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士哥哥 上
奧德小學的空地被家長和孩子填充著，像那一盆水倒在地上，從中央部分逐漸向兩邊蔓延似的。頭頂上傳來一陣驚訝聲，這使得藏在窗戶下麵的自己提醒吊膽，不敢挪動半步，像是受驚的小鳥一般蹲在原地，緊貼著鐵皮。母親看我一動不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又喚了一聲。我感受到頭頂上方有一雙眼睛在搜尋著目標，像是雷達似的全方麵覆蓋地搜索著，情急無奈之下，我猛然起身，向母親跑過去。
在我看來，這短短不到三十米的衝刺是自己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如一隻偷吃農家土雞的黃鼠狼飛竄而出，又像盜獵者被抓個現形落荒而逃。或許那探出身的人沒看到我的樣子，我暗自心想著，可是自己也沒做什麽事啊，怎麽心虛的如經曆了一場大戰似的。
來到母親身旁，一個勁地喘著粗氣，當然是裝出來的，為的是表現出自己很匆忙的狀態，以及讓遠處此時肯定已經將目光鎖定自己的那個人看到，我是在跟自己的母親玩捉迷藏，而非有意要靠在鐵皮上偷聽。母親看我一副狼狽的樣子，笑道：“瞧把我們家小樂急得，其實你可以慢慢來，我叫你是想讓你認認你的班主任，以後五年裏都會是他教導你。”母親說著，閃出一個身位，原先她所站後麵頓時出現一個人。
也不知母親的身軀過於豐滿還是因為後麵那人過於瘦弱，導致一開始我站在側麵竟然沒有看到母親身後的人。此時從陰暗中走出來的人帶著一副圓框眼鏡，梳著中分，兩邊的發梢有著向外微微翹起的趨向。精致的臉龐上，眼角的一顆淚痣格外的明顯，那雙迷人的丹鳳眼令人著迷，一葉柳眉此時微微蹙起，微微抿了抿嘴角。被這般俊俏的外貌吸引到的自己定神細看，發現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孔。熟悉便是因為那出類拔萃的外貌和與眾不同的氣質，要說陌生的話，怕是因為此時那人留著口字胡，看上去要比印象中的那人來得成熟而穩重。
雙目對視，自己被那深邃的眼神吸引住，仿佛從中看到萬千星河一般，繁星在頭頂環繞，月光是那般的皎潔和晶瑩。自己仿佛回到了上一刻，我跟給自己祈福的道士哥哥對坐在茅屋裏一樣。那天晚上坐在其上的冰冷圓台、金色流淌而上的液體、那個隱約中吸走了自己魂魄的水晶球，當然還有坐在對麵的道士哥哥。當時的一切就像從腦中泉湧一般統統毫無保留地在雙目對視地那刹那迸發出來，塞滿自己的腦袋。
熟悉的一幕幕如電影場景中的按了回放鍵，像運輸帶逆行一般全都顯現在腦中。我不禁有些生硬地低聲叫了一聲：“道士哥哥？”隻見他眼神一轉，左手食指豎於唇前，示意我保持安靜。通過剛才確認過的眼神，我敢斷定此時站在我麵前的人定是之前那個為自己施轉命道的道士哥哥。隻見他隨後走上前摸著我的頭對著母親道：“沒想到淩樂竟然是如此有靈性的孩子，阿姨，我看小樂也是有幾分眼緣，這樣吧，他在學校的生活就由我來負責，您就省得操心啦。”說著，纖長的手指還時不時捏了捏我的臉蛋。
“那樣太好不過了，謝謝李老師，那樣的話我就放心啦，小樂，在學校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哦。”母親不時看向道士哥哥，不時手指著我囑咐道，“李老師，他要是在學校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不用手下留情，可要好好替我教訓教訓他啊，讓他長長記性，玉不琢不成器嘛。”母親說著，還對我凶了凶。
隻見道士哥哥無奈地笑了笑，道：“阿姨孩子吧，讓他個性發展最好了，當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當然會指出讓他改正，我們這麽做不都是為了孩子嘛。”
“有李老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孩子就拜托你了，小樂，我還有事，先回去啦。”母親話音還未落，就急忙朝校外走去。有些無語地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心想：天啊，怎麽會這樣，前一刻還是慈祥溫和的母親怎麽能說變臉就變臉，難道天使的麵紗後都藏著一個惡魔嗎？
話說道士哥哥原來姓李啊，我有些好奇往上瞅了瞅，這時他目送母親走出校門之後也正好低下頭看著我。帶著微笑道：“小弟弟，好久不見啊。”這熟悉的叫喚促使自己微微一怔，隨後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道：“真的是你啊，道士哥哥？”
“不然還有假嗎？”他又不厭其煩地捏了捏我的臉蛋。之前由於母親在場，再加上注意力都沉到了腦中那曾經的畫麵中，導致對捏臉這一舉動沒有什麽感覺。可現在不同，此時就我們兩個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站在教學主樓前，才逐漸感受到來自臉頰上的涼意，怎麽道士哥哥的手這麽的冰冷？心中那不定期的求知欲就像毛躁的猴子一般，不定期的爬上我這棵正在成長的小樹。
可是猴子上樹難免也會有上錯的時候嘛，又有誰規定猴子隻能怕固定的一棵樹？我開口問道：“那道士哥哥，你的胡子是怎麽回事？”我邊說著，邊指了指他的嘴唇。
本來以為我會問他一些關於學校的事，或者是關於為什麽在奧德小學教書的事，可是當我問出那個期待已久的問題時，他有些從心無力地拍了拍腦袋，說：“因為我沒刮呀。”說著，似乎被我的天真逗樂了，接著道：“我還以為你這個小家夥會問什麽深奧的問題，沒想到竟然會問這個。”說著，他有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蛋。這一次，冰涼的感覺格外明顯，整個人像被涼水浸泡過似的，渾身起著雞皮疙瘩，雙臂微微環抱在胸前，稍稍彎著腰。
被我這一舉動弄得有些困惑的道士哥哥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道：“小樂，你這是怎麽了？”我沉默不語地指了指他的右手，他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微微一愣，接著道：“哦，不好意思哈，用錯手了。”於是，伸出左手欲捏我的臉蛋。
心中像是有無數野馬奔騰而過，這也能伸錯手，不對，這跟伸哪隻手有什麽關係。想著，還帶著一絲厭惡地想抬頭回避伸過來的左手。可說時遲那時快，道士哥哥的左手就在自己抬頭之際捏在了自己的臉上。下一刻，我整個人像是僵硬地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