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零章 龐德抬棺去樊城 關羽武藝龐德驚
曹操見滿寵主動請纓，心中大喜，問道：“列位將軍，誰願陪滿寵一起去樊城增援？”
??手下大將麵麵相覷，都知道關雲長英勇無敵，誰也不敢去送死。
??曹操見手下一片沉默，歎了口氣，說：“既然無人請命，我就點將了。於禁，你在赤壁之戰曾為我軍水軍都督，熟諳水戰；樊城地區水網密布，又通長江，我派你去增援，從水路進兵，幫助曹仁守城，你意如何？”
??於禁聽了一嚇，心中怯戰，卻不敢不從，怕曹操喜怒無常治罪於他。
??於禁出班跪倒，叩頭說：“魏王，小將願往，隻是我有兩個請求。”
??曹操點點頭，說：“有甚要求，盡管說來。”
??於禁說：“關雲長麾下有二十萬之眾，我若前去救援，要多帶兵馬，人去少了沒用！”
??曹操點點頭，沉吟道：“曹仁手下也有五萬大軍，我再從徐州、淮州、青州、遼州、兗州、燕州、幽州七州，各調兩萬兵馬，共十四萬兵馬，歸你統轄，應該夠了。”
??於禁道：“關雲長麾下頗有猛將，還求一副將作先鋒，領兵同去，請大王恩準。”
??曹操點點頭，下令：“傳堂外的副將們進來。”
??一會兒功夫，堂外絡繹不絕地進來了上百名副將，副將們平時沒有資格進堂議事，在外麵伺候。
??曹操問：“眾位副將，於禁將軍將要帶兵去樊城救援，大戰關雲長，誰敢同去作先鋒？”
??副將們麵麵相覷，誰敢去和關雲長匹敵？紛紛沉默。
??忽然一將奮然而出，說道：“大王！我願獻犬馬之勞，生擒關雲長，獻於魏王麾下。”
??曹操急忙一看，乃是號稱無敵將軍的西涼龐德。
??曹操大喜道：“關雲長威震華夏，未逢敵手；眾將怯戰，不敢前往，去也無益！今遇龐令明，氣雄膽壯，真是關雲長的勁敵也。”
??於是加封於禁為征南將軍，加封龐德為征南先鋒，調集七軍的精勇強壯之士，準備南征樊城。
??忽然謀士賈詡出班進諫：“魏王，龐德的兄長龐壽在劉備手下為夔關太守，龐德的故主馬超現為劉備手下五虎大將，與關雲長同列；再派龐德去對抗關雲長，似有不妥。”
??曹操幡然醒悟，要龐德交出先鋒印，另派他人。
??龐德大驚道：“我正欲與大王出力，何故不肯見用？”
??曹操正色道：“孤王本無猜疑，但馬超現在西川，汝兄龐壽亦在西川，俱佐劉備。孤縱不疑，奈眾口何？”
??龐德連忙跪下，叩頭如搗蒜，額頭出血，說：“當年魏王滅了漢中張魯，我早與兄長割斷恩義，與馬超主仆之情已絕。我龐德在故鄉時，與兄同居，嫂甚不賢，我乘醉殺之，兄恨我入骨髓，誓不相見，恩斷義絕。故主馬超，有勇無謀，兵敗地亡，孤身入川，今與龐德各事其主，舊義已絕。德感大王恩遇，安敢再萌異誌？魏王還親自為我作主，將李典將軍的千金許配給我。我自漢中投降大王，每感厚恩，雖肝腦塗地，猶恐不能補報，大王何疑於我也？望大王切莫聽信離間之詞。”
??曹操聽完，沉吟不決，於禁說：“龐德，龐壽實是你兄長，馬超實是你故主，誰曾離間？想那關雲長武藝超群，刀法絕倫，汝有多大能為敢作先鋒！”
??龐德見於禁貶低他，爭鋒相對道：“量汝無謀之輩，怎能為征南將軍？”
??於禁怒道：“我隨魏王征戰三十年，東征西蕩，屢建功勳，威名遠播四海，爾敢藐視我否？”
??龐德反唇相譏道：“我常聞將軍大名，赤壁大戰，兵敗華容道，將軍豈不是威風凜凜地從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下垂首而過！”
??這話一說，犯了眾怒，大堂上文武大多在華容道中逃亡過，個個不悅。
