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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女鬼陳陳

  陶夭夭得了玉郎的保證,便滿口答應帶他過去看她的新朋友,不過說那二人還在昏迷中,晚上去看看醒來沒有。


  ??心情放鬆後陶夭夭便忍不住把她的創業計劃呱嗒呱嗒給玉郎和盤托出,最後問玉郎意見。


  ??玉郎笑:“我的意見重要嗎?”


  ??陶夭夭答:“自然是頂重要的。”


  ??“那為什麽你第一個尋求合作的是趙玉瑾不是我。”玉郎似笑非笑地看住陶夭夭的眼睛,刁難她。


  ??陶夭夭腦裏又蹦出了“小心眼”三個字。


  ??但她嘴裏的話還是規矩的:“哥哥,我師父比你閑嘛”。


  ??沒說出口的其實還有“他比你有錢,比你有權”。


  ??“……我師父。”玉郎重複著這樣的話,臉上表情微酸:“叫得可真親切。”


  ??陶夭夭越發堅信這人是個小心眼了。


  ??但她如今心理年齡畢竟不小,約莫感應到什麽,倒是有點小小的歡喜,道:“我哥哥怎麽就不能喜歡下我師父呢。”


  ??玉郎右眉一挑老實承認:“沒辦法,喜歡不了。”


  ??陶夭夭就大方表示,不喜歡就不喜歡,反正他也不喜歡你。


  ??玉郎卻又問:“夭夭問我意見,我若不同意,你還會做嗎?”


  ??“當然會做。”陶夭夭回答得幹脆利落。


  ??“那你還問我做甚?”玉郎看著她那實誠的模樣,心裏微微有點受傷。


  ??“但是哥哥若支持,我會很高興。”又是她那招牌笑。


  ??“所以,我隻有支持了。其實隻要你喜歡的、想要的、想做的,你大膽去做就是。我隻是不想你太辛苦。”


  ??玉郎又想到那次她關於“做一棵樹”的言論,不知道她這麽拚命想做一棵參天大樹是為了遠離男人,還是為了匹配男人。


  ??他問:“為什麽這麽拚命?”


  ??陶夭夭毫不猶豫道:“掙錢唄。”


  ??玉郎還以為她多少有些夢想成分在裏麵,或者是熱愛,哪知她倒實誠。


  ??他困惑:“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出書,你也說是為了錢。”


  ??玉郎看見陶夭夭的臉色瞬間陰了,那臉上竟然浮現點哀切。


  ??她垂眸苦澀一笑,聲音低低的:“為了尊嚴的活著。為了保護我想保護的人。還想傾我心,盡我力,拉一把泡在苦水裏的人。”


  ??玉郎把她臉上那點哀切和苦澀盡收眼底,心裏隱隱一疼。


  ??品味那些話,一字一句都透著疲憊和滄桑,他突然後知後覺掙錢與她未必是熱愛,但一定是為了夢想。她這是在為了實現這個夢想而努力。


  ??“…….夭夭”


  ??玉郎突然心裏有些堵,如胸腔中被誰強塞了一團棉絮,還迅速膨脹著,瞬間塞上了喉嚨,他想說“你的夢想可以是我的夢想”,他還想說“我想保護你”,但每一個字都被壓在了心腔吐不出來。


  ??陶夭夭望向玉郎,看他少有期期艾艾的樣子,那眼裏蓄滿的憐惜和心疼讓她心一悸。


  ??不知為什麽她突然醒悟玉郎這份心應該是對著他竹馬青梅的原主,和自己這冒牌貨沒啥關係,不由把自己悸動的心冷嘲熱諷了翻。


  ??她突然就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不是我了?”


