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後一夜
日落月升，一層銀紗披在了皇宮之上。
李三暉身處虛空之內，默默注視著俯首在案桌上的人。
夜深人靜，坐擁神州的天子還未入睡，在數顆夜明珠的照亮下，他細細批閱著每一封奏折。
不遠處，白發白眉身材有些發福的曹公公，腰懸一把拂塵雙手合攏放在小腹上，低眉順眼弓腰聽候著，在這禦書房陪伴著天子。
夜漸漸入深，天子沒有露出疲倦之色，桌上的奏折不斷下降，曹公公也悄悄地走上前，把批閱好的奏折收了起來，
這一過程中天子從未把頭抬起過，連一旁為他準備的蓮子粥也不知道冷了有多久。
李三暉撫須一歎，心裏即是欣慰也是心疼，“勤政愛國的明君啊……”
隨後上前一步，用兩個手指捏住了即將穿過虛空隔膜，距離天子喉嚨隻有兩厘米距離的劍鋒。
“安王？”
來人頭緩緩抬起頭，看向捏住他霧裏劍的人，鬥笠下是一張平凡有經曆風霜的臉，炯炯有神的雙眼裏有精光流動。
“亂臣賊子，何以膽敢冒犯天威！”李三暉厲聲喝道，但目光中並沒有此人的身影，依舊看著還在批閱奏折的天子，接著一股氣力順著劍身向來人襲去。
“韓句人，柳蓑衣。”氣力反震掙脫對方控製，迅速後退冷漠地看著李三暉。
“哼！”從手指尖滑落的血液消失不見，李三暉抬手便是一掌過去，柳蓑衣一劍破之但強勁的力道，卻是把他震飛出去。
李三暉心裏鬆了一口氣立刻跟了上去，在這裏他終究是施展不開，以免打擾到了天子。
二人離開禦書房後，天子抬起頭來把筆放到一邊，曹公公邁著碎步上去，小聲問道：“夜以深，陛下是否可以就寢了。”
天子淡淡應了一聲。
另一邊，柳蓑衣退離禦書房飛升上空，而李三暉也出現攔住了他。
柳蓑衣手中霧裏劍一指，形成巨大的劍身向李三暉刺去，李三暉抬起手掌握住劍身，一用力便將其震碎，同時再讚一掌攔住想脫身的柳蓑衣。
“難以你修為不易本欲詔安為天子效力，可惜死罪難贖啊！”李三暉十分可惜地說道，而目光中充滿了殺意。
“暴君人人得而誅之！柳某怎會為他效力！”柳蓑衣劍橫胸前，正義淩然地大聲喝道。
李三暉目光一冷，“不識時務！日後韓句人以你叛國之罪為恥！”隨後便是遮天一掌蓋下。
“住口！無恥老賊！”柳蓑衣怒吼一聲，自己的同胞再次淪為帝國統治，正是他心中難以忍受的痛。
含怒一擊破了遮天之掌，柳蓑衣持劍快攻而上，每一劍都是朝要害過去，李三暉不屑躲閃身如鋼鐵每一劍都硬接了下來。
“忘戰，國必亡！”
詭異的一招打出，柳蓑衣隻覺手中長劍紮手，忍不住想把它扔到一邊，自己的攻勢也變得有些不暢，自己腦海中的招式更是覺得有些陌生，出手也是極為生疏。
李三暉大喝一聲震退柳蓑衣，柳蓑衣喘著粗氣臉色十分難看，“中原武學果然是博大精深。”
李三暉冷笑一聲神色頗為自得，畢竟這神州中原乃是他們李家的。
“所以讓爾等沐浴天威，是爾等可遇不可求的恩賜！祖宗人鄙不懂珍惜，後代更是無能不知感恩！”
“住口！！！”柳蓑衣頓時漲紅著臉大吼道，沒想到此人居然敢說出這種話，可見中原統治者皆不是什麽好人。
“柳蓑衣不殺你！誓不為人！”柳蓑衣喘著粗氣，眼珠子通紅不已毫不遮掩自己的殺意。
“是嗎？本王恭候！”李三暉也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靜靜等候對方如何出手。
柳蓑衣深吸一口氣平緩自己的氣息，體內氣力不斷循環方圓千裏，天地靈氣向他靠攏匯集，濃厚得形成雲層聚集在天空中，遮擋住了月亮的光華。
頓時四周壓力一增難以行動，李三暉繞有興趣的看著，對此並不怎麽在意，他要從正麵迎擊打破柳蓑衣最強一擊粉碎他的膽。
“極靈斬！！！”柳蓑衣高舉霧裏劍仰天咆哮，牽動著天空所有的靈氣向李三暉斬去，強大的壓力使霧裏劍難以承受發出悲鳴聲。
壓力劇增呼吸也變得困難許多，但一切都盡在李三暉的掌握當中，隻見他緩緩抬起手往上一按。
柳蓑衣動作一滯，往後倒退，身後的雲層也有了明顯的凹陷，最後天仿佛破了一個窟窿，露出了那背後的月光。
“噗——”受此一擊，柳蓑衣鮮血噴灑滑落天際，渾身破破爛爛的，氣息萎靡在空中搖搖晃晃的，臉上那難以置信的表情，表達著內心的驚訝。
“怎麽可能……”心中的某樣東西碎了，柳蓑衣難以再戰下去。
李三暉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看向了下方。
