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七章 程咬金賣扒惡鬥 尤俊達有意交友
程咬金聽秦叔寶這麽一說，喜出望外，說：“哥，那麽我早點睡覺，期望夜裏再夢見我爹，教會我整套的斧法？”
??秦叔寶笑笑，也不說破，點點頭徑直走了，院子門也不用鎖了。
??程咬金見終於學會了三招斧法，心裏高興，也不好意思再賴在秦叔寶家蹭吃蹭喝，就悄悄地回到了曆城縣的家。
??程母聽程咬金告訴他夜裏在夢中向父親學藝的事，程莫氏聞言大喜，拉住程咬金問長問短，問丈夫現在怎麽樣了？
??程咬金答不上來，敷衍了母親幾句，說：“母親，我又肚子餓了，有飯拿來我吃。”
??程母道：“說來可憐，自從你入獄之後，為娘給人家做些針線活，銅錢都靠指頭上掙來，每日隻吃三頓粥！我硬是從嘴裏省下來，積攢了有五升米，在床底下小甕缸內，你自去取出來煮飯吃吧！”
??程咬金忙問：“我給你的那五十兩銀子呢？秦大哥送與我安家的，我一分沒舍得花，先拿出來買些酒肉吃？”
??程莫氏嗔道：“整天就知道吃肉喝酒！那筆錢我藏起來了，是留著給你找媳婦的，一分也不能花，快去！”
??程咬金向來孝順，不敢回嘴，唯唯諾諾出了房間，把米找出來洗好了，放在釜裏煮飯；等到飯剛剛熟了，程咬金迫不及待地盛飯，一碗接一碗吃個不停。
??程莫氏走進廚房，看看程咬金風卷殘雲一般把飯菜吃喝精光，歎息道：“咬金，你看你如此能吃，若不想法子掙些銀錢，如何過得日子”
??程咬金道愣了半晌，呆呆地說：“母親，這也不難，快些拿銀子出來給我做本錢，待我再去販賣私鹽，賺到錢就有飯吃了。”
??程母喝道：“胡鬧！販私鹽是犯法的，你之前吃官司就因為這個，還想重蹈覆轍？！”
??程咬金撓頭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銀子做本錢，孩兒怎麽去賺錢？”
??程母答：“我有一條綢布裙子，倒有八成新，你拿去當幾十個銅錢吧。不要販私鹽了，拿銅錢買些竹子回來，待我劈開做幾個柴扒，你拿去糶賣，也可將就度日。”
??程咬金伸手一抹嘴，喜道：“母親說得是,就這麽辦！”
??於是程母取出裙子，程咬金接過來，出門直奔曆城縣大街。
??大街上的人，倒是十有八九認識程咬金，一看他來了，紛紛退避，知道他脾氣不好，萬一擋道了就會挨打。
??程咬金看見行人紛紛躲避，卻得意洋洋，反以為榮！
??行人讓出一條道來，一路並無阻礙，程咬金很快來到當鋪前。
??當鋪比較忙，門前排了條長龍，有來典當的，有來贖當的。人們大多也懼怕程咬金，但是已經排好了隊伍，不便退走，就呆呆地看著程咬金要做什麽。
??程咬金一看人多，哪裏有耐心排隊，上去一推，力大無比，把一群人推得東倒西歪，跌倒了好幾個！
??眾人不敢發怒，隻好閃出一條道路，讓程咬金先去典當。
??程咬金把那條綢布裙子往櫃台上一扔，把手一搭櫃台，“嗵”地一聲跳上櫃台坐下，大喝道：“快當與我！”
??當鋪裏的大小朝奉，都吃了一驚，什麽人如此無禮？
??其中一個朝奉認得他是程咬金，連忙說道：“哎呀呀！我當是誰，原來是程大爺大駕光臨。恭喜！賀喜！遇赦出來了？小可尚未前去作賀，程大爺反倒來照顧生意了，失禮失禮，不知程大爺要當多少？”
??程咬金說：“要當一兩銀子。”說著把包袱摔在朝奉麵前。
