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真假聖旨
溫泉洗去了一天的勞累,可是小姑娘卻感覺到困了,回去之後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張白圭將她的胳膊放好,蓋好了錦被,蹲在一旁,仔仔細細的開始觀察著她姣好的容顏。
這張臉,明明看了這麽多年,這依然不會膩。
濃眉彎彎下,眼睛緊緊的閉著,睫毛卷翹如蝶翼,估計是太勞累的關係,呼吸有些沉重,鼻翼微張,紅潤的嘴唇一點,惹人憐愛。
烏發壓鬢,張白圭挑起一縷長發,輕輕的在手中把玩。
曾幾何時,那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也長成一個大人了。
正看的癡迷,忽然門外傳來輕輕的咳嗽聲。
張白圭皺眉,站起身來,輕輕打開門。
“將軍,有聖旨。”
聖旨?
朱吉勳現在被軟禁,這聖旨,是誰下的?
就算知道有詐,可皇命難違,張白圭不得不走了出去,迎接聖旨。
過來宣讀的是一個紫色長袍的太監,聲音尖銳,十分的刺耳。
而他讀完之後,另外幾個西北軍的大將都議論紛紛。
“張大人,接旨吧。”
太監笑的十分誇張,如同帶了一張假麵具,一笑,臉上的粉就撲簌簌的往下掉。
終於,身後一個西北軍的將領忍不住了,站起來義憤填膺:“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聖旨乎。你們現在要讓將軍回京,若是胡人來犯,你能承擔的了後果?”
“喲,瞧您這話說的,嚇死老奴了。”那太監拍了拍胸口,可眼底都是譏諷:“您說什麽將啊,軍令啊,雜家不知道。雜家隻知道,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雜家還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不管跑到那裏去,陛下都有辦法讓您能受了這一紙君命!”
“你!”那將領年輕氣盛,出口罵道:“老閹奴,還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替誰來宣讀聖旨的,是西南王還是陛下,將話說清楚。”
太監哎喲喲的直叫喚:“您說這個話,那可是大不敬啊。”
說罷,再也不理會那將領,還是看著張白圭:“張將軍,您說呢?”
張白圭麵色平淡的看著他,直看的他心裏有些發毛。
“啊呸!”那太監在心底暗罵自己,他自幼跟在西南王身邊,南征北戰,都不曾害怕過,怎麽被眼前白麵書生一個眼神給嚇到了。
不過,最好他能被自己激怒了,這樣的話,沒準能給王爺立下一個大功呢。
正美呢,就聽見張白圭朗聲道:“臣,張白圭,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呼過後,整整齊齊的叩了三個頭。
太監愣住了,張白圭微微一笑:“我已經接旨,公公還有什麽要吩咐的?”
原先聽說軍中漢子都受不得激將,脾氣十分的火爆,沒想到今日遇到一個這樣的,他自己也有些沒好氣:“行了,還是張將軍識時務,你們都跟著學著點。”
說罷,一甩浮塵就走了。
留下張白圭,和憤憤不平的眾將領。
“將軍為何要答應?”
張白圭現在還有軍職在身,於情於理,都不應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給卸了職務,押送回京。
“你們可知,那老閹奴來的時候,並非自己前來?”
“那老兒必定是膽小怕事,身邊會跟隨從也不足為奇,隻是我們兄弟還怕了他不成?”
說話的是平時很支持張白圭的漢子,他對於這個聖旨是第一個不滿意。
開玩笑,好好的將軍,又沒犯法,你說回去就回去?
所以他不開心極了,剛剛就想上前打這個老閹奴一頓,沒想到將軍居然沉住氣,把聖旨給接了下來。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張白圭搖頭,吐出實情:“我前兩日便派人一直在官道上等著,他們昨日到達這邊距離十裏地的地方,就開始喬裝換衣,並且將隨性的兩台神武大炮給壓蓋了起來。”
神武大炮的威名,是赫然顯立的,根本不消多說。
“這老賊,大不了拚了!”
“對,跟他這個反賊拚了!”
“咱們西北軍還在,對他就是一個威脅。”張白圭勸道:“今日他既然派一個老閹奴來,如此的羞辱咱們,就是希望我們落得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好處置了咱們。但是兄弟們,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不能用血肉之軀去跟神武大炮對抗啊。”
“難不成,就受這個窩囊氣不成?”
“大家隻需要記住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張白圭對著身後的兄弟鞠躬:“就是我連累大家了,此事因我而起,還希望大家一定要保存西北軍的實力,隻要西北軍還在,西南王就會存在威脅,不敢稱帝。”
這樣大概是他能做到的唯一了吧。
隻是,要如何跟李黛黛說呢?
