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越發添堵
杜鵬程沒有坐車回去，而是一路步行，故意磨磨蹭蹭，他不想在李天亮回去之前趕回單位。
好在李天亮畢竟年輕，腿腳利索，等杜鵬程探頭探腦進了辦公室後，見他早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杜鵬程悄然走過去，俯下身，低聲問道：“辦妥了？”
“咋樣？”
“還行。”
“辛苦你了。”
李天亮點了點頭，然後又衝著小鳳仙的後背，詭異地眨了眨眼。
杜鵬程故意裝作沒看懂，接著問：“好不好用？你試過沒有？”
“那麽貴的機器，哪有不好用的道理呢？絕對好用的，已經開機試過了。”大李壓低聲音，表情誇張地說。
“你沒說些啥吧？”
“你以為我是個不懂事理的小孩子呀，有事沒事的瞎咧咧。”李天亮白了他一眼。
“那就好。”杜鵬程在李天亮的肩上拍了一把，轉身離去，走進了欒丘的辦公室。
欒丘見杜鵬程進來，放下手中的文件，問一聲：“辦好了？”
“嗯，好了。”
“效果怎麽樣？”
“高檔機器，哪還孬得了！”
“嫂子滿意嗎？”
“嗯，看上去挺開心的。”
“哦，那就好。”
杜鵬程把發票拿了出來，放到欒丘麵前的桌子上，說：“你過目一下，順便給簽個字吧，我也好到財務上報賬。”
欒丘剜了他一眼，說：“用得著那麽急嗎？等我跟李科長商量一下再說吧，一台電腦那麽多錢，會被審計超標的，單子你先拿著吧。”
杜鵬程站在那兒，翕動了幾下嘴唇，好像還有話要說。
欒丘揚了揚下巴，說：“快去忙你的正事吧，對了……對了，老杜，聽市府辦的人說，牛嶺鎮的項目基本定下來了，你可要抓緊著手準備材料。”
“哦，材料都在那兒呢。”杜鵬程應一句，心裏卻又犯起堵來。
操！全亂套了，就這麽一個開發項目的立項審批，基本的程序步驟都沒走，主管部門都還沒有研究論證，上級主管部門倒是利索，連報告書都沒看一眼，就直接點頭默許了，這不成越級審批了嗎？
這哪還有章法套路呢？
“老杜，別死心眼了好不好？”
“怎麽了欒主任？”
“那些材料還能用嗎？”
杜鵬程故意裝傻道：“怎麽不能用了？前幾年不用得好好的嗎？”
“老杜，你怎麽一根筋走到底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那些，大部分都是編造出來的嘛。這次可就不一樣了，是要看具體的數字和工程細則的。”
“可那些事兒，壓根兒就沒譜，怎麽去弄？”
“怎麽就沒譜了？具體實施地點不是實實在在的？山地麵積不是實實在在的嗎？改良以後的收益不是明擺著的嗎？現在的問題關鍵是要挖掘，要有規劃思路！”
見欒丘故意抬高聲音，喋喋不休，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杜鵬程覺得在一側擰著脖子聽，很不舒服，幹脆就轉到了欒主任的辦公桌前，麵對麵，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等到欒主任說累了，停了下來，杜鵬程才訥訥地說：“可……可現在要我重新做，還不是一個樣嗎？”
欒主任喝一口水，問：“咋就一個樣了？”
“還不是閉門造車，哪兒來的新意？”
欒主任呆著臉想了想，接著歎息一聲，說：“是啊，閉門造車是不行，一準還是假大空。老杜，你看這樣好不好？”
杜鵬程見欒主任緊盯著自己，咬斷了話題，就問：“您的意思是？”
欒主任接著說：“我看吧，要是實在不行，你就別呆在辦公室裏瞎鼓搗了，我有個初步的想法，打算派個工作經驗豐富，思想品質好的人進駐牛嶺鎮，去搞一次實地研究，以便更好地摸清情況，把握第一手資料。不過吧，這隻是我個人的初步意見，還沒跟邢局長匯報呢。”
杜鵬程聽到這兒，內心油然一動，有了鮮活的枝葉搖曳起來。
“老杜，對明白我對你說這話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
“那就好，目前局裏在工作能力，以及文字水平上，還真沒人能超過你呢，所以說，我有個初步打算，在征得邢局長同意之後，可能派你到基層去工作一段時間，你覺得怎麽樣？”。
這事雖然正合了杜鵬程的心意，但他卻裝出一副毫不情願的模樣來，茫然杵在那兒，半天沒說話。
直到外麵有人喊他接電話，他才回過神來。
欒主任說：“那你先去忙吧，等我先向邢局長匯報一下，商量妥了再說。”
杜鵬程沒說啥，轉身走了出來。
電話是老婆張茉莉打過來的，告訴他海南的會議結束了，下午就能趕回來，還說，朱總要請他一起吃飯。
“朱總，哪一個朱總？”杜鵬程冷冷地問。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一段時間，一聽到老婆的聲音，杜鵬程心裏就亂，就煩，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幾天裏幹了太多對不起她的壞事兒，心裏麵有了愧疚？還是懷疑老婆在外麵做了有愧於自己的醜事兒，感覺齷齪，不願麵對她呢？
“傻呀你，朱總就是朱總，還能是誰，我老同學朱來富唄。”聽上去張茉莉很歡快，一點都沒有長途奔波的那種勞頓。
現在杜鵬程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心裏就犯堵，就來氣兒，還不用說一起吃飯了，幹脆回絕道：“我已經有安排了，還是改日吧。”
老婆張茉莉聲音變得嚴厲凶橫起來，叫嚷道：“杜鵬程，你可別不識抬舉，你以為朱總隨隨便便就請什麽人吃飯嗎？一般人他還懶得理呢！你給我聽好了，要想以後過好日子，就乖乖聽我的，今晚必須去參加。”
“可……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說好晚上一起吃飯的，不好再推掉的。”杜鵬程明顯沒了底氣，話音也柔軟了下來。
稍加冷靜，他覺得或許自己是過於敏感了，瞎猜疑，把朱總的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了，人家明明隻是為了幫幫老同學，壓根兒就沒有其他企圖，都是自己心裏齷齪，或者是心理陰暗，有了仇富心結，這才……
但不管怎麽樣，也不該冷落了人家的一番熱情。再說了，老婆也不是好隨便得罪的，畢竟以後的日子還要一起過下去嘛。
“就你，還有人請你吃飯？估計著吧，也不是啥好鳥，推掉就得了。就這樣說定了啊，具體地點回頭再告訴你，拜拜！”
“你怎麽說話呢？就你是好鳥了！我……”杜鵬程還想說什麽，老婆那邊已經扣了電話。
手握著電話，他心裏琢磨起來，去就去唄，奶奶個球的！老子又不是見不上那個“豬總”。
我杜鵬程雖然級別低了點，但孬好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又不是上不了台麵的主兒。自己除了比他朱來富少幾個錢外，其他樣樣都不比他差。
他的這次宴請，無非是類似於接風洗塵之類的活動罷了，正好也是個機會，一來認識一下，也好識得廬山真麵目，看看他朱來福究竟是個啥貨色。
這二來嘛，也好趁機察言觀色，判斷一下自己戴綠帽子的幾率到底有幾成。
正想著，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重重地撓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