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欠她的
她這話才剛剛脫口就看見海棠的臉色明顯的僵了一下,那雙瞪著她的眼睛就像兩把刀子,恨不得當場給她兩刀。
海棠就這麽瞪了她,“你以為我會跟他走?”
段小荷怔了一下,有些心虛的把目光移到了別處。隻聽海棠冷笑了一聲,“要不是他,我怎麽可能這麽肮髒。他把我害成這樣,我怎麽還會跟他走。我眼瞎了錯信了他,但現在我心沒瞎。”
說著海棠那雙滿是憤怒,帶著猩紅的雙眼狠狠落在段小荷的身上。“怎麽在你們眼裏,我連這種是非也分不清,就是個隻會追著男人走的傻子麽?現在我對秦銳,就隻有恨。”
海棠這一句話就獨有那個“恨”字說的最狠,聽得她膽戰心驚。
她張了張口,“那你恨我麽?”
海棠收起了眼底的恨,眼睛裏的情緒複雜到段小荷根本就縷不清。片刻之後海棠又擦了擦臉邊的淚水,緩緩開口。“之前恨過,恨你比恨他還要恨的多。可後來我想清楚了,你心裏又沒他,一切都是秦銳對你的執念而已。我始終都追在他的身後,或許他是煩透了我,才這麽毀了我罷。這事兒,怨不得你。”
段小荷的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當著海棠的麵哭得稀裏嘩啦。瑞冬在下頭聽見動靜急急跑上來,見自家公主緊緊抱著上宜坊的掌櫃,眼淚都已經打濕了人家一整個肩頭。
見人上來,海棠把她推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瑞冬看了海棠兩眼,把段小荷給拉到了一邊去,拿著帕子叫她擦擦臉。
理了理自己的情緒,段小荷又在海棠這裏呆了一會兒。現在兩人盡釋前嫌,海棠聽說她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就叫她趕緊回去。離開了上宜坊的門麵,瑞冬把段小荷小心的扶上了馬車,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鋪子門口相送的海棠。
這算是了了段小荷的一樁心事,這會兒海棠對她的態度雖然還很冷淡,可比起她心裏想象的各種仇恨場麵已經好太多。回了公主府裏立馬覺得有了胃口,親自跑到廚房裏去了。
隨著月份漸大,她這會兒也沒了孕吐的反應,胃口也比之前要好許多。以前不怎麽喜歡吃甜的,這會兒倒是喜歡吃起甜的來。這會兒還沒到飯點,也就她一個人吃。詣修整天整天在公主府裏撒丫子的玩兒,怕是也餓了。段小荷想了想,叫人殺了隻雞,把雞腿給留了下來,去掉骨頭做了個雞排飯。切好的雞排旁邊放了顆蛋,還臥著兩顆青菜,看起來養眼又饞人。
段小荷把其中一碗遞給了瑞冬,讓給詣修送過去,她自己則是端著一碗飯,拿著一把勺,像個孩子似的邊走便吃一口,弄得所有遇見她的下人都直接跪下了。
幾次之後她也沒了胃口,直接把那碗飯給放在了長廊上,神色懨懨的回去又睡了一覺。
她睡得正香甜的時候,有人竟從梁上輕輕躍下來,走到她身邊靜靜看了她許久,百般不舍又留戀的順著她臉上的輪廓輕撫了一道。
段小荷醒來時外頭的天色已經黑沉了下來,喊了瑞冬進來點了蠟燭,感歎自從享了公主的福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嬌氣了,連下床點個蠟燭也要人幫忙。
低頭穿鞋的時候她晃眼看見旁邊有支五顏六色的羽毛,渾身震了一下,這東西她在熟悉不過,是野山雞的尾巴毛。
她以前的那幾支是什麽顏色什麽花紋早就被刻進了心裏,而這支羽毛卻不在那些中。
這是新的!
段小荷內心的震撼和驚訝讓她忘記了去把這東西拿起來,她就這麽光著腳的坐在床邊,傻愣愣的看著那東西。
瑞冬點了蠟燭過來,看見她還沒穿鞋就趕緊過來了。一邊叨叨著她的身體這會兒不能著涼。寒從腳入,要是染了風寒她這身子還禁不禁得住。
趕緊的把鞋襪給她穿上,抬起頭見她還在發呆,瑞冬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隻見床榻邊上擺著一支羽毛。
“咦,這東西不是被扔進池子,後來被那個叫文武的帶走了麽?”說完瑞冬神情立馬緊張了起來,這堂堂公主府,全是從宮裏頭來的人,這大白日的怎麽就讓人給溜了進來。
艸!搞事情啊!