??龐德一看不妙，個個怒目而視，接著說：“多虧了魏王老謀深算，平時厚待關雲長，關雲長才放過你們一命！魏王，我願自備棺材，抬棺出戰，與關雲長決一死戰！龐德若有二心，請斬我全家，天誅地滅！”
??曹操看著龐德額頭滴血，不由得感動，一錘定音，說：“就這麽定了，於禁為帥，龐德為先鋒，校尉何成、董衡、董超為輔，限十日調齊兵馬，出兵樊城！”
??龐德一聽，叩頭謝恩，回去打造棺材。
??於禁卻沒走，等曹操退堂，跟入內室，說：“魏王，龐德雖然有些武藝，但是驕橫傲上，不大好駕馭，將帥不和，怕是於軍不利。”
??曹操沉思一會，點點頭，提筆寫了道手諭給於禁，意思是七軍中所有的將士，都聽於禁調遣，不得抗命，於禁的命令就是魏王的命令。
??於禁收好手諭，放心地回府，準備出征。
??龐德回家後，悶悶不樂，把先鋒令箭供奉在大廳上，然後獨自閑坐，對著這支令箭發起呆來。
??龐德的確是員勇猛無比的驍將，但也和多數猛將一樣，武藝高強的，脾氣也大！
??自己明明與兄長龐壽、故主馬超已經毫無瓜葛，於禁等人偏偏要懷疑自己對魏王的忠誠，真讓人氣憤！
??龐德暗下決心，此去一定要與關雲長死戰，打掉關雲長幾十年的威風！你關雲長再能打，畢竟年事已高，而且養尊處優，好多年沒打過仗了；我龐德天天練武，打熬筋骨，為何要怕你？
??龐德派家人去棺材鋪定製一口上好的棺棺材，妻子李氏抱著才滿兩歲的兒子龐會走了進來，擔憂地問：“夫君，聽說你要抬著棺材出戰關雲長，豈不是大不吉利？自古以來，也沒有抬棺出戰的，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母子依靠何人？”
??龐德歎一口氣，說：“夫人，樊城告急，大王欲舉兵增援。諸將沉默，我自願為先鋒，於禁及諸文武皆以吾兄與故主馬超在劉備手下為官，疑忌於我。我叩頭明誌，頭破血流，魏王才信任於我。此去我必與關雲長血戰，萬一戰死，你母子自有國家撫恤，不必憂慮。”
??李氏痛哭流涕，知道勸不住龐德，灑淚而去。
??第二天，龐德的親朋好友得知龐德做了先鋒官，紛紛來訪，一為道喜，二為道別。
??龐德就在大堂上設下宴席款待親朋好友，杯觥交錯，暢敘情誼。
??飲酒到下午，忽然外麵有號子聲，眾親朋一看，六個龐府家丁抬著一口大棺材，吃力地放到院子裏。
??大家一看，龐德出征在即，卻先做好了棺材，驚得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麽好，一個個麵麵相覷，呆若木雞。
??龐德見大家麵色尷尬，舉杯說：“我龐德乃魯莽之人，但知有恩報恩，有德報德。吾受魏王厚恩，誓以死報。今去樊城與關某決戰，我若不能殺彼，必為彼所殺，即不為彼所殺，我亦當自殺，故先備好棺木，以示決一死戰之理。”
??親友們一聽，驚歎不已，有人祝賀龐德旗開得勝，有人擔心龐德不是關雲長的對手，有人暗暗替龐德擔心，此去是送死。
??龐德繼續說：“承蒙諸位親朋錯愛，前來送行，龐德此去吉凶難料，倘有不測，家小還望照看一二。”
??眾人紛紛允諾，又飲了幾杯，告辭而去。
??過了十日，徐、淮、青、遼、兗、燕、幽七處兵馬都已聚齊；十四萬人馬聚在校場，曹操率文武官員親來送行，點炮出兵，浩浩蕩蕩開赴樊城。
??百姓們聽說龐德抬棺出征，紛紛圍在路邊看熱鬧，曹操也頻頻點頭，對龐德的勇氣嘉許不已。
??龐德隨著抬棺材的士兵一起走，路上對校尉何成、董衡、董超說：“我此去與關雲長決戰，若我戰死，有勞你等將我屍體放置棺材中；若我將關雲長殺死，你等將關雲長的屍體裝在棺材中，反正不能讓棺材空回。”