  ??她少有的省卻了“哥哥”二字,可能瞬間覺得這稱呼也是偷來的。


  ??“是。”玉郎這次肯定了自己長久以來的感覺。


  ??他所熟悉的夭夭從未有此等掙錢欲望,更不可能有傾心盡力庇佑他人的夢想。


  ??她是個高貴的淑女,溫柔而無憂,怎麽會有疲憊和滄桑。


  ??陶夭夭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內心升起一個殘忍的欲望“破滅幻想”。玉郎的也罷,自己的也罷,統統毀滅也好,反正今生無緣,又何必牽動心腸。


  ??她詭笑著向玉郎勾勾手指:“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玉郎總覺得那笑裏一股不懷好意,但還是忍不住傾身過去。


  ??那人仰頭把嘴湊近了他耳邊。玉郎的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仿佛有了和夭夭耳鬢廝磨的錯覺,耳根“騰”地紅了。


  ??耳邊人輕聲道:“我、不是、陶夭夭。”


  ??玉郎“驀”地一驚,猛然後退,盯住那張笑臉。


  ??她咬著唇,一臉壞笑,杏眼裏流光溢彩。


  ??她就那麽看著他,不說話,一臉“你愛信不信”的表情。


  ??陶夭夭確實有種沉甸甸石頭落地的感覺,類似於“我坦白了”,“我沒有騙人”的輕鬆。餘下的,就看玉郎了,還認不認這個妹妹,進退都在他手裏。


  ??無論怎樣,她覺得都能理解接受,若他從此轉身再不相見,夜裏她或許會哭,但麵上肯定能繃住。


  ??玉郎這時卻說話了,臉上甚至帶了笑意:“我也覺得你不是她。那你是誰呢?”


  ??他真心不是戲謔,而是很早就覺得此夭夭非彼夭夭,她們除了這臉,就沒有什麽有共通處。


  ??這刻,他大膽猜測這不同的兩個人,由於長相酷似出於某種目的秘密互換了身份,而換過來這位大約出身貧寒,曾經活得不易,受過很多苦楚。


  ??他似乎猜得八九不離十,但差那麽一點,就謬之千裏了。


  ??陶夭夭那個招牌笑容突然綻放了,軟萌而甜蜜,道:“自我介紹一下,我,陳陳。”


  ??她向玉郎伸出右手,這是標準的現代握手禮儀,是下意識的動作。


  ??玉郎不知道她伸手是要幹嘛,猶豫著伸出手,卻被陶夭夭握住搖了搖,道:“這是我家鄉的握手禮。”


  ??玉郎的俊臉“騰”地紅了,暗想“我居然蒙對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覺得胸口那堆棉花不見了,整個人特別輕快,笑問:“那我夭夭妹妹哪裏去了?”


  ??他這邊一輕快,陶夭夭卻肉眼可見的眼光一暗,她心裏歎道“她果然還是隻記掛著他的妹妹,連我是怎麽來的,我的家鄉在哪裏都不問問”。


  ??陶夭夭斂了笑容,淡聲道:“死了。她淹死了。”


  ??玉郎如今是莫名其妙的相信她,從把她接回侯府基本一顆心就係在她身上,她說什麽都願意相信,她做什麽都覺得正確,隻要是她想她要的,他都恨不得給她送到手上。


  ??他自己都說不清這是什麽原因,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她笑得太純真,純得不能再純,真的不能再真,這樣的人會讓人覺得整個人都簡單幹淨。


  ??他既然信她,那麽就隻有接受了真正陶夭夭已死的噩耗。


  ??陶夭夭緊張地觀察著玉郎的反應,見他頹然握緊了拳頭,雙眼蒙上了水霧,呆呆地坐著不動了。


  ??她知道他是難過了。


  ??陶夭夭突如其來一陣心痛,她捂了捂胸,拚命抑製住眼睛的酸澀,木然一張臉勸道:“你節哀。人死不能複生。”


  ??“誰知道這件事?”玉郎啞聲問。


  ??“沒人知道。她們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陶夭夭。包括莫邪。”她不帶感情的聲音,繼續道“很抱歉,冒充了你妹妹。”


  ??玉郎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陶夭夭,問道:“她到底怎麽死的?你又是怎麽成為夭夭的?”


  ??陶夭夭看他刨根究底,本來心裏就痛的她索性惡作劇地說:“說過啊,她淹死了。我和她同時溺水,相府的人救起的是我,然後就這樣了。”


  ??玉郎認真看住陶夭夭的臉,道:“莫邪說夭夭是在相府的池塘溺水,你如何得入相府又正好同時段落水?又如何能相像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再說夭夭的遺體呢?就沒人發現?總會浮出水麵,你怎麽能替得下她?”


