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審視
從桑祁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成為人中龍鳳，就得先磨礪自己。
這麽多年來，他也舍得狠命對待自己，他的父皇狠辣風流，子嗣甚多，自己光是正經的兄弟就有七八個，如果不是他的這份狠命，他又如何能從眾多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成為受父皇關注對象中的一個呢。
雖然他這次出使大興是帶著自己的目的和私心的，但解困邊塞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讓百姓過上好的生活也是他傾力要做成的事。所以這次大興之行兩國互市他是勢在必得的。
他原本也沒敢覷了大興朝的皇子和朝臣們，前者大家同是出身皇室的人，這些年他們那桑發展的勢頭也不弱，既然大家身份相當，打起交道來自然也沒有什麽困難的。
他對一切都預算得很好，唯獨算漏了一個蘇世子。
他到盛京也有一段時日，兩邦交談也不下五六次了，卻依然未能取得決定性的成果。大興朝的兩位皇子似有若無的爭鋒較量，他也樂於在一旁看戲，但兩方會談推進得太慢也著實令人頭疼。
這位蘇世子也不是每一次都參與他們的會談的。
但是隨著這段時間的接觸和觀察，他慢慢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似乎每一次蘇世子在場的時候，會談進行得就會異常肅穆順利，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大興國最為尊貴的三位皇子竟然隱隱以蘇世子為尊！
有意思！
他開始覺得，這次兩國互市成功的關鍵或許就在於這位蘇世子。也不是他和太子他們商談就不能成，肯定也能成，隻是兩朝的互市能到什麽程度，從中關係到哪些利益，由哪一方來維護治安，又又哪一方的人來管理，兩邊人員如何分配，萬一兩地百姓之間有了摩擦又該如何協商……他如果想要能達到一錘定音的效果，盡快結果雙方這種拉鋸式的博弈，就非得從眼前這一位下功夫。
他不禁回憶起和蘇世子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每一次話語都不多卻句句帶著一諾千金般的氣勢，字字透著異常的自信。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是這種輕鬆的場所，周圍是各種歡樂的交談，綿綿絲竹之聲環繞，蘇世子對他的周旋依然滴水不漏，語氣波瀾不驚，神色平靜自然，卻讓桑祁無端生出一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來。
難怪如此年輕就能被大興皇帝委以重任代君巡邊數年。
他剛剛不就被他一席話就帶著跑。
更有意思的是，據他們那桑的情報，蘇世子的父親，也就是現任的忠義侯蘇致數十年間一直深受皇帝器重，雖然很少住在京都，但作為皇帝的心腹常年被派往江南一帶富庶之地辦差。
那可是大興除了盛京最為富庶繁華之地。
而蘇世子作為忠義侯府的唯一嫡子，大興皇帝居然沒有任何忌諱，不但讓他們父子同朝為官，還都委以要任。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交鋒，還有他們對蘇世子的討好拉攏，看來大興朝堂上的水也不比他們那桑國的清澈多少。
倒是大心太子殿下一直不動聲色，接下來他反而需要好好地探一探虛實。
知己知彼，才能談合作。
無論如何，接下來的聊，桑祁對蘇世子和慕容席他們就更加正色了。
他的這些問題，慕容席回答得也十分中肯：“到時由哪方維護治安，哪方管理的問題，為了避嫌，單一方都是不方便的，雖然兩方人馬共同維護或許易產生摩擦，但至少先得保障兩地百姓的安全。邊地這些年流寇甚多，甚至也有百姓犯亂屢禁不止，一方麵也是因為環境惡劣，生活艱苦所逼。不管是我大興皇帝還是朝廷都認為，想要改變這些現象非一朝一夕，民風教化才是根本。所以我朝願意用互市所得的所有收益的三分之一用於邊地的建設。
與其授之於魚，不如授之以漁，讓百姓有了生存的根本，百姓看到希望，相信也會自覺維護秩序，讓兩國互市能長久進行下去。當然，這些都隻是我們初步的構想，至於更詳細的，還需有一份實際的章程，在今後的會談，我們還可以細。至於治安和管理方麵，這些都得從大局考慮，再仔細打算，不可因為這件事傷了兩國之間的和氣。”
桑祁點頭。
心中卻暗自吃驚。
三分之一！這筆數目已經不是一個太子就能隨便允諾的，但既然席太子能當著大家的麵出來，證明這是大興皇朝內部已經商量過並且拍板聊事。
他當然也不能。
雖然他是這次使團裏最得上話的人，但事關重大，他貴為皇子也是沒有這個決定權的。
想必席太子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在這種非正式場合上出來而不是在正經的兩邦會談上打他個措手不及。
這就是給他時間和那桑朝廷商議了。
想到這，他心中不由苦笑，這件事別是父皇，就是朝廷那幫權貴就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觸及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恐怕第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他這個皇子兼使臣吧。而到時又有哪些人會從中挑撥離間，企圖漁翁得利，他不用猜都能知道。
嗬，那就來吧，他倒有些期待。
不過大興能如此豪氣就放棄三分之一的利潤，看來大興這些年的休養生息確實令這個國家更加繁榮了。
他暗自長歎一聲。
真是有底氣。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那桑朝廷大部分朝臣都主張和大興修好關係，締結友好的緣故。
這就是強國與國之間的差距！
但這樣一來，他們那桑朝廷就比較被動了。跟吧，必有一場不的爭端。不跟吧，這讓下如何看待他們那桑國，那桑的百姓又如何看待他們的朝廷？
桑祁一心二用思考著這一串串的問題，麵上卻依舊帶著溫潤的笑容與慕容席他們寒暄著。突然，一陣歡呼聲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夏掌櫃已經站在了大堂之中的高台上，正在向各位賓客致謝：“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賞臉店的‘百花宴’，別的不多，今的酒水，店全部免費！大家隨便喝，就當是答謝各位對店一直以來的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