??朝奉連忙打開一看，卻是一條舊的綢布裙子，就是全新的，也所值有限，那裏當得一兩銀子？但是心中轉念一想，這程咬金是出了名的不講理，不給他一兩銀子弄個不好他要打人，若給了他，又怕他嚐到甜頭，經常來當，想了半天，把綢布裙子依舊包好，又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一起遞給程咬金說：“程大爺，恭喜你遇赦放了出來，小可不曾奉賀。今有白銀一兩，送與程大爺作賀禮，裙子斷斷不敢收，還請帶回去。”
??一看白花花的銀子，笑道：“你這人倒也知趣。”說著，接了銀子，拿起包袱，跳下櫃台，也不道謝，離開當鋪，一路走到竹行。
??那竹行的掌櫃名叫陳老三，以前與程咬金曾經是賭友，不想程咬金賭輸了錢還耍賴，非但不給錢，還將陳老三打了一頓，因此陳老三再也不和程咬金來往，看見他遠遠走來，就轉過頭去，不看他。
??但是陳老三耳中聽得沉重的腳步聲響，程咬金竟然是奔自己而來，不由得心裏發怵，故意對手下夥計說：“你們幾個，呆呆地站著做什麽？還不把麵前這些竹子碼齊了？我雇你們是站著閑看熱鬧的嗎？”
??夥計們一聽連忙動手，程咬金大步流星趕上去，一腳把陳老三踢倒在地！
??陳老三連忙爬起來，怒目而視程咬金，問：“程咬金，我與你久不來往，為何踢我？”
??程咬金上去推了陳老三一把，險些把他推倒，喝道：“直娘賊，你休要拿腔作勢，裝作不認識我程大爺！快送幾十枝竹子與我，我便饒你。否則便是一頓好打！”
??陳老三道：“我怎麽會不認得你？實是方才不曾看見你，你休冤屈了好人，白白踢我一跤還打我一掌！要錢沒有，要竹子有的是，你自去拿便了，拿得動，就拿兩排去好了。”
??程咬金笑道：“你這直娘賊，欺負我程大爺拿不動是麽？竟敢叫我拿兩排去，我就拿兩排與你看！”
??於是程咬金將包著舊綢布裙子的包袱綁在腰裏，大步流星走到河邊，一手抓住一排捆竹子的滕索，把兩排竹子活生生地提到岸上，一路小跑，竹子劃得地上塵土飛揚，帶回家中。
??程莫氏正倚門相望，一看兒子拖著兩排毛竹來了，連忙把兩扇大門全部打開，放程咬金進去。
??程莫氏看程咬金放下兩排竹子，忙問：“我兒，當裙子的錢買竹子可曾夠用？”
??程咬金拍拍手上的土，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那一兩銀子，說：“母親，孩兒拿了裙子，到當鋪去典當，那朝奉認得我，說我遇赦放出，是件喜事，非送我一兩銀子作賀，還不收當頭。所以我把裙子和銀子都帶回來了！這些竹子是我一個朋友白送與我做本錢的，也沒花一文錢。”
??程母聞言大喜，說：“你再去街上買一把小竹刀來，幫我把這些竹子劈開，我連夜做些柴扒，明日清早，你拿到街市上去賣。”
??程咬金點點頭，返身回到街上，用這一兩銀子，買一把刀、一擔柴、幾鬥米，又稱了些肉，沽了些酒，回到家中，燒煮起來，吃個醉飽。
??程母勸他少喝些酒，把竹子全部劈開，然後叫程咬金去睡。程咬金道：“母親辛苦做柴扒，孩兒怎好睡得？”於是程母命他先生起火堆，用火烤竹條，彎成鉤狀，再用細蔑將五根彎竹條綁在竹把上，一個柴扒就做好了。
??程咬金陪著母親一直做到四更天，做成了十幾個柴扒，方才去睡。
??程母和衣上床躺了會，未到天明就起來，煮好了早飯，叫程咬金起來吃了。程咬金問：“母親，這些個柴扒，要賣多少價錢一個？”程母答：“每個柴扒，要價五分，顧客還到三分也可以賣了。”
??程咬金記下了，找了根粗繩，把柴扒捆在一起背了，一直往市鎮上來。
??誰想到了街市中，路兩邊開店的人見了他，都打烊關門，不敢招惹他！
??程咬金也不介意，就在路邊放下柴扒，解開繩索攤了一地，等人來買。
??不想街上的人，都知道程咬金的厲害，誰敢來買？就有要買的，看見他也躲避開去。