  ??他並不是懷疑她說假話,隻是單純認為她遺漏了什麽沒告訴他。


  ??陶夭夭看他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又起了促狹的心思,隻是這心情是惡劣的,陰冷的。哼!你心裏就念著你的夭夭妹妹,索性咱就實話實話,好聚好散。


  ??她幽幽地開口:“你的夭夭妹妹雖然死了,但遺體好好的在呢,你可以看看我,我幫她保管得不錯。”


  ??陶夭夭站起身,在玉郎麵前神色淒然地轉了一圈,雙手交叉抱住自己,道“我是她,又不是她。這身體是她的,但這裏和這裏不是她的。”


  ??她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又指了指頭。


  ??這下,玉郎完全認為陶夭夭繞了半天在拿他逗趣了。


  ??他無奈喊:“夭夭,你別鬧了。害我白白傷心。”


  ??“傷心”二字大大刺激了陶夭夭的神經。


  ??她正色道:“我沒說假話。陶夭夭死了,我,陳陳,接管了她的身體。”


  ??玉郎扶額,心道這妹妹為什麽要這麽胡謅,是不是逗他挺好玩。


  ??他寵溺又無奈地笑道:“好了,陳陳是吧,謝謝你成為我妹妹。”


  ??“陳陳也死了。我隻是個女鬼…….”


  ??”鬼上身懂嗎?或許你該感謝我讓你妹妹的身體重生。”


  ??陶夭夭撩了撩頭發,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慢慢地沉默,吊足了玉郎的胃口,然後大馬金刀坐了玉郎對麵,吊兒郎當看住玉郎的眼睛,嘴角掛了點戲謔的笑。


  ??“你可以說我是賊,竊取了她的遺體,但我離開相府自力更生,好歹沒有竊取她的身份。隻是我竊取了你作為我的哥哥,是我的錯。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吧。你也別妄圖用什麽道士驅趕我的魂魄,我若離體,你妹妹這身體就真的死了。”陶夭夭幾乎是惡狠狠陰惻惻地說出這一長段。


  ??玉郎簡直覺得這娃實在是個編故事的高手,念及她在山洞裏信口胡編亂造身世糊弄過人,忍不住笑眯眯道:“女鬼是吧,謝謝你保住我妹妹的身體。”


  ??陶夭夭一看那張笑臉就氣得不行,聽他一口一個“我妹妹”無名火在胸中“騰”地燃燒,道:“好了,你請回吧,我不是你夭夭妹妹。以後你也不要再來了,張清和武忠義拜托帶回去,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暫且記在賬上吧,日後我總會想辦法還的。”


  ??她說完站起身動手把玉郎往門外推。


  ??陶夭夭打定主意一別兩寬,斷了自己心裏那些該死的念頭也好。


  ??玉郎頓感她情緒詭異,堅持不走,一腦子疑問自己是怎麽惹惱了這位變臉達人。


  ??陶夭夭弄不走他自己卻哭了,邊哭邊把人往外推:“走啊,回去傷心你妹妹去,這裏又沒有你妹妹!”


  ??玉郎莫名其妙,看她梨花帶雨又覺得心疼,反身捉住她的手:“夭夭怎麽啦,我哪裏說錯了,你不就是我妹妹?”


  ??陶夭夭甩開他的手,胡攪蠻纏地耍橫:“誰是你妹妹?!說了我是陳陳!你想著你妹妹,就找和尚道士高人來驅趕我。”


  ??她那一身的委屈勁和傷心把玉郎心都要化成水了,他鬼使神差地抱住了那個胡攪蠻纏的人,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裏,柔聲哄著:“好了,好了,哥哥錯了,陳陳是吧,女鬼是吧,管你是誰,你都是我妹妹,我還找誰去。”


  ??陶夭夭心底有很多隱秘的痛,暗生的情愫糾結無望的痛楚,自卑的折磨和肖想的自省,經常把她在暗夜裏逼得淚水洶湧,玉郎這緊緊一抱,頓時讓她從胡攪蠻纏的任性轉化成了真正的傷悲。


  ??玉郎隻覺脖子一低,懷中人踮起腳尖掙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帶著哭聲輕輕叫了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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