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半入山風半入雲『對弈』
不遠出，剛剛回到車邊的顧清冷眼看著這一幕，眼睛裏都是風的氣息。她看到孫堯仰頭喝水時，喉節一上一下的聳動著，透露著濃濃的原始氣息，抬起的手臂，將他的體恤高高崩起，露出他精窄的腰，她忽然覺得喉嚨很癢。
他旁邊站著不知道是誰的那女人，對孫堯格外殷勤。討好意味十足，又是遞水，又是拿紙巾，剛剛那一瞬，她的眼睛也在他身上掃來掃去，好像要把孫堯吞下去。
更好氣的是，孫堯竟然欣然接受了，顧清沒得一股子不爽，從嗓子裏哼出一聲：“騷男人！”
站在旁邊的大明沒聽清楚，以為顧清在和他說話，開口道：“你說什麽？”
顧清不回頭，眼睛迎著風：“有煙嗎？”
大明笑笑，掏出煙盒遞給她，她拿出一隻，叼在嘴裏，紅色炫目的防風打火機，在空氣裏扭動出一股藍色的火焰，煙草味彌漫在風裏，若有若無，淺嚐則止。
那一頭，幾人都已經手收拾好了，等孫堯把垃圾扔到路邊的木桶裏，再折回來時，成遇的手裏已經拿著煙和打火機等在一邊，陸呈祥和觀音正站在原地吞雲吐霧，觀音和他對視一眼，他今天一直眼底有笑意。
孫堯走進，成遇已經上前來，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到孫堯嘴邊，孫堯沒看她，眉毛沉了一沉，抬手拿過去：“我來。”
對麵的人也不說話，孫堯拿過煙喂到嘴裏，一抬眼，成遇又捧了打火機在他麵前，噔……噔，打火機冒出一縷縷火焰，成遇趕緊踮起腳尖，遞到他嘴邊。
但此處風太大，還不等她湊近，打火機熄滅了，成遇再試一次，又滅了，又一次，她一手拿打火機，另一手環著另一隻手擋風。
可是還是徒勞，這裏的風沒有方向，肆虐橫行，孫堯正要開口說他自己動手，一個單薄的的身影忽然覆蓋了他的視野，清冷的眸子，叼著一支煙，一臉平靜無波，隻有眉眼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嘲弄，又像是嗔怒。
風刮過來，掛在她的發梢，隱匿了她嬌俏的眉目，她稍稍側臉，迎著孫堯的方向，尤然然的黑發瞬間被風繞到她身後張牙舞爪。
孫堯的眼睛沉了一下，緊接著，顧清湊上來，稍稍墊腳，她的手從她身側環過來，牢牢扶著他的後腦勺，然後是她紅唇間被風吹的閃亮的煙頭遞了上來，抵住他的。
女人低眉順眼，緩緩吸了一口氣，然後是一縷幹洌苦澀的煙草味爬進他的肺腑，熱辣又灼人。
她瞬間抬眉，眼底漾著淡笑，然後吐出一口煙，隨風飄到孫堯的臉上，下一秒，人已經離開他的身體，站在他麵前。
孫堯差一點就要沒忍住咳嗽出來，這煙是別人給的，他抽不慣，感覺肺腑裏有什麽東西在狠命的燒。
兩人目光交接一秒，成遇已經開口打破了這一瞬，眼前的女人，怎麽忽然就冒了出來，看剛剛那樣子，和孫堯關係不一般，
她看一眼孫堯的臉，並沒有什麽不同，說不定是路上認識的呢？等下就分手了，她有些恨恨的開口，想要先探一探口風：
“孫堯，這位美女是？以前從沒見過呢。”
孫堯吐出一口煙，將煙夾在指尖，道：“跟你們一樣，車壞了……路上遇到的。”
顧清在心裏冷笑一聲，自顧自的抽著煙。
成遇心安一秒，原來也是車壞了，到她顯然不滿足於這個回答，因為她忽然發現孫堯的表情雖然並無變化，但他說話時的眼神，總是若有若無的在女人身上瞟，這讓她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況且這女人可以稱得上是絕色，尤其是那清冷出塵的氣質，看人時嫵媚又疏淡的眼神，別說是男人，她一個女人都覺得眼前忽然一亮，
雖然她著裝的品味不忍直視，但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女人，要比孫堯心底的那個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遇快速將顧清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心裏已經感覺到剛剛還在的天時地利，這會兒都不好說了。
好不容易在這裏偶遇了，她還沒展開的計劃，不能因為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告吹，心裏極度不爽，但還是沉住氣的繼續堅持風度，變著法的打聽顧清。
成遇：“是嗎？他跟我們一起嗎？都是去臨滄。”
孫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看一眼顧清，對方依舊沒表情，他叼著煙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這時候，陸呈祥也上前來了，見到突然出現的顧清，不覺得眼前一振，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這麽漂亮的女人。