??程咬金一直等到下午，夜不見一個人來買，心中動起了念頭，要等一個有錢的人來，把這些柴扒一股腦全部賣給他，得了銀子好回去交差。
??不想等到傍晚，也沒一個有錢人路過，程咬金腹中咕咕作響，就把那些柴扒聚攏起來，還用粗繩捆好，背在肩膀上，走向前去，尋到一座小酒店，放下柴扒，進去喝酒。
??這家酒店是新開的，店主是外地人，一對老年夫婦，不認得程咬金，見他進來吃飯，笑臉相迎。
??程咬金暗暗高興，撿了張桌子坐下，點了一盤切鹵牛肉、一碗紅燒肉，一尾紅燒鯉魚，兩壺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不一會兒，有食客進店吃飯，一看程咬金大大咧咧地坐著吃喝，轉頭就走，都不敢招惹他。
??店主夫婦覺得納悶，又不好問程咬金，就站在一邊看他吃喝。
??程咬金如風卷殘雲一般，很快把酒菜一掃而盡，打著飽嗝，站起來就往外走。
??店主老頭連忙上去拉住他，賠笑道：“客官，酒菜錢還沒給呢？”
??程咬金把眼睛一瞪，喝道：“問怎地？今天爺爺出來得匆忙，沒帶銀子，明日還你就是！”
??店主老頭卻不答應，一把扯住程咬金的衣服，喊道：“哪有吃飯不給錢的道理？你休欺負我們是外地人，今日若不給錢，我老漢拖你去見官！”
??拉扯之間，店主老頭不慎把程咬金身上的舊衣裳撕破了個口子，露出肉來；程咬金怒不可遏，揮起海碗大的拳頭，隻用了一分力氣，把店主老頭打出三丈遠，倒在地上掙紮，站不起來。
??店主老婆一看放聲大哭，奔過來扯住程咬金要去見官，被程咬金一腳踢倒，也爬不起來，大聲呼救！
??店門口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卻無人敢去勸程咬金，程咬金正要出門離開，店主老頭卻掙紮著爬起來，強忍傷痛，提起一把木凳向程咬金扔過去！
??程咬金大怒，一拳把木凳打碎，大吼一聲，拳打腳踢，把店堂裏的桌凳全部打爛，店主夫婦嚇得半死，一動也不敢動，心知惹上了太歲！
??程咬金打砸一通，氣猶未消，衝上去一手一個，拎起店主夫婦，拖到門外，還要痛打！
??圍觀的人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上去拉架，店主夫婦大喊救命，程咬金愈發憤怒，把夫婦扔在地上，舉拳要打！
??忽然外麵騎來一匹駿馬，馬上一位大漢喊道：“好漢息怒，有話好好說，不必動手。”
??程咬金抬頭身一看，這人已經跳下馬匹，身長九尺，麵如滿月，目似郎星，頦下三縷清須，頭戴線紫巾，身穿綠戰袍，凜然是個好漢！
??程咬金說：“若非老兄相勸，我今日非打死了這對老狗，方肯幹休！”
??那好漢微笑著抱拳為禮，說：“小弟尤俊達，家住尤家莊，離此不遠，家中有的是好酒！好漢如不嫌棄，請去我家中一敘，交個朋友如何？”
??程咬金一聽有美酒喝，頓時眼睛放光，看了看地上的柴扒，對尤俊達說：“我很想跟你去做客，這是這些柴扒還沒賣掉，我走不開。”
??尤俊達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十兩銀子，遞給程咬金說：“這些柴扒我買下了，這些銀子可夠？”
??程咬金一看銀子兩眼放光，連喊夠了。
??尤俊達笑笑，讓程咬金稍等，自己走到店主夫婦麵前，替程咬金陪了禮，又掏出十兩銀子給店主，賠償損失，請他不要報官。
??店主見了銀子，欣然答應，尤俊達轉身走到程咬金麵前，牽著馬，要程咬金隨他走。
??程咬金說：“我還有十幾個柴扒要拿了去。”尤俊達笑道：“你帶著也很麻煩，反正我已經買下了，就賞了這老兒吧。”
??程咬金悻悻地說：“便宜了他們！”
