常溫柔，實在是沒有辦法相信這就是那個處事冷酷無比的男人。
“爹地，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送我回家了。青山叔叔，你送我回家好不好？”顧衍禮貌的問向和服男人。
青山城的眸光從顧雲擎臉上掃過，“小少爺，現在已經晚了，你就留在這裏吧。你爹地也希望你留下來陪他呀。”
顧衍為難的看著顧雲擎，他知道爹地身體不舒服，很希望有人陪，可是如果媽咪看到他沒有回家，肯定會很擔心的。
顧雲擎看著他為難的樣子，伸手輕撫了撫他的頭發，隨後放下他來道：“衍衍，爹地是大男人，沒事的。你媽咪肯定也希望你陪他。爹地這就送你回家。”
顧衍立刻擺了擺小手道：“爹地，不用了！我讓青山叔叔或者是傑克叔叔送我回去就好了。你身體不舒服，趕快去休息！”
青山城誇讚道：“衍衍很懂事。”
顧衍抬頭莫名其妙的看著青山城，“叔叔，爹地身體不舒服，我讓他趕快休息這就是應該的呀，跟懂事有什麽關係。”
青山城看了顧雲擎一眼，顧雲擎開口道：“衍衍，叔叔誇你懂事，快謝謝叔叔。”
雖然不懂他到底是哪裏懂事了，但是顧衍還是乖乖的向青山城說謝謝。
看著顧衍先回放假內，青山城立刻道：“顧先生，你的頭痛症最近是不是發作很頻繁？”
顧雲擎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衍衍的心理情況怎麽樣？”
青山城是非常有名的心理谘詢師，衍衍和他第一次見麵之後，青山城便對他說過，顧衍有一些心理問題。
“小少爺很懂事。隻是他太沒有安全感了。”青山城皺起了眉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向他這樣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很會體貼人，性子很溫柔，但是這不是他的本性，他懂得體貼人，對誰都很溫柔的目的是害怕別人不喜歡他。”
顧雲擎聽著青山城的話，修長的眉峰皺了起來。
為什麽唐若甜會把孩子交成了這樣？
青山城看著顧雲擎不悅的神色，緩緩開口道：“總裁，雖然我和唐小姐隻見過一麵，但是唐小姐跟小少爺之間的相處很有問題。”
顧雲擎一愣，他張口道：“衍衍曾經對我說過，他媽咪很不喜歡他。”
“不是不喜歡，而是厭惡才對。”青山城糾正了顧雲擎的說法，他道：“雖然她沒有明顯表現出對小少爺的厭惡，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媽咪，你原本就不喜歡我。顧雲擎忽然想到衍衍為了他和唐若甜起了爭執，唐若甜威脅衍衍說以後再也不喜歡他的時候，衍衍說出這番話時候的樣子。
他小臉上沒有出現過多的表情，隻有疲倦和認命。
像是無數次的嚐試某件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然後無數次的失敗之後流露出來的樣子。
心，像是被誰用力的握住了一樣。
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身上。
他都不敢去想年紀小小的衍衍為了討自己媽咪的歡心，到底付出了多少心思，迎來的不是媽咪的懷抱，是一次次的冷漠和疏忽。
一向冰冷無情的雙眸中，第一次出現生動的表情，卻不是歡喜，而是恨意。
唐若甜，你和雲爵之間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樣的事，讓你這麽薄待雲爵的孩子？
青山城看了他一眼，一絲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逝，隨後他道：“總裁，我建議你收養小少爺。小少爺跟你在一起之後，非常的開心。”
他的口氣頓了一下，“這也是雷蒙先生的意思。”
顧雲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顧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外麵。
一向愛笑的小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跟顧雲擎奇異的相似。
青山城一驚，敏感察覺到顧衍一定是聽到了什麽。
臉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他蹲下身子，對顧衍道：“小少爺，總裁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顧衍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抬起小臉，對顧雲擎道：“可剛才爹地不是說，他身體已經沒事了麽。”