他見孫堯和她剛才那一幕，似乎兩人關係匪淺，剛剛受了別人恩惠，等下還指著人帶他們一程，遂上前來套套近乎：“這位美女好，這是……？剛剛怎麽沒看到你。”
他一臉笑嘻嘻，眼睛在顧清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幾眼，雖然不猥瑣，但沒得讓顧清討厭。
她不理他的眼神，也沒回答，將煙頭碾進腳下的泥土裏。
孫堯也沒多說，而是轉了話鋒，看一眼身後的觀音，目光又落像陸呈祥：“都好了沒，出發吧！”
陸呈祥像是聽到號令，點頭讚同：“好了，好了……”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顧清身上，等著對方回答，不料她始終一言不發，遂自顧自的對顧清補充道：“晚上一起吃飯，美女也一起來啊。”
顧清依舊沉默不語，不以為意的抬眼冷冷的看他一眼。
這時候，大明已經將車子開過來了，停在了陸呈祥二人的車前，顧清徑自上車，不理會其他。
觀音和孫堯快速的將牽引繩綁在兩輛車的兩頭，然後也陸續回到車上，成遇看著一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再看一眼坐在駕駛位置的陸呈祥，正對著鏡子整理自己那一頭的彩色羽毛，內心不平之感更甚，回頭看見孫堯的背影，頭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陸呈祥見有一會兒，成遇還沒上車，眼風一瞥，就看到她正要跟著孫堯去，上前麵哪一輛車，他將腦袋伸出窗外，對著成遇呐喊：“成遇，你去哪裏？不陪我嗎？”
可是風太大，他在逆風口裏，說的話很快被帶往相反的方向，隱沒在空氣裏。
也罷，陸呈祥在心裏安慰自己，本來因為自己大意，出門前沒檢修車子，讓她在冷風裏吹了一個多小時，昨天她也不開心，和他別扭了幾次，隨她吧，前麵車裏人多，說說話，興許心情能好，對他態度能好點兒。
孫堯正挎上車去，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孫堯，往裏點兒，讓我也坐這裏。”
沒回頭，他都能聽出是成遇軟糯的聲音，帶著征詢，又像是撒嬌。
他正準備開口拒絕，一股力道已經擠了進來，他來不及躲避，那力量堪堪落一部分在他腿上，要不是對方身材瘦小，車子夠寬敞，那力量會全部落在他懷裏。
孫堯眉頭皺起一瞬，然後快速的像旁邊挪去，不料他這一退縮，力道太大，距離太寬，沒計算好和另一邊的人的空間，直愣愣的撞上顧清，大腿也緊緊的擦上她的，身體模嚓，毛孔一顫。
他趕緊又往回縮了縮，顧清沒說話，斜著眼睛覷他，兩人對視一秒，顧清勾起一側嘴角微微一笑，孫堯忽然覺得有些惱火。
成遇：“對不起啊老同學，撞到你了，後麵車底盤重，陸呈祥讓我我來坐前麵，省事點兒。”
後視鏡裏，大明和觀音一起在笑。
顧清也忍不住笑，底盤再重，也不差你這點兒重量，那男的明明對你言聽計從，會讓你巴巴兒的跑來和別人擠。
況且，還是五個人一起擠，剛剛的一幕幕，她盡收眼底，這女的，眼裏心底都打的是孫堯的主意，老同學，原來這女的跟他還有這層關係……她冷眼覷著，想看看這男人究竟會怎樣處理他的這位老同學。
孫堯縮手縮腳的坐在兩個女人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剛剛碰麵的老同學，已經坐在自己旁邊了，這時候把人硬生生的請下去，不太合適。
他已經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了，做事可以橫衝直撞，不考慮後果。
可是夾在這兩人中間，太難受了，況且這一路上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到達。
孫堯沒有辦法，自然而然的像前排投去救援的目光，不料那兩人都隻抿嘴笑著不說話，也不看他。
有片刻的沉默，孫堯從後視鏡裏看一眼還在大理頭發的陸呈祥，剛想開口說他去後麵車上，顧清忽然開口了，她對著前排的大明道：“還不走，等米下鍋嗎？”
大明哈哈一笑，一腳油門踩的轟然做響：“這就走，大家扶穩坐好了。”
孫堯側臉望向顧清，後者斜眼看他笑一笑，繼而自顧自的靠在靠背上，一手抱著另一隻胳膊，食指一下一下隨著音響裏歌曲的的節奏緩慢的輕敲，她是故意的，孫堯看得出來。
這時候，滿載而發的車子拖著後麵的那輛，已經穩穩的駛出服務區，奔向遠方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