下方禦林軍統領周補衣正追著十幾個女人暴打，那些女人正是柳蓑衣的同夥。
“太弱！太弱！太弱啊啊啊啊啊！”暴雨傾盆的攻擊，瞬間將幾人打成肉泥，嚇得剩下的人膽戰心驚。
可憐他周補衣浴血奮戰，才坐到禦林軍統領的位置，沒想到這居然是閑職，跟個禮儀隊似的。
好不容易有人來犯，卻是這種弱雞存在，周補衣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混蛋，還我師姐命來！”一人持劍刺了過來，被周補衣輕鬆製住，被掐著摸著屁股。
“唉……深夜沒有婆娘熱炕頭，真是寂寞如雪啊……”周補衣用力揉捏著，說著十分讓人同情的話。
為首的女人聽了眼中精光一閃，開口道：“大人如此豪傑沒有佳人相伴，實屬可惜！若是不棄我的徒弟們皆可以侍奉大人，隻要大人肯相助我們。”
“師娘啊！！！”一位徒弟難以置信喊道，這個家夥可是害死他好幾位師姐啊！
“是嗎？聽起來不錯啊。”周補衣嘴上笑道，卻是一把掐死了手中的女人，殘忍地說道：“但我赤膽忠心，一心為天子效力，怎麽會答應你呢。”
“你！！！”
接著周補衣殺戮再開，那人心急如焚痛苦不已，無奈傷勢嚴重無法動彈，抬頭往上瞧見柳蓑衣傻呆呆的愣在那裏，不由氣急敗壞道：“蓑衣！為何不動手！！！！”
柳蓑衣如雷電擊回過神，見周補衣在大開殺戒，頓時一急凝聚長劍刺下，那人見此難得露出微笑，相呼應也刺出了一劍。
周補衣撇撇嘴甩掉手中的身體，捏碎了二人的攻擊但成功阻攔了一下他的殺戮，柳蓑衣趁機俯下帶走一人，迅速逃離了這裏。
周補衣目瞪口呆來到一人旁邊，問：“這個師傅挺疼徒弟的，還是說有什麽奸情呢？”
作為“師娘”的那人也是難以置信，漲紅著臉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也沒有必要了。
解決了所有人的性命，周補衣原本還想痛打落水狗，卻被李三暉叫住留守下來。
李三暉衣袖一甩追了上去，柳蓑衣身心俱損根本就逃不了，被輕鬆追上一掌擊殺。
然而李三暉並沒有停步，繼續向東飛去，帝都一直向東走，正是一處靠海岸位置。
海岸邊潮水起伏，衝洗著船隻的殘骸，托舉著漂浮著的異國之人。
留素捂著自己脫臼的胳膊，心裏明白對方手下留情的原因，但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一襲黑色長袍，普普通通的麵孔，皮膚微黃，黑白分明的雙眼，冷漠地盯著留素。
魔衛，莫小白。
這應該是第一次接觸吧，雖然在自己的感知當中莫小白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但是自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給予自己的死亡壓力。
“此次多謝莫前輩相助，朝廷定不會虧待。”留素一條胳膊脫臼自然無法抱拳，隻能稍稍彎腰表示尊重。
莫小白不語，上前一步，留素身體一沉，咬牙堅持著不肯屈膝後退。
“人，在何處。”聲音有些嘶啞，咬字還是十分清楚的。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站在了莫小白麵前。
“過往雲煙事，常憶難忘時；一言寸草心，可得三春暉？”
見到安王到場留素鬆了一口氣，立刻恭敬說道：“屬下見過禦首大人！”
李三暉不給予理會直麵當前之人，果真如傳聞一樣，凡人氣息先天修為卻有宗師實力，拱手道：“本王仰慕已久，今日與先生一見，實乃幸事啊。”
莫小白沉默了一下，對李三暉的禮賢下士絲毫不領情，直言快語道：“我無意冒犯朝廷，但……請把人交於我。”
“哦？”李三暉露出疑惑的表情，完全像是不知道莫小白再說什麽，隨後詢問似的看向留素。
留素輕咳一聲，對莫小白說道：“令郎現在正在帝都，有意加入巡野司當中，先生可以前去看望，使得父子團圓享天倫之樂。”
“哦？！還有此事。”李三暉撫須哈哈一笑，看著莫小白的眼神也親切了不少，道：“沒想到令郎居然此刻就在帝都當中，實在是讓人意外，先生……”
話音未落莫小白身影原地激起塵煙，瞬間來到麵前，李三暉措手不及抬手擋住了對方的拳頭，瞬間飛了出去激起大片塵埃。
“大膽！！！”留素揮去一道掌力，迅速向後撤，卻被莫小白掐住脖子單手提了起來。