隨後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就仰著小腦袋，靜靜的看著顧雲擎。
不同於他和雲爵的黑發，顧衍跟母親一樣，有著一頭漂亮的金發。
映襯著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愛笑的雙眸，非常討喜，猶如一個小天使一樣。
可現在他臉上收起了笑，湛藍的雙眸內仿佛有著一層薄冰，看人的時候一點感情都沒有。這個時候，他完全就是顧家人該有的樣子。
氣質優雅冷漠，讓人覺得不容親近。
青山城看了看顧雲擎，歎了一口氣，默默的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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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進夜色，一路沉靜無語。
到了顧宅的時候，顧雲擎看了一眼顧宅，轉頭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顧衍柔聲道：“衍衍，你媽咪或許還沒有回來。要不要爹地陪你一起等？”
顧衍的視線放在顧雲擎身上，小嘴抿成一條直線，望向顧雲擎的視線極為陌生。
他沒有回答顧雲擎的話。
見顧衍沉默，顧雲擎也沒有立刻說話。
隨後，他歎了一口氣道：“好吧，衍衍，你有什麽疑問問爹地吧。”
“爹地，你和媽咪的關係是不是很不好？你突然回來，是不是想要把我從媽咪身邊搶走？”顧衍小小的臉上都是認真。
這孩子不隻是敏感，非常的聰明。
一眼便看出他的目的。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顧衍自己主動打開車門下車，他下車之後，顧雲擎回過神來，同樣快速下了車。
“衍衍，大人之間的事情，你還小，你不懂。”他隻能這麽說道。
顧衍低垂著小臉，不讓顧雲擎去看他的臉。
半晌過後，顧衍抬起頭，雙眸看向顧雲擎，小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爹地，我不會跟你走的。即便我再喜歡你。”
顧雲擎心中一震，他知道這孩子非常喜歡他，所以才會黏在他的身邊，即便是讓自己的媽咪不高興。
可聽到這孩子親口說出來，他還是很震撼。
他有些手足無措，看著這孩子認真的臉龐，心中最深處的一個角落特別的柔軟。
“為什麽？”他問。
顧衍道：“答案我說過。媽咪隻有我一個人，即使她非常不喜歡我。我要是離開她，她會很孤獨的。她已經沒有了爹地，我是說雲爵爹地，她不能在沒有我。”
顧衍隨後又低下頭，“所以，爹地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如果你把我強行從媽咪身邊帶走的話，我會恨你。”
恨？這孩子竟然會用到恨這個字？
他這是在向他反抗嗎？
顧雲擎唇邊勾起了一絲笑，笑的弧度有些冷。
這孩子肯定是聽到了青山城對他說的話，而這孩子一路上隱忍不發，竟然到了顧宅對他說出這些話。
所說的話，有條有理，根本都不像是一個六歲孩子說的話。
“你媽咪她根本不喜歡你。甚至她非常討厭你。每天都不想看到你。這樣，你還願意留在她身邊？”顧雲擎的聲音有些冰冷。
顧衍抬起了小腦袋，原本湛藍的雙眸在夜色下，眸色變深，有著幾分唐若甜倔強的模樣。
顧雲擎不由得咬緊牙關，他不該對這個孩子說這些話。
就在他想要開口道歉的時候，冰冷的聲音傳來，“顧雲擎。”
他一愣，而顧衍原本沉靜的小臉倏然明亮，朝著站在台階上的唐若甜跑過去。
“媽咪！我以為你沒有在家！”小手用力的摟住唐若甜的腰肢。
唐若甜沒有理會顧衍，她把顧衍拉在身後，戒備厭惡的目光放到顧雲擎身上，“我知道你卑鄙，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卑鄙的對一個孩子說這些話。你難道不知道你所說的這些話，會對一個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這女人對他說這些話，難道就不覺得可笑嗎？
顧雲擎的眸光從她包紮的右手上，放到了那張充滿怒氣的臉上。
“你能夠否認我剛才說的話嗎？”想到青山城所說的關於顧衍的情況，顧雲擎開口回擊。
唐若甜臉上出現一絲狼狽，大聲道：“你給我滾！”
顧雲擎眸光冷笑了一聲，啟動車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