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根樹枝
“胡三千,本命玄器,破妄蛇瞳,資質,洪階上品。”胡三千話音越說越高,配著下方一些孩童的羨慕驚呼聲,頭都要昂到天上去了。
“洪階上品的破妄蛇瞳,著實不錯,看這資質在這群孩子中也能算做暫時最有潛力的。不知你要去往哪一方,不過就瞳術而言,天玄帝國的紅楓學院相對適合你,當然最終還是看你的選擇。”唐明思量了一下說道。
“下一位,高欣。”
高欣看了一眼雷鳴,長吐一口氣,毅然走到台上,然而問天台卻無半點響應。
“原來雷家人也不都是那般啊,也有同我們一樣的啊。”
“得虧這樣,不然兩界村就該改名成雷家村了。”
“是的是的。”
看到高欣並未開啟器源,一時間,底下嘰嘰喳喳聲不斷。
“高欣,無器源,下一個,雷鳴。”
無論是在哪裏,都不缺乏一群吃瓜群眾,不論年齡,隻是覺得好玩。在聽到雷鳴被叫,多數孩童又閉起了嘴,靜默地看著他上台,等待結果。
“雷鳴哥,我。”高欣欲言又止。“無礙,我雷家諾大,一個女子還是養得起的,你在此等我。”雷鳴看了一眼高欣,笑眼說道。
當雷鳴踏上問天台,靈氣湧動,雷鳴額間浮現出一道黃色雷紋,周身有電弧流動。
“這是?”唐明頓了一下,“修源術?他是什麽來頭?”
就在唐明疑惑的時候,朗天驟變,雷霆遍布,肆意地劈在這塊空場上。“不好,這小子怕是覺醒了玄階以上的本命玄器了,趕緊擋一下,不然雷霆之下,難以周全。”章黎提醒道。
“起,封。”衛風手執聽雪盞,背後一雙藍色飛鳥的虛影,二字落下,飛雪肆起,淩厲如刀鋒,迅速凝結在一起,形成一麵冰鏡擋在眾人頭頂,抵消了所有落下的雷霆。
“好手段。”章黎稱讚道。
而那一邊,吸納了部分雷霆的雷鳴淩空而立,頭生二角,雙眼打開,目光竟如雷霆一般剛毅無欲。
“雷鳴,本命玄器,大雷青虯角,宙階中品。”當聽到雷澤的宣告時,章黎腦筋忽然一轉,豁然明悟,笑著對唐明說道:“阿明啊,這次你可要失望了,這兩個孩子都會隨我走的。”
唐明則是滿臉疑惑,“為甚?總不見得有好苗子就和我搶吧,這都多少回了。”看著唐明幽怨的眼神,章黎大笑道:“就讓衛風大人給你解釋解釋吧,這塊兒他熟。”
“雷鳴乃洛華神都天機城雷老城主的長孫,並非兩界村的人,不過是隨雷老城主來此修養罷了,終歸是要回去,不論資質如何,神都學院都是首要選擇。更何況是覺醒了此等玄器,一朝化龍也不一定。而且那個叫做胡三千的,看他那諂媚的姿態應是他的貼身小童了,仆隨主動,所以說,你的算盤是要落空了。”衛風解釋道。
就在三人打量這雙雷角的時候,一聲尖叫。
隻見一條成人拇指粗細的小蛇淩空視著高欣,四目交會,電光流動。
秦澤早在雷霆布下之時,就看到這條小白蛇乘著電光躲在高欣身後,見這小蛇沒半點它意,並未提醒,況且是雷家的人。
“這雷家的人怎麽都和蛇有緣啊,難道雷家人真是某種上古蛇怪進化來的?”花妍在一旁吐槽道。
引得秦澤啞然失笑,“想什麽呢,馬上就到我們了,你不緊張?”
“緊張什麽,大不了同那高家的一般,況且我還能打鐵呢。哥,你快看那邊,都要被嚇死了,嘻嘻。”
忽然,那小蛇一個竄起,咬在了高欣的左臂上,順著血流,隱沒於她體內,咬洞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蛇形印記。
“謔,這雷家今天連小廝,附屬的高家都有如此機緣,怕是在洛華神都七十二城的排名又要上升了。”章黎在看到此景不由得砸著嘴,得得作響,轉而向高欣走去,“小女娃,勿要擔心,天降異寶,自然能吸引一些略有靈性的小獸,現在這情況,即便你未能覺醒器源,卻是能做一個飼靈主,方才那蛇應當為大雷青鱗蛇,日後如何,你且好好待它。”
“等儀式結束再議吧,下一個,秦澤。”衛風見日頭上升,便打斷道。
“阿澤哥,加油。”花妍雙拳握緊,給秦澤鼓著氣。
在喚靈旗鼓動的瑟風中,秦澤仿佛進入了一個滿是青天碧草的世界,萬物生長,安然自得。
一陣風起,草飛九天,煥然消散,化作一顆種子,跌進秦澤額前的碎發中。
“這是什麽?青天碧草了成空?”秦澤摸著頭,仔細回想這似曾相識的畫麵,忽然一驚,“這莫不是《萬靈生》所描述的一重大圓滿境,碧靈妙心?可。”
秦澤看著四下荒涼不堪,青草成空,不由得想到《萬靈生》上的一頁紙。青衣道袍,百草凝籽,點化凡心,一步成一茵。“可我這算什麽?”
