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慈安故事
三皇子佯咳了一聲，言歸正傳，“這範氏被關在大理寺一年多了，這一年裏，什麽樣的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沒人能讓她開口說過半句話！要不是證據確鑿，她也早早就願意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恐怕吃得苦頭還不止這些。”
“但是，你們始終無法知道真相。”蘇世子道，“就連暢聽園流傳的幾個版本，也不過是坊間猜測，真相卻隻有一個。”
坊間流傳最多的一個版本就是為財。傳言說得有板有眼，一個深山老林裏的老尼姑何故跑到城裏來殺人，聯想到這些年桃花庵的種種靈驗傳聞，都是在這個慈安師太當上主持後發生的，而有目擊者稱盧千戶的正妻林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一趟桃花庵，儼然和慈安師太十分相熟的樣子。既然是兩個女人相熟，就能排除情殺、仇殺，能解釋得通的就是二人為財反目，慈安師太一怒之下殺人。
三皇子也是十分汗顏，“正因為如此，莊大人才遲遲拖著不肯結案，就為了給百姓一個說法，畢竟犯人殺人是事實，而且人證物證都在，還有一眾百姓親眼目睹案發經過，這總不能糊塗結案。”慕容誠接著道：“莊大人做事就是考究，非得要弄清楚犯人的犯罪動機和源頭，犯人一天不開口說話，他就勒令每天隻給她一個饅頭一杯水，非要把她耗到肯開口為止，這事驚動了朝廷，莊大人不得已才判了她死刑，秋後執行。”
有了皇子的令牌，大理寺的辦事效率就是快！不過幾盞茶的功夫，三皇子的隨從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大理寺少卿高崇明高大人。
高大人一來到就馬上向太子和二、三兩位皇子和以及祁王行了大禮，“下官見過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以及祁王殿下。”太子便說：“高大人不必多禮，勞累高大人跑這一趟了。”
高大人謙卑道：“下官不敢當，隻要是為了破案的事，對案情有所幫助，別說是這個，就算是刀山火海，下官也去得。下官一接到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那罪婦正在押解路上，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就聽見船下外麵岸上喧鬧聲一片。
正是犯人押到了。
眾人怎麽也沒想到，不過是琴藝比賽未果，大家都在等著管事的宣布接下來的比試怎麽安排，結果就見一隊官兵押著一名女囚犯過來了。
這是什麽情況？
正當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人群中就有人眼尖認出來這位囚犯是誰了，“咦，這不是那位蓮花庵的慈安師太嗎？”
說起蓮花庵，盛京的百姓恐怕沒幾個人沒聽說過的。蓮花庵是盛京頗有香火的一個尼姑庵堂。素來隻招待女客，年輕女子或平民百姓的家眷一般求姻緣、求子、保平安之類的一般都喜歡來這。而十數年前，蓮花庵還隻是一個隻能夠勉強度日，香火不旺、條件蕭索的庵堂，自慈安師太當上了蓮花庵的住持後，才漸漸讓蓮花庵香火旺盛起來，慢慢地，有關蓮花庵香火靈驗的事情逐漸散播開來，而慈安師太之名也開始為人所熟知。
既然有人喊出這句話，自然吸引了更多的人都去打量那名囚犯。很快，人群中便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她就是那位殺了人一家三口的師太呀！”
“就是去年那位盧千戶一家的命案吧？可真心狠手辣！”
“虧她法號還是‘慈安’呢！什麽出家人慈悲為懷，我呸！
“盧千戶一家可真可憐，怎麽就招惹了這個煞星。”
“高大人把她提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今天不是比試琴藝的嗎？”
……
群眾的口水力量果然是最強大的，唐小漁剛開始也是摸不著頭腦呢，這麽一會功夫，周圍人三句五句的，雖然前言不搭後語的，但她也能從這些隻言片語中推測出個大概。
這位女囚犯就是造成去年轟動一時的盧千戶三口命案的真凶。聽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的凶，所以被抓後，凶犯一句話都沒有辯解，當堂就簽了字畫了押。
此刻，岸上已自動空出了一塊空地，那名女囚被押解的官兵推得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身上衣服髒兮兮烏蒙蒙一片已看不出本來顏色，鬆鬆垮垮掛在身上依稀可辨是一件尼姑道袍。頭上帶著的尼姑帽也髒的不像話，露出來的雙手瘦骨嶙峋，臉上衰老的麵龐，瘦的像皮包骨，一雙眼睛深深凹陷進去，倒是臉上的神情無悲無痛、了無生趣，叫人感到詫異。
隻見這女囚踉蹌跌倒在地上後掙紮著爬起來，就勢原地盤腿坐下，閉上眼睛打起坐來，一副入了定的模樣，任由別人如何打量議論叫罵，都沒有任何反應，要不是知道她做過的惡事，她現在這個靜心打坐的樣子，倒是十分符合她這個‘慈安’的法號。
眾人圍觀議論得久了，也漸漸發現這個慈安師太對他們這些人非但不理會，臉上更是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不禁更是憤怒，就在這時，劉管事出來宣布了，“鑒於剛才兩位姑娘的鬥琴並未分出勝負，我們商量，決定追加一場比賽！眾人也看到了，這位就是犯下命案的囚犯，自被抓後，再也沒有開過口說過話，我們今天就以她為題，誰能用音樂令她開口說話，誰就是冠軍！”
劉管事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一年多時間都沒有開過聲的人，誰知道她是不是還會說話！再說，獄中各種嚴厲的酷刑都沒能做到的事，難道聽個琴就能開口了？再說聽曲彈琴不是陶冶性情的事嗎？還是第一次聽說還能這麽用的！
劉管事其實心裏也沒底。他都不知道在心裏歎過幾回氣了，原本他以為聽了金柳姑娘的話到皇子跟前能討個好主意，誰知道，最後給出了個這麽荒誕的主意來！給一個死囚犯彈琴？虧這些天家子弟想得出來！
隻是這些話他也隻敢在心底想想就算了，是不可能也不敢反駁的，畢竟是自己求來的主意，哭著也要把任務執行完。至於這個比試能不能有結果，就要看金柳姑娘的運氣了，既然她想要去攀皇子們的高枝，那就得做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後果。
劉管事的這些擔心，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金柳姑娘，隻見她麵上一片鎮定之色，眼中有種名為自信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