段小荷扯了瑞冬一把,一臉嚴肅又認真的看著她說:“這事兒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不僅會知罪整個公主府的人,你是我的貼身丫鬟,他第一個就要治你。”
瑞冬的臉色變了變,段小荷麵無表情,其實心裏滿意極了。“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吩咐下去以後多留心就行了。”
瑞冬還有話要講,又見段小荷的眼裏就隻有那支羽毛,就說先下去準備些吃的給她送過來,就這麽退了下去。
段小荷拿起那支羽毛,回憶就像是浪潮一樣狠狠拍在她的心口上,從第一次劉三抓了一隻野山雞,她隻是隨口誇了一句這尾巴毛好看,以後的每一次劉三就都會給她揪這麽一兩根漂亮的羽毛來。
心口痛的難受,她下意識的望了望整間屋子,希望他能從這屋裏的某個角落裏走出來。可屋裏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就再沒有別的動靜了。
段小荷略有些失望,心裏頭又在惱火他這麽做到底還有什麽意義。隨手把那東西一扔,直接就出去了。
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段小荷把瑞冬支開,端了把椅子一個人在外頭坐了許久。瑞冬實在擔心她的身體,勸了許久才把她重新給勸回了房裏。
她想起來的問問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了,瑞冬一臉擔心,說現在已經快子時了。
這麽晚了,他該不會來了……
白日裏睡得太多,段小荷這會兒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後來幹脆瞪著兩隻眼睛到處看,耳朵豎的高高的。這麽折騰了大半夜,除了外頭的蟲鳴和風聲,她根本就沒聽見別的聲音。
睡不著的人就容易多想,她想起鄉下,想起劉家村,想起她的小洋房,也不知道這會兒村裏的河水清不清,從前洗野澡雖然不方便,但是卻很清涼很有趣。也不知道她院子裏的雞鴨都被劉二一家吃完了沒有,不知道她的那幾塊地有沒有人管……
就這麽折騰到快天亮,她才有了片刻的睡意。
醒來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喊來瑞冬洗漱換了衣服,這才曉得這會兒都能直接吃午飯了。詣修跑進屋裏,輕輕摸了摸她凸起的小腹。
“小嬸嬸越來越懶了,太陽曬屁股也不起來。”
段小荷捏捏他的小臉兒,“詣修最乖了。”
外頭有個小丫頭跑進來,湊在瑞冬耳邊說了些話,瑞冬往段小荷這邊看了一眼,這才進來說,上宜坊的掌櫃海棠要見她。
聽了海棠的名字段小荷又激動了一會兒,連飯都不想吃了,趕緊叫瑞冬把海棠給請過來。
就是莫晉元跟小郡主,還有上一次的穆玨穆青,段小荷都沒用過請字,瑞冬心裏泛起了嘀咕,這上宜坊的掌櫃還真的是好麵子。
領著海棠到了段小荷跟前,海棠還學著給她行了個禮。段小荷急忙的把她給扶了起來,說自家姐妹要什麽虛禮,這會兒她還是段小荷,以前她們之間怎麽樣,這會兒就還該怎麽樣。
海棠抿抿唇,有些不自然的把她拉著自己的手給抽了回去。
詣修沒見過海棠,正好奇的盯著看。海棠見他的模樣與劉家的人有幾分相像,疑惑的問了一句:“這是夏妤的孩子?”
段小荷點頭,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詣修不知道想到什麽,拍拍她的肚子,問她裏頭的小妹妹什麽時候能出來。
海棠這才注意到她微微凸顯的肚子,眼底壓著震驚和憤怒,聲音立馬就變得尖銳起來。“秦銳的?”
“不是。”
海棠明顯不信,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段小荷和詣修都被她這麽激動的反應給嚇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怕她誤會,段小荷趕緊解釋。“不是秦銳,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這孩子他爹……是劉三在軍中的好友。”
“你……”海棠驚訝不已,狐疑的盯著段小荷的肚子瞧瞧,又盯著她的人瞧瞧,在心裏懷疑這這番話的真實性。
段小荷苦笑,“我沒必要騙你。如果這孩子是秦銳的,我幹什麽不跟著他一起走?”
海棠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這孩子的爹……”
“死了,死在了戰場上。”
海棠的神色又變得鄙夷不已,大約覺得以前自視清高非劉三不要的段小荷也會這麽輕易就跟別人勾搭在一起,叫段小荷看得好不難堪。可片刻之後她的神情又恍恍惚惚,連聲告辭說要回去了。
段小荷親自把她送到門口,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身影,不放心的叫人出去送一送。
瑞冬扶著段小荷回來,忍不住的勸了一聲:“您現在是公主,別總是這麽掏心掏肺的對人家。我看著她待公主您根本就不是真心,以後公主還是少見她。”
段小荷腳步一頓。“我欠她的。”
有了身孕的人吃過飯之後又犯了困,回了房裏正要躺下,遠遠的就又看見枕邊躺著一支斑斕的羽毛。段小荷把瑞冬攆出去,急急走到床榻邊,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新的!
她捏著那根羽毛,魔怔了一般的翻遍了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找到關於那個人的任何蹤跡。下意識的抬頭望著空蕩蕩的房梁,狠了心的搬來椅子放在桌上,就要墊著上房梁。剛剛爬上桌子正在向著凳子努力,有人就一把將她拽了下來,緊緊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