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見老夫人
裏間就是廚房，不算特別大，卻整理得十分幹淨，一應廚具和食材一應俱全，“有高湯嗎？”唐小漁問一個看著像廚娘的婦人。
“有的有的。”那廚娘見張媽媽帶著一個小二打扮的小姑娘進來，也不含糊，轉身動作利落就去端來了一鍋高湯，唐小漁勺了一些，去盡了油花，直到湯變得澄清才倒進另一口鍋中，廚娘幫忙生了火。見台上有摘好的菠菜，唐小漁又拿了一把切成段，交給廚娘，“麻煩幫我把這個菠菜用開水焯一下，再瀝幹水。”
大戶人家經常要做各種糕點，所以廚房裏常備有現成發好的麵團，唐小漁取了一些，用擀麵杖細細擀了，廚娘端來焯過水的菠菜，她將菠菜搗爛，除去菜渣，剩下的便是深綠色的菠菜汁，把菠菜汁和麵團充分揉在一起，擀成薄薄的一片，再用刀切成細細的條狀，這時鍋裏的高湯也開了，她下了麵條，又切了蔥花，待麵條煮的差不多的時候，再打一個雞蛋，煮開，頓時，一股麵條的香味飄出，最後，撒上一把蔥花，一碗洋溢著清香的蔬菜麵條便煮好了。
廚娘看得嘖嘖稱奇：“小姑娘想的法子真是厲害，原來這菠菜還能這樣用。這樣一來，麵條不僅色澤鮮麗，還有營養，讓人看著就有食欲。”
這可不是她想出來的法子，唐小漁不敢居前人的功，靦腆一笑。張媽媽卻十分高興，匆匆端上麵，招呼著唐小漁跟她一起去見老夫人。兩人經過一條彎曲的回廊，又穿過一個小花園，來到一個院子，張媽媽帶著她進了外間，笑著示意她先等一會，便端著麵條進了裏間，隔著一張屏風，張媽媽與老夫人的對話便清晰傳了過來。
“老夫人，快來嚐下這個。”張媽媽一進去就笑道。
老太君歪在矮榻上，一個丫鬟打著扇輕輕搖著，“我沒胃口，你作甚又弄新的來，浪費糧食。”
張媽媽依然笑著哄老太君，“這個不一樣！絕對是您沒吃過的，您不過來，我可吃了。”
張媽媽顯然是老太君跟前得臉的老人，哄老太君也是有方有法的，果然，老太君一聽就下了榻，走過來坐下了，“什麽這麽香呀？”
見桌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翡翠麵湯，上麵蓋著一個黃白的雞蛋，蔥花點綴，色澤誘人，清香撲麵，“哎呀，麵條老身見得多了，還沒見過綠色的麵條！”老太君驚訝笑道。
張媽媽給她遞上一雙筷子，“快嚐嚐。”老太君接過筷子便挑了兩根麵條放入口中，隻覺麵條爽滑可口，在嘴裏根根分明，柔軟又筋道，再喝一口湯，清香不油膩，簡直恰到好處！老太君頓時來了胃口，邊吃邊道：“不錯！真是好吃，家裏換廚娘了？這是誰做的？”
張媽媽“噗嗤”一笑，“老夫人，你看看誰來了？”說著看向屏風處。
唐小漁聽著聲，就從外間走進來，笑吟吟看著老太君，“老夫人好！小漁見過老太君。”
“小漁！”老太君見到小漁突然出現，十分驚喜，連連招手：“來來來，快過來給老身看一下，看是不是你。”
唐小漁一聽覺得好笑，走近老太君身邊，老太君便拉著她的手，又捏了捏胳膊，上下打量著，“可把老身擔心死了，你這丫頭，去了哪裏？老身讓人到處找你都沒找著。”
唐小漁有點吃驚，張媽媽便簡單說了一下那天之後的事，原來那天她們三個分別之後，老太君和張媽媽坐轎回到太師府，太師看到老母親額頭上的傷一問，又焦急又氣憤，又是請太醫又親自帶人要去抓那個什麽關爺，但是翻了京城一圈都沒找到人，老太君又擔心唐小漁會遭到關爺的報複，又讓太師著人到處找她，結果也沒找著，沒想到第二天就聽到那關爺和另外兩個流氓被人吊在了衙門門口，卻一直沒有打探到唐小漁的消息……
唐小漁聽完張媽媽的話，心中十分感動，她想起了上一世的現代社會，好心扶了摔倒的老人反被訛的社會亂象，曾經也看到過關於老人摔倒在地，也沒人敢上前扶一把的新聞報道，她也知道，古今都有這種現象，也並非人人都良善，否則就不會有像關爺、陳二那樣的人，但當一個真正無助的老人倒在你麵前，能做到無動於衷的她相信沒幾個，出手幫忙往往都是人們下意識的行為而並不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她感動的是，她幫了老夫人，老夫人當時也感謝了她，也就已經很好了，她們萍水相逢，但老夫人事後擔心她的安危，依然不遺餘力到處尋找她，這讓她從心底裏尊敬眼前這位老人，無關她的身份和地位。
這是她自從來到這裏後，除了夏掌櫃，第二個人對她這麽關心愛護。她眼睛微微濕潤，笑著說：“老夫人，我很好，那天和你們分別後我就回去了，一直沒有出來過，後來就聽說那壞蛋被抓了。”她自然略過了關爺小巷堵她的那一段。
老太君攥著她的雙手，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張媽媽笑道：“老夫人趕緊吃麵吧，一會糊了就不好吃了。再告訴您個事吧，這麵呀，就是小漁姑娘特意為您做的！”
“真的呀？”老太君這才留意到唐小漁穿著一身小二的裝扮，不免又是一番問詢，唐小漁簡單和她提了一下，自己是被飄香樓收留的難民，因為無家隨處可留，所以目前在飄香樓做店小二。老太君幾十年的人生閱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唐小漁話有隱瞞，顯然並不想提及過往的事，心中也猜到，定是小姑娘心中有傷痛，真是孤苦伶仃的一個小姑娘，心中對她越發憐惜起來。
老太君要留唐小漁說話，唐小漁不好拒絕，便坐在一旁看著老太君吃麵，老太君一向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今天難得高興，忍不住就邊吃邊問：“小漁兒，你給老身說說，這個麵條是怎麽做的呀？好吃，顏色還漂亮！”
老太君這一聲“小漁兒”叫得慈祥又自然，唐小二隻覺得鼻子酸酸的，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覺令她眼眶一熱，是她前世就缺乏的親情，原來今生仍然渴求。她生生忍住鼻中酸澀，回了老夫人一個甜甜的笑，繪聲繪色說了菠菜蔬菜麵的做法和好處，“.……除了這個菠菜汁可以和麵，還有很多其它的蔬菜都可以，比如，南瓜、紫薯、山藥等等，夏天天氣炎熱，老人家容易脾胃不和，不想吃東西，可以試試隔天換一種口味，或是熬些稀粥，配些清淡些的小菜或者醃菜，也是很好入口的。”
老太君和張媽媽聽了連連點頭，光是聽著小姑娘的描述就覺得胃口大開，恨不得立馬就每樣都試一遍，那裏還有半點的水土不服的樣子呢。
三人正說得熱鬧，太師打發了身邊的小廝過來傳話，說：“老爺問老太君可用了午膳，今天的胃口怎麽樣？”又說：“蘇世子上午就來了，老太君當時正歇著就沒有進來請安，蘇世子說，等老太君用過午膳，他就過來給老太君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