??諸將感佩不已，說：“將軍如此忠勇，我等敢不盡力相助！”
??龐德率兵五萬為先鋒，趕赴樊城，於禁、滿寵等人為中軍，一路曉行夜宿，渡過黃河，舍舟登岸，臨近樊城。
??關雲長早接到探馬稟報，於禁率七軍，共十四萬兵馬，浩浩蕩蕩殺來。
??關雲長早已想好，讓開許都方向的大道，把四門圍困的兵馬撤回南門外，讓於禁進城，再重新包圍。
??誰知於禁大軍剛要進樊城，滿寵諫道：“將軍不可進城！我們大軍就駐紮城外，與曹仁將軍互為犄角，彼此接應。若全軍入城，還是被漢軍包圍，糧道斷絕，不能持久。”
??於禁依言下令，就在城外紮營，與關雲長對峙。
??龐德的先鋒大營逼近關雲長部五裏下寨，掘壕溝，壘營牆，放拒馬，蓋營帳。不消多久，壕溝上趟板高懸，營牆上旗幟飄揚，“征南先鋒、龐”字旗高挑，微風吹來，旗聲獵獵。
??紮好營寨，營中炊煙四起，五萬人馬立刻埋鍋造飯。
??關雲長並不以為然，於禁的武藝，遠不如許褚、張遼、徐晃等將，不放在心上。隻是探馬稟報，魏軍先鋒龐德，抬棺出征，揚言要與自己決一死戰，心中大怒。
??關雲長見魏軍先鋒龐德營中做飯，下令部下也生火做飯，飽餐一頓，準備出戰。
??吃罷戰飯，雙方幾乎同時出兵，兩軍對峙。
??龐德手提八十斤重的紅銅大刀，騎紅棕馬，銅盔銅甲，耀武揚威騎到陣前，橫刀指名要關雲長出戰。
??關雲長也帶了五萬士兵，外加五百校刀手護衛身邊，眾將跟隨。
??關雲長看看龐德身後，果然停著一口大棺材，不禁勃然變色，美髯抖動，大怒道：“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喪膽！龐德匹夫，竟敢藐視於我！關平、周倉，你二人守住陣腳觀戰，待我親自去斬此匹夫，以雪我恨！”
??關平諫道：“父親，龐德小人，何勞您動手，不如我去殺他？”
??關雲長搖搖頭，一催赤兔馬，舞刀而出。
??龐德一看，赤兔馬果然名不虛傳，如一朵紅雲一般，一會兒功夫就衝到麵前。
??龐德明白，關雲長之所以名震天下，一半是仗了赤兔馬之力，赤兔馬太快，敵將往往來不及反應，關雲長已到麵前；再加上青龍偃月刀是把鋒利的寶刀，關雲長出手奇快，所以一般的敵將與關雲長鬥不上幾個回合，就被斬於馬下！
??龐德心生一計，猛然摘下弓箭，彎弓搭箭，射向關雲長；趁著關雲長揮刀擋箭，自己趁機撥馬就回，喝令士兵們把棺材抬到前麵，自己勒馬在棺材後麵等候關雲長來戰。
??龐德這樣做，是用棺材做障礙，抵消赤兔馬的靈活。關雲長絲毫不懼，擋掉龐德一箭，縱馬趕來。
??龐德迎麵看得清楚，關雲長戴綠巾，身穿綠袍，卻不穿鎧甲；胯下赤兔馬，手提青龍偃月刀，紅臉長須，怒目而視。
??龐德在棺材後麵，舉刀喝道：“大膽關雲長，無故犯境！我奉魏王之命，特來取你首級！這口棺材就是為你準備的，你受死吧！”
??關公大怒道：“龐德匹夫，無名小輩，有何能為？隻可惜我青龍偃月寶刀斬汝賊首，汙我寶刀！”
??龐德冷笑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你已不是三十年前縱橫天下的關雲長！我也不是顏良、文醜之輩，今日與你決一死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叫你三十年的威名，毀於一旦！”
??關雲長一聽，火冒三丈，恨道：“你自尋死路，須怪不得我！無名鼠輩，出手吧！”
??關雲長話音沒落，龐德已經一刀從棺材上麵砍來，偷襲！
??關雲長大怒，鼓起八分力氣橫刀一架，“當”地一聲大震，竟然沒掀開龐德的大刀，兩把刀膠著在一起。