忽地,一聲鹿鳴,秦澤仿佛看到荒蕪的盡頭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一隻鹿。以為是自己時常遇到的那隻,便想去追。
不料心境之中,土地分崩,從地下竄出四株枝幹,像是束索,步步演化,以樹形將秦澤緊緊纏住,不得動彈。
心境之中,每一秒都是那樣漫長;然外界亦是如此。看著問天台上漂浮不動的秦澤,衛風眉頭微皺。
“這都多久了?怎還不見本命玄器降下,衛大哥,你看,這孩子的器源周遭,看似柔和溫馴,卻是比方才那雷家長孫的雷霆之力還要不可測,可這遲遲不見本命玄器,著實怪異。”唐明在一側說道。
“想不到這村子今年如此驚喜,完全不輸兩國大城,不知這孩子是?”章黎在一旁問道。
“隸屬罪都。”僅僅四個字,衛風便不再多語,隻是看著,手執聽雪盞,以免有異象生出。
“少爺,你說這小子能覺醒出個啥,都聽別人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大妖差不多都絕跡了,但這小子在問天台上待那麽久,隻見器源不見玄器,說不定來個一飛衝天,到時候。”胡三千明顯有些擔心了,萬一給這小子覺醒了什麽神兵利器,那可就煩人了。
“你擔心什麽?雷家護不了你?不過一個孱弱寡婦,一個無勢小兒,難不成要倚仗那張見不得人的麵貌再攀上我雷家這棵大樹?”雷鳴反問道,神色冷淡,毫無感情。
陡然間,靈氣四溢,衝破了喚靈旗的包圍,形成一股勁風向四周湧去,沒有這靈氣的支持,秦澤跌落在問天台上,心境之內,雙眸閉合的瞬間,綠光漂浮,隨後便是兩眼一抹黑,再次睜開之時,台上、身側並未看到什麽玄器,身體也無異樣,不曾多出半塊肉骨。
“合著這老天是憋了一陣大勢放了個悶屁不CD道器師尊貴,其實這三人也為孩子著急,更別提唐明了,活了三十年,不還跟孩子一樣,看到此狀,不由得為這懂事乖巧的孩子破罵老天了。
“哈哈哈哈。”下麵胡三千都笑彎了腰。
“小心掉了你滿嘴狗牙,哼。”花妍生氣地跺著腳。
稍稍等了些時間,衛風也無可奈何,隻得大聲喚道:“秦澤,器源雖啟,並無本命玄器。”這才是最可怕的是審判。若無器源,興許祖上能給你留下一身好血脈,努力積攢個一千金幣,到三聖殿用返祖溯源針這麽一紮,指不定能再鳴驚人。
不過秦澤現在的狀況,器師難成,擁有器源更代表三脈亦無,便是判了死刑。
就在他失落地走下台時,天降異光,重重地砸在地上。秦澤大喜,衛風他們亦是如此。“秦澤,是何物,且看看。”
“這老天總算悶了個大屁,我滴個乖乖,趕緊說說是何物。”唐明說道。
“額,隻是一根樹枝。”秦澤可謂是大起大落了一番,本以為是驚喜,確實連個刃都沒有的荒階下品的樹枝。“逢春木,荒階下品。”
聽到這些信息,全場默然。衛風長籲一口氣,準備報下一個名字了。可這天地熔爐今天就像是便秘似的,又是一陣異動,隨後又是一道光降下,同樣砸在了秦澤麵前。
“難道是雙器?這可不得了,秦澤,這柄是何器?”章黎靠的近,一邊問著一邊往秦澤那邊趕。
“這,夏陽木,荒階下品,還是根樹枝。”秦澤無奈,這一而再的,驚喜總是被打破的。
隨後,天上犯病一般的又降下兩道閃光,可這次盡數砸在了章黎身上。
“四器?”衛風唐明驚呼道,而後彼此看了一眼,“總不會還。”二人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轉眼看著秦澤,不料迎接的是一個無奈到極點的微笑。“這兩個也是,一個叫做秋意木,另一個是思冬木,皆為荒階下品。”
“不對。”秦澤一驚,隻見四木閃光,在肉眼看得到的速度下迅速變換,光芒消散後,一根修長且黝黑發亮的樹枝靜躺在秦澤的手上,異常修美。
“這又是何物?”這可能是衛風近些年來最跌宕起伏的一天了,哪怕是同銀月狼神對持海外三仙島的島主都不曾如此過。
“鹿角枝,荒階上品。”在秦澤得知這本名玄器的信息後,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希望,而那全部的希望都在未知二字上。
衛風也終於點了頭,“荒階上品總歸好於下品,我看你器源之力龐大,待日後進了學院,尋了導師好好修習,第二件玄器想必能更上一層樓。”
