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時機正好
“鳳仙呐,這是去哪兒了?今兒個晚上可是有貴客特地點了你的名,你現在趕緊梳妝打扮,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務必要討了貴人的歡心。咱們尋芳樓丟了胡大人那樣的貴客,可不能再丟了旁的貴客了。”茹娘一進門就說個不停,言語之間,頗有些責怪鳳仙的意思。
若是換了平日,鳳仙少不得是要回敬兩句的,可今日她實在沒有這個心情,“我要贖身。”
茹娘哪裏能聽得了這個,當即就急了眼。“你說什麽?鳳仙,你這青天白日的,說什麽胡話?之前那胡大人來幫你贖身,我開的價,你沒能接受,現在怎麽又突然說起贖身的事了?你可別忘了,現在沒人幫你出贖身的錢,就憑你那點家底,想要贖身可還要好些年呢。”
“茹娘,你必須要同意,我隻是通知你一聲,並不是來和你商量的。”左右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鳳仙也不顧忌是否會得罪茹娘了。
“喲,這是又攀上哪個高枝兒了?說話這麽硬氣,想來應該是銀子準備夠了。你要贖身也行,今晚把貴客伺候好了,明兒個把銀子送到我跟前兒,我自然就同意你贖身了。”茹娘雖然把鳳仙當作搖錢樹,可她也不喜歡一個不聽話的搖錢樹。既然要走,那就要狠狠敲她一筆才行。
“我今晚不會伺候貴客,也拿不出你想要的那些銀子。我有多少身家,你是知道的,那些東西我隻會留下日常開銷,其餘全都給你,愛要不要。”
不伺候貴客,不給銀子,兩樣都撈不著,茹娘自然不會依的。“那你在這兒跟我廢什麽話?拿不出銀子,還想贖身,做什麽白日夢呢。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晚的貴客,你一定要伺候好了,否則有你好果子吃的!”
看著茹娘那尖酸刻薄的嘴臉,鳳仙隻覺得好笑,她從前還覺得茹娘隻是嘴巴毒一點,心裏是個善良的,現在看來,自己就是個眼瞎的。“我得了花柳病,你還要我去伺候貴客嗎?”
“什麽!”茹娘隻以為是自己聽岔了,“鳳仙,你再說一遍,我方才一時沒能聽清。”
“我說我得了花柳病。”鳳仙嗤笑一聲,“茹娘,你這還沒上年紀,怎的就聽不清旁人說話了?”
“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啊,你可別為了一個胡大人要搞守身如玉那一套。你就算想要守身如玉,也別編出這樣的借口,實在是太離譜了。”茹娘嚇得夠嗆,這要是被人知道她尋芳樓裏有人得了花柳病,這尋芳樓的生意指定是做不下去了。
“我沒開玩笑,剛才和小翠出去就是看大夫去了,你要是不相信,直接去找大夫問吧。”
茹娘這才信了幾分,她隻覺得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地上,這是造了什麽孽啊?貴客可是點明了要鳳仙的,現在鳳仙出了這麽大的簍子,她怎麽和貴客交代啊?
“鳳仙,你怎麽會得了這樣的病?你不是一向隻……”是啊,鳳仙一向隻伺候那個胡大人,怎麽可能會有那種病?這一定是鳳仙想出來的幌子!想到這裏,茹娘又振奮起來了,“你可別騙我了,我雖然沒什麽大見識,可也知道你隻伺候過胡大人,是萬萬不會得那種病的。”
“我騙你做什麽?”鳳仙知道茹娘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便解開身上的衣裳,露出了背上的一大片疹子,“看到了這個,還覺得是我在騙你嗎?”
看著鳳仙背上一片紅疹,茹娘覺得腿軟,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你……你怎麽會得了這個病,難道真的是胡家那個弄的?”
鳳仙將衣裳穿好,“是啊,就是他。不過我都這副模樣了,隻怕那位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了。”
“完了,完了,今兒晚上該怎麽辦啊?那位貴客可是親點了你,現在你這個樣子怎麽能去待客,這可如何是好啊?”茹娘說著說著就哭了,如今鳳仙是頭牌,除了鳳仙便再也沒有第二個能挑大梁的了,這尋芳樓難道真的就要完了嗎?這尋芳樓一完蛋,她往後可要靠什麽過活啊,真是造孽啊!
“你叫芳蘭或者水仙去,不都是一樣麽?”