他的腦海中,想起她幻想起他們的婚禮時,那種期盼的心情,和神采飛揚的小臉,一時間,心如刀絞。
他不怕死,可是他怕自己死之後,再也沒有人那樣去愛她了。
一步步,似乎走的格外艱難,不知是不是天公也聽到了他的心聲,居然飄起了小雪。
張白圭停駐腳步,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天邊。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如同鵝毛一般,很快,張白圭的身上就掛了霜。
屋子裏麵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將他驚醒,他這才反應過來,八成是李黛黛又蹬被子了。
三下兩下打落身上的殘雪,快步走進去,一進屋,就將大氅脫去,站在炭盆邊暖了身子和手之後,才走過去,查看李黛黛。
估計是因為屋裏的溫度略高了些,她睡的小臉紅撲撲的,直接將被子給蹬在了地上,張白圭搖頭輕笑,蹲下身,撿起被子,小心的替她蓋上,又賺回來,撤了一些炭火,溫度漸漸的低了一些。
李黛黛睡的舒服了,也不蹬被了。
張白圭望著她的小臉,癡癡的看著。
一夜無眠。
李黛黛昨晚做了一個好夢,夢到她跟張白圭一起回到了村子裏麵,溪邊不知怎的結了一樹的桃兒,她喊著叫張白圭給她摘桃呢。
睜開眼睛,剛準備叫醒他,卻看見身側的人,和衣而眠。
他的眼底有淺淺的烏青,一看就是昨天睡的很晚。
她打算躡手躡腳的下床,以免打擾了他的休息,沒想到身子剛一動,張白圭就醒了。
“黛黛,你起來了?”
他的聲音裏麵還有疲憊,李黛黛有些心疼:“恩,你再睡會兒。”
“不睡了。”張白圭笑道:“昨夜外麵下雪了,起來吃過早飯收拾收拾,我帶你去堆雪人去。”
“下雪了?”她十分的驚喜:“聽說西北的雪特別的美,今年來了我還納悶呢,怎麽一直都不下雪,沒想到老天爺禁不住念叨,居然現在下了。”
她跳著腳就要去床邊,卻被張白圭及時拿大氅給裹住:“你穿的這樣少開窗,一定會著涼的。”
可不是,光顧著看雪,倒是把這個給忘記了。
偏生她是個不肯低頭認錯的人,轉頭衝著張白圭寵溺一笑:“那不是還有你嘛。”
張白圭一愣,被她的笑容耀花了眼。
是啊,她還有他。可是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呢?
張白圭不敢想,抱著李黛黛,慢慢的撐起了窗戶。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外麵的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樹上掛了一層的霜,入眼都是漫天的白。
美的驚心動魄。
“哇,咱們一會兒出去堆雪人好不好?”做為一個自幼長在南方的孩子,李黛黛對於雪有一種執念:“西北的雪果真夠大,這次咱們堆一個最大的雪兒。”
“行,都聽你的。”
綠倚擺飯的速度很快,兩個人的早上都吃的清淡,一碗梗米粥,一碟蓑衣黃瓜,兩個醬肉包一人一個,李黛黛還要吃,被綠倚勸阻:“小姐還是少吃一些吧,最近天氣涼,小心積食。”
李黛黛吃東西無節製,屬於看到自己喜歡的就狂吃類型,小時候張白圭照顧的時候也經曆過著孩子吃吐的情景,所以對於綠倚的限製,並沒有幹涉。
“小氣。”李黛黛小聲道:“我中午還要吃醬肉包。”
“好。”張白圭捏了捏她富有彈性的小臉:“你得穿厚一些,綠倚也說了,這雪地裏麵容易受了寒氣,回頭別落下啥毛病就不好了。”
“知道啦!”李黛黛吐了吐舌頭,扮鬼臉嫌棄:“你跟綠倚一樣,可都夠囉嗦的。”
張白圭沒有說話,隻是溫柔的笑。
綠倚將李黛黛扮的跟個娃娃一樣,頭上是水獺的帽子,脖子上是雪兔的圍脖,手上還抱著一個暖爐。
“可以走了吧,我一會兒都要出汗了。”
屋子裏麵還燒的有銀絲碳,穿這麽多的確是熱。
“行,今天咱們一起堆一個最大的雪人。”
兩人出去之後,綠倚終於忍不住的開始擦眼淚。
昨日的聖旨,現在在府裏都傳開了,就隻有李黛黛,大家都選擇性的瞞住了她。
小姐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張白圭在學習兵法上麵,都是驚人的天賦,可是堆起雪兒來,連李黛黛都嫌棄。
“這是兔子?”李黛黛看著眼前這個跟醜八怪一樣的四不像:“這明明是一隻麋鹿。”
兔子和麋鹿,差距也太大了點吧。
“有嗎?”張白圭睜著眼說瞎話:“就是一隻兔子啊,黛黛你看,這長長的耳朵,還有嘴巴,短尾巴,不就是兔子嗎。”
為了彰顯自己的技術,他還特意從房間拿了兩顆主子,給兔子當眼睛。
“行行行,你說是便是,隻是這兔子可真夠醜的。”李黛黛撇嘴:“來,看看我給你堆一隻。你可瞧好了,一會兒按照我的來啊。”
“好。”
李黛黛一邊堆雪人,一邊嘮嘮叨叨:“兔子的耳朵長,麋鹿的短,這就是最明顯的區分。”
張白圭笑著說是,可一雙眼睛卻貪婪的看著她,半刻也不舍得停留。
今宵一別,後何日再相見?
或者,今生今世,都沒有機會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