“多謝衛風叔叔,小子定當勤奮修習。”秦澤往衛風處鞠了一躬,看得出來,這衛風對自己很是照顧,就如同前輩對晚輩那樣。
“行了,下一位,花妍。”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花妍步上高台,深吸一口氣,隨後,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寂靜,同高家那女娃一般,毫無器源。
見花妍低著頭走下來,秦澤想去安慰幾句,剛想說話,迎接的是一個笑臉,“阿澤哥哥,你咋了,不就是當不了器師嘛,你看我爹爹,咋們村打鐵一把手啊,估摸著我能有一個定魂匠的好血脈,以後等我技術嫻熟了,我定幫你把這根樹枝打造成天下獨一的,獨步天下的第一樹枝。”
“好,我等著呢。”雖說秦澤口上如此應著,但看了下高欣及衛風,他決定賭一賭。
等一切孩子都覺醒完畢離開後,留在後頭的秦澤向衛風等人走去,忽然被往回來的雷鳴攔住了。“兩國每十年有一場玄洛擂,我等你。”
“嗯。”
隨後秦澤看也不看地往拉著花妍往台上走去。
“衛風叔叔,不知你能否幫小子一個忙?我日後定會償還。”
“哦~你確定我會幫?”
秦澤微微一笑,目光狡黠,像隻小狐狸。嚇得衛風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麽馬腳,恍然一怔。
“我看叔叔有緣,書上都說一眼萬年,四眸相對,目光相抵便是認定了。”
“呸呸呸,什麽淫詞豔句的,小小年紀,花花腸子怎麽這麽多?當真是年紀還小,不然的有多少女娃娃被你騙去。”活了三十四年的老處男衛風竟硬生生的被秦澤這個小孩兒給說的麵紅耳赤的,還爆出這麽這麽一段批語。
唐明一下忍不住,撲哧一聲,扶著章黎笑彎了腰。若不是這世界上的人最少能活個兩百年,這些個大人就是心智不熟了。
“我是從娘親箱子裏的《雪月引香集》裏看到的,以為很符合眼緣這二字。”
“雪月,集?咳咳咳,你小小年紀,這些個華麗的辭藻還是少看些,多讀些器師方麵的書也是好的。咳,快說說是什麽事,我還要回去向主上稟報呢。”衛風用拳頭抵著上唇,咳了幾聲,而後義正言辭地說道。
“您看啊,花妍未有器源,日後又要去洛華神都,長輩事多,縱使花叔是個定魂匠,可是這也不太適合女孩去做。我想您能不幫幫我測測花妍有無飼靈主的血脈,一千金幣我日後會還。”
“我又不是三聖殿的人,如何給你紮上一針返祖溯源?”衛風反問道。
“我聽別人說了,罪都就像是第三國度,雖無三聖殿,但位高權重之人都手執三針,用以為罪都及三脈發掘人才。”秦澤再次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可在衛風眼裏,越看越像隻小狐狸。
“行吧,看在你這麽狡詐的份上,十個紫金幣,日後慢慢還吧。”說罷,手麵拂過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一枚狼首尾的剔透空心銀針,刺在了花妍的右手中指指尖。
一股鮮血順著長針的空心而上,直達針尾狼首,血液沸騰又轉入花妍體內。外側,流光縈繞,花妍身上一陣清香。
“血脈已啟,一針相中,你這小子還真是毒辣。行了,我們先行告退了,還有事。你這小女伴就等著靈獸上門來,或者讓其爹娘送到靈主宮買上一隻便可。”說完頭也不回的乘飛雪而去了,生怕被這小狐狸再坑上似的。
“多謝叔叔們。”秦澤鞠了一躬,拉著喜笑顏開的花妍回家去了。
在某個冷月映空,娑影照壁的殿堂,一個龐大的身影映在地上。
“小少主怎樣。”聲音有些低沉。
“一切安好,不過······”那下邊的銀色身影一五一十地將此次覺醒儀式發生的都趕精要的闡述了一遍。
“終有一些人是逾越了,看來我們管的還是不夠多,落楓湖收回吧,罪都之內普通農家多些是最好不過,更何況長離紫楓她喜歡的緊,若不是她想歸於平靜,這湖這楓也輪不到他人指手畫腳。”。
“是。”底下那人應了一聲便消失了。
很長時間後,這空幽的殿內才緩緩傳來一句,“要開始了。”字音綿長,卻又透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