“那怎麽能一樣,貴客點的是你,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茹娘狠了狠心,“鳳仙,看在咱們這兩年的情分上,你今晚去陪一陪貴客,就隻是陪著喝酒吃茶而已。我隻求你這一回,你今晚去了,我就答應你贖身的事,而且我不要你的銀子,你就幫我這一回吧。”
“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去?”鳳仙不敢相信,茹娘知道了她如今的狀況,竟然還敢開這個口。“你不怕我把這個病傳給了貴客,到時候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隻是陪著吃茶喝酒,應該不會吧。可如果今天晚上你不去,咱們尋芳樓說不準明天就不在了。你就幫我這一回,我不但不會拿你一兩銀子,還會額外再給你一百兩,好叫你往後過得鬆快些。”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了,茹娘隻能冒險賭一把了。
“好,立字據吧。你的要求我會做到,你也得信守你的承諾才行。”鳳仙想著,反正也是要死的,還不如在死之前拿著這些年的積蓄痛痛快快過兩天好日子。
“好好好,隻要你能幫我度過今晚的難關,我該做的一定會做到。”茹娘見鳳仙鬆了口,自是大大鬆了一口氣。花魁可以再重新培養,但尋芳樓沒了,那可就真的沒了。
兩人立下字據,便等待著夜色降臨了。
路府,陶寧拎著大包小包的點心去了路沅處,今日他是特地出門給路沅買點心的。先前和路沅打賭輸了,這便是他輸給路沅的。
“你買了這麽多,那我可要吃上好久了。”能白得這麽一大堆點心,路沅高興極了,“不過這些花了你不少錢吧,我占你這麽大個便宜,還怪不好意思的。”
“沒有多少,這些點心你先拿著,我還有事要去稟告老爺。”陶寧心裏惦記著事,也顧不得和路沅多說話了。
“什麽事兒啊,你也和我說說唄。”路沅一把拉了陶寧,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就是和胡長武有關的事,我不多說了,得趕緊去找老爺了。”
陶寧不多說,可路沅卻不是個不多問的性子,她囑咐人把點心收好,自己就跟著陶寧出去了。
陶寧一路去到路翊的書房,可巧路翊不算忙,就見了他。
“老爺,我今日出去遇見了上次和胡長武一起的那個鳳仙,她去醫館看病,我一時好奇就跟了上去。也是湊巧,就聽到她得了花柳病的事。我尋思著那個胡長武可能也得了這個病,特地來和您說一聲。”
路翊被這個消息驚到了,“你當真聽清楚了是花柳病?”
“是,聽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一刻都不敢耽誤,一回府就來向您稟報了。”陶寧斟酌了一下,“老爺,這事咱們府裏要不要摻和一腳?”
“你的意思我明白,隻是這個消息並不能確保無誤。就算真的要摻和一腳,也得把這個消息證實了才行。”路翊自然是不會將此事放過去,如果這件事能夠坐實,胡相那一派必定會大受打擊,到時候正是清算的好時機。
“我也想給老爺出一份力。”陶寧還想著路沅當初被胡長武嚇到的小可憐的模樣,心裏難免有幾分怨懟,恨不能親自將胡長武收拾了才好。可惜,以他如今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來,隻好借著向路翊效力幫路沅報仇了。
“你有這份心自然是好,可暫時還用不上你,你先回去吧。等消息證實了,若有用得上你的地方,絕不會把你忘了的。”
將陶寧打發走,路翊倒是認真考慮起該如何處理這事了。雖然他和陶寧說消息尚未證實,不好動手,可他心裏還是相信這個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心裏有了猜度,他提筆就要給宮裏的蕭律真寫信,這種事情,自然是皇上的人手才能更好地查清。
路沅躲在屋外,將陶寧和路翊的話聽得清楚,回到自己的住處,便立即問了越桃,“越桃姐姐,你知道什麽事花柳病嗎?”
越桃被這個問題驚得險些摔了手裏的花瓶,“小姐,你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我就是在外頭聽到的,不知道是什麽,就回來問問你了。”路沅沒敢說是自己偷聽到的,隨意扯了個幌子糊弄過去。
越桃自然不會追究路沅話的真假,“小姐,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千萬別再說了。這要是被夫人聽到了,定是要訓誡你的。”
“這不是好話,我當然不會隨便出去說了。不過,越桃姐姐,你和我說說這是個什麽,我知道了就不會再問了。”
“就是……就是不好的東西就是了。小姐,你就別問了,回頭小心旁人聽見了,到時候可就糟了。真是,也不知道是誰,竟然這麽不知羞,光天化日的,竟敢說這些羞人的話。”越桃狠狠啐了一口,隻覺得說這話的人不安好心。
路沅看越桃對這話十分不喜的模樣,有眼力地不再多問,轉頭就到書房寫了信,叫人送到宮裏去了。既然旁人不說,她問姐姐就是了。
路柔收到信時還十分高興,畢竟能叫妹妹時時惦記著,的確是個叫人欣慰的事。可把信打開後,她就高興不起來了 ,妹妹竟然在信裏問了花柳病那樣汙糟的東西,這叫她如何能忍?
心中擔憂妹妹在外頭會被人教壞,她當即就寫了信回去,詢問路沅如何會得知那樣的東西。
路沅一向和路柔無話不說,就把自己偷聽到的話轉述給了路柔,路柔放下心裏的擔憂時,對陶寧的那些話生出了極大的興致,轉而就去找了蕭律真。
也算是巧,路柔到的時候,正好是蕭律真看了路翊的信的時候,兩人一合計,覺得此時就是最好的時機,隻要抓住此事,定能將胡家撬開一塊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