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個冬天，注定永夜

  “不要……不要走……”


  “祁望……求求你……別走……”


  洛汐的眼緊閉著，搖著頭，不斷的呢喃著。


  很明顯，她又在做夢了。


  祁望的指尖夾著一根煙，沒點，就那麽靠在床頭上看著陷入夢魘中的洛汐。


  眼底的顏色很深，他好像知道她夢見了什麽。


  是三年前，她和他簽字離婚的那一天。


  洛汐的確夢見了那天。


  三年來，除了那噩夢般的一夜，就是這一天，讓她時常夢見，可今天，這夢卻最是真實清晰。


  夜色很濃，大雪漫天。


  祁望的辦公室裏開著暖氣，可對於洛汐而言，心底的雪同外麵一樣大，整個世界都是冷冰冰的。


  她僵硬的坐在沙發上，祁望站在她麵前，身姿挺俊欣長，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純手工黑色西裝，就那麽站著，周身的倨傲氣質讓人隻看上一眼就不能忽視。


  深如海的眼中是駭人的冷酷，將兩份協議扔在茶幾上，漠聲道：“簽字吧！”


  洛汐眨了眨眼，看了很久，直到眼眶酸痛起來，才確定上麵真的是“離婚協議”四個字。


  她僵硬的抬了頭，看著他，迷茫的像隻要被人遺棄的小貓，聲音很輕的問，“祁望，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祁望垂在身側的手猛的一緊，狼狽的別開目光不去看她那雙明亮到讓他心慌的眼。


  不開口，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洛汐的眼淚在他別開眼的那一刻落了下來。


  她這麽狼狽，幾乎已經拋去了自尊，將自己埋到了塵埃之中。


  她什麽都不計較了，哪怕他那樣傷害了她，她也可以原諒。


  可到頭來，他還是要拋棄她？


  她輕顫著手，拿過協議，顫抖著翻開，眼前模糊得已經看不清上麵那些字跡……


  她忽然笑了，帶著眼淚，不敢再猶豫的拿起筆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如你所願，你自由了。”


  她……也自由了……


  將簽好字的協議遞到他麵前，祁望始終冷漠的表情有了一絲的龜裂。


  手緩緩的緊握成拳，看著協議書上秀氣的兩個字，視線也忽然有些模糊。


  可他能如何，他這樣的人，終究還是不配擁有愛的吧……


  閉了閉眼，他也坐下拿起了筆。


  洛汐卻在看到他提筆的瞬間，心跳驟停，忍耐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一發不可收拾，她重重地撲了上去，握住他拿筆的手。


  “不要，祁望，求求你，不要簽好不好？求求你……”


  祁望麵色一僵，抬了頭。


  她已經淚流滿麵，不斷的搖頭，“我什麽都不在乎的，真的，祁望，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祁望握住筆的手指指骨節泛著白，幽黑的眼底卻好像泛著紅。


  可他沒有說一個字，隻用力將手從她手中掙開，在協議書上快速的劃下幾筆，將筆一扔，起身要往外走。


  洛汐怔住，卻在他快要踏出門時回過了神來。


  “祁望……”


  祁望的腳步一頓，但也隻是短暫的一頓。


  “祁望，你給我站住！”


  洛汐的聲音忽然尖銳，她衝到了他的麵前，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威脅，“祁望，你如果走了，你會後悔的。”


  “我會找其他男人，我會找很多的男人。我會忘了你，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祁望喉間快速的滾動著，他看著她倔強的小臉，掩去了眼底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明天一早，我在民政局等你。”


  說完，他再一次越過她朝外走。


  “祁望，你這個騙子！”


  洛汐再次衝上去，揚手狠狠給了祁望一個巴掌。


  手指上的戒指正好劃過他的臉頰，一抹血痕乍現。


  “你明明說過會好好照顧我的……祁望，不要走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走……”


  她看著他臉上的血色不斷的呢喃重複著，明明被打的人是他，她卻似乎更可憐。


  “洛洛……”


  他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開口。


  洛汐已經記不得他多久沒有這樣叫過她了，可現在他叫了，卻說：“是我對不起你。”


  他推開了她，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洛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終於相信，她徹底被他拋棄了。


  身子一晃跌坐在地，她的眼底隻剩下一片空茫。


  許久，她走到窗前，將手上的戒指狠狠的扔了出去，戒指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在雪色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雪越來越大，似乎無休無止；夜色濃厚，似乎再無光明。


  那個冬天，注定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