“告訴我，人怎樣了！”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神，手中不斷加大的力度，留素漲紅著臉咬牙看著這個人。
“先生未免過分了。”淡漠的聲音響起，李三暉重新回到這裏，衣服有些淩亂並沒有什麽大礙，而衣袍底下剛剛擋住莫小白拳頭的手，卻是不斷在顫抖。
“我說過，無意冒犯朝廷，但把人給我！！！”最後一聲直接吼了出來，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讓李三暉不禁後退了一步。
“本王這位臣子說了，令郎就在帝都當中，先生若是不信可入城一瞧，本王可做為引薦。”李三暉厲聲說道，絲毫不墮自己的氣勢。
莫小白目光漸漸冰冷了起來，讓對麵李三暉暗中蓄力提防。
“告訴我，他……現在怎樣。”
留素脖子上的力道，讓他說話困難，隻能掙紮著點了點頭。
“令郎有意加入巡野司，本王惜才必會著重挺拔，滿足他一片報國的拳拳之心。”李三暉負手而立，看著莫小白陰晴不定的臉，大聲喝道：“先生還是盡早遠離那些苟且偷生之徒，以免使逸雨陷入不忠不孝之地！！！”
莫小白渾身一顫，手上的力道鬆了許多，喃喃自語地說道：“逸雨，逸雨，他叫逸雨。”
聲音很小很溫柔，隻有留素一人聽到。
很快莫小白回過神將留素扔到一旁，冰冷看著李三暉，緩緩說道：“若是他有什麽事，我定會至死方休。”
“哈，先生請便，但逸雨前程遠大，做為父親多為孩子考慮考慮啊！”
二人四目相對火花迸射，最後莫小白踏入虛空通道，離開了這裏。
李三暉冷哼一聲甩袖來到留素旁邊，問：“事情如何。”
此刻留素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保持著恭敬的態度，將一幅畫卷拿了出來。
李三暉接過在手裏掂了掂，隨後將其展開，整幅畫卷碎裂成紙屑，落在地上無火自燃，化成了灰。
“幹得不錯。”簡單誇獎了一句，李三暉轉身離開了這裏。
幾聲輕咳後，留素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把脫臼的手給掰正。
“素素啊，是不是很受傷，很想哭啊？”一聲調侃的話語向前，一人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齊與秀二人。
“屬下要多揣摩上位者的心思，這樣才混得好。”留素微笑著說道，同時整理起自己的儀容。
“謔？混得怎樣小弟就不說了，但你心裏一定早有準備了，攤上這個混蛋玩意，哼！”那人拿著羽扇掩嘴笑道。
“弟弟慎言啊。”留素搖頭苦笑道，回想起自己在李三暉手下做事的憋屈，問：“中原的事結束了？”
“放心好了！人都平安回來了，勞心勞力的，這個臭老頭還不領情，哼！”
留素搖了搖頭，中原一事原本是給天子瞧一瞧巡野司的能力，加重內心的地位，結果完全成了李三暉的功績，巡野司也成了一塊雞肋。
也不想想若是沒有巡野司，三教早就動手解除氣運牽扯的禁錮了。
“雖然有影衛的存在，可論忠心做事誰比得上我們呢。”
“哎喲！素素說的是，雖然有這個替代品，但認認真真做事的還不是我們，可惜天子看不到我們的赤膽忠心，隻知道那個臭老頭，真是讓人心寒啊，哼！”
“嗬，一平我有個大膽的想法。”留素扯出了一個危險的笑容，在自家兄弟麵前，他從不有過多的掩飾。
“哦？說來聽聽，弟弟幫你美夢成真，讓你知道有我這個弟弟的好，少關注那些個妖豔賤貨，哼！”
“我的好弟弟，人多力量大啊。”留素知道這家夥是什麽樣的個性，靠近一步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平側耳傾聽，漸漸露出興奮的笑容。
………………
皇宮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察覺到，或者是沒有人敢去窺探皇宮，一切都還保持著平靜。
睡夢中，莫逸雨突然驚醒過來，仿佛遠方有什麽在呼喚他，出門仰望天空。
厚厚的雲層破了一個洞，月光隻照亮了皇宮，在黑夜當中顯得那麽顯眼。
莫逸雨扶著額頭，重新回到房間裏睡下。
明天可是要乘船出海的，想想就覺得興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