??關雲長暗暗點頭，怪不得龐德狂傲無比，倒也有些力氣。
??龐德持刀下壓，關雲長舉著青龍偃月刀向上挺，龐德暗暗得意，心想：“我果然沒有料錯，你關雲長年邁了，不複當年之勇，我並不怕你！”
??誰知關雲長留了後手，沒有使出全力；一見龐德洋洋得意，雲長微微一笑，用足全力，青龍偃月刀猛然一掀，掀開龐德的紅銅大刀，轉手就是一刀，攔腰砍去！
??龐德大驚，這時自己的刀頭向上，來不及收刀招架；龐德急中生智，用紅銅大刀尾部的刀鑽往下一插，“當”地一聲，格開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身子一震，連人帶馬後退兩步。
??要在平時，關雲長會一夾赤兔馬衝上去，猛砍幾刀，龐德必定來不及招架，喪命刀下。可是麵前橫著一口棺材礙事，赤兔馬衝不過去，給了龐德喘息之機。
??龐德緩過神來，舞著紅銅大刀，衝過來就砍，被關雲長揮刀震退。
??鬥了幾個回合，關雲長惱恨棺材礙事，猛砍一刀，擊退龐德；忽然把青龍偃月刀刀頭橫著，用力對準棺材一拍，“啪”地一聲大震，一刀把沉重無比的柏木棺材拍飛，飛進魏軍陣中，砸死了好幾個魏兵，棺材蓋也滾落地下。
??龐德一看，幸好棺材結實，沒有散板，心中大怒，縱馬過來，舉刀就剁。
??關雲長知道龐德約莫四十歲，正當壯年，很難一刀擊殺，於是不慌不忙，揮刀招架，先耗去龐德的力氣。
??兩軍一看，擂鼓助威，二將大戰一百餘回合！
??關雲長勝在刀法絕倫，經驗豐富，刀刀致命；龐德勝在決心死戰，氣勢過人，力氣旺盛。
??一百回合後，關雲長漸漸占了上風，精神大振！
??雲長的刀法下過幾十年的苦功，根基深，經驗足；初戰時並不用全力，打了半天仍然是這般模樣，力氣上並不顯出懸殊的差別來。
??而龐德年紀隻有四十，血氣旺盛，力大無窮；前三十個回合，他略占了些上風，但蠻力不能持久，打到一百回合，便不似初時那般勇力，力氣漸漸衰退。
??關雲長卻依舊如故，不急不躁，青龍刀到處，紅銅刀便應聲而開，扭轉了前三十合的弱勢。
??從第一百回合開始，關雲長發揮出了春秋刀法的特點：穩中求快，快中求勝。迎麵刀、劈麵刀、蓋頂刀、盤頭刀、圈馬刀、翻身刀、伏藏刀、起手刀、翻手刀、單手刀、分心刀、出馬刀、攔腰刀、兜胸刀、回馬刀、合盤刀、上一刀、下一刀……
??一刀接連一刀，隻見青龍偃月刀上寒光閃岡，打得龐德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連兩軍將士也看得驚呼不已。
??於禁還未領略過整套的春秋刀法，今天總算大開了眼界，看得他瞪著眼，張著嘴，一顆急劇跳動的心好像要跳出嗓門一樣。
??隻見關雲長越戰越勇，昔日威風又重新展現了出來。龐德已經明顯的力不從心，使出了兩敗俱傷的刀法，苦苦支撐。
??於禁恐龐德有失，急令鳴金收兵。關平一聽，怕父親年老有失，也下令鳴金，二將各自返回軍中。
??龐德回營，對眾將說：“人言關雲長英雄無敵，我今日始信。”
??於禁道：“龐將軍戰關雲長百合以上，未得便宜，何不暫且退兵避之？”此話試探龐德有無再戰之心。
??龐德奮然道：“魏王命將軍為征南將軍，為何滅自己人威風，長他人誌氣？來日再戰，我當用計勝關羽，決不退避！”
??龐德鬥誌盎然，戰意堅決，於禁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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