??尤俊達牽著馬在前麵領路，帶著程咬金走到郊外，到了尤家莊。
??程咬金一看，隻見四下裏人煙稀少，團團都是峻嶺高山，樹木繁茂，山崗上有一處莊園，就是尤家莊！
??尤俊達領著程咬金進門，早有家丁把馬匹牽走喂養，尤俊達喊來管家，命他帶著程咬金先去香湯休浴，換了身新衣服，然後讓進客廳敘話，一邊吩咐擺酒款待。
??程咬金大大咧咧地坐在賓客椅子上，互通姓名，尤俊達問：“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家居何處？府上還有何人？”
??程咬金答：“小弟姓程名咬金，字知節，就住在曆城縣裏。我自幼喪父，隻有老母相依為命，請問仁兄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小弟姓尤，名通，字俊達，祖居此地。我向來在外麵做生意，販賣珠寶，頗有些家資，隻因近來歲荒，盜賊蜂起，生意難做，才回到家中休息。我見兄長如此英雄，意欲合夥去賣珠寶，本錢我出，利潤對分，兄台意下如何？”
??程咬金一聽，起身就走。尤俊達連忙攔住問：“兄長為何一言不發就走？”
??程咬金答：“你真是個癡子！我是個賣柴扒的，隻有些力氣，哪裏懂什麽珠寶？我們怎麽合夥？你不是拿我尋開心麽！”
??尤俊達笑道：“小弟不是要你出本錢，隻要你出力氣。”
??程咬金問：“怎麽讓我出力？”
??尤俊達答：“小弟之前已經說過，歲荒賊多，道路難行！我一人出本錢，隻要兄台同去保鏢，一路上如有歹人行劫，隻要兄台出麵打退他們；我們賣了珠寶回來，除本分利，你我平分，這就是合夥了。”
??程咬金喜道：“原來如此，這倒使得！隻是我母親獨自一人在家，如何是好？”
??尤俊達笑道：“這有何難？我莊上有的是宅子，兄長如今便回去與令堂說明，明日把她請來敝莊同住如何？”
??程咬金聞言大喜，說：“如此甚妙！你我兩便，這合夥便合得成了。”
??說話之間，酒席齊備，尤俊達拉著程咬金入席，開懷暢飲，直吃到月上梢頭。
??程咬金酒足飯飽，起身告辭；尤俊達一再叮囑明日切切不可失信，喚來兩個家丁，取了幾件衣服首飾，抬著幾個食盒，裏麵放著許多美酒佳肴，駕著馬車送程咬金回去。
??尤俊達親自送出莊門，與程咬金作別，程咬金得意洋洋地坐著馬車回家，尤府兩個家丁搬著食盒和幾件送與程母的衣服首飾，一直送進程咬金的家裏。
??母親程莫氏一看程咬金穿了一身華麗的新衣服，還帶著許多東西回來，忙問其故。
??程咬金得意洋洋地把與尤俊達結交的事情說了一遍，打發尤府的兩個家丁回去，擺上美酒佳肴，與母親分享。
??程莫氏非常高興，母子二人共享美酒佳肴，又拿出尤俊達送的女裝和首飾細看，喜不自勝，慶幸兒子終於遇上了好人！
??吃完晚飯，程莫氏命程咬金收拾碗筷，自己把家裏打掃了一遍，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忙到半夜才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尤俊達親自帶著幾個家丁，抬了軟轎，牽著駿馬登門相請。
??程母戀戀不舍地把家裏看了一遍，把門鎖好上轎；程咬金起馬，一路來到郊外山崗上的尤家莊。
??尤俊達的母親和妻子，早已穿著新衣，莊內張燈結彩，擺下盛宴，迎接程莫氏和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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