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恨你
祁望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問她，“洛洛，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洛汐眼底的迷茫慢慢退去，四處一看，是一片白色，她還在醫院裏。
可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她覺得很暈，也沒有力氣，一張嘴，嗓子眼又幹又痛，“祁望……”
“乖，我在。”
他摸了摸她有些發涼的臉頰，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想要什麽，想喝水嗎，我替你倒？”
說著，他起身就想去倒水，洛汐卻急急的拉住了他，在他回頭詢問時還是問出了口。
本就幹啞的嗓音緊繃著，顫抖得有些厲害，“祁望，筱筱呢？”
祁望目光一閃，唇角抿了抿並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猶豫，可他的這種猶豫，讓洛汐僅剩的一點希望都徹底消失。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似乎連靈魂都騰了空，無所依靠的飄零。
她的臉色一瞬間白得像雪，鬆了抓住祁望的手就要下床。
祁望皺眉按住了她，“做什麽？”
洛汐去掰他的手，雪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看著祁望，聲音很低很輕，“我要去看看她……”
她看起來太平靜，可這種平靜讓祁望不安。
祁望喉間動了動，將她有些淩亂的長發輕順到耳後，那張巴掌大的臉上看起來沒有情緒，其實全是無法掩飾的無助和絕望。
“洛洛……”祁望又摸了摸她的臉，似乎更涼了。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隻能微微垂了眼睫，看著她緊抿的唇角，聲音也有些發啞，“洛洛，看不到了……”
洛汐眨了眨眼，認真的看著他，好像在思考他這句看不到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很久，她開口，聲音迷茫又縹緲，“為什麽看不到了？”
祁望暗自歎息。
他在其他的事情上從不會覺得為難，唯有洛汐，常常讓他覺得很為難。
他知道她和阮筱筱的感情有多好，那種好甚至一度讓他覺得嫉妒。
現在，要她去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他覺得似乎真的有些殘忍。
可有些事逃避不是辦法，而洛汐現在，分明就已經將自己縮進了逃避的殼裏。
祁望吸氣，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洛洛，醫生的話你應該聽到了，阮筱筱已經去了。”
去了……
洛汐一瞬不瞬的盯著祁望，可他的表情那麽認真，她其實很清楚，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醫生的話她的確聽到了，他說他們已經盡力了……
迷茫空洞的眼慢慢的發了紅，洛汐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
不敢相信，卻不得不信，筱筱真的死了！
而她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她死死的咬了唇，深吸口氣，忽然掙脫祁望還按在她肩上的那隻手就要起身。
祁望皺眉，拉住她的手腕，“洛洛……”
“放手！”
洛汐用力的去甩他的手，可祁望抓得她很緊，“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看筱筱。”
洛汐依然說這句話，祁望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洛洛，她已經……”
“她不會自殺！”
洛汐的聲音陡然提高，剛才那些平靜轉眼間已經消失不見。
“我了解她，筱筱不可能自殺。你放開我，我要去看她，我要問清楚到底是誰在害她？”
“不管她是不是自殺，她已經去了，你要去哪裏問她？洛洛，你冷靜些……”
“我要怎麽冷靜！”
洛汐終於控製不住，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對著他吼了出來。
那些因為筱筱突然離去的崩潰情緒在這一刻都徹底發泄了出來，她赤紅著眼盯著祁望。
“如果不是你告訴蔣煥讓他到醫院來，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帶走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筱筱她明明好好的，她怎麽可能會突然自殺。祁望，你和蔣煥一樣，你們都是殺人凶手。我恨你，是你害死了筱筱，你讓我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你現在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
她惡狠狠的吼著，眼淚卻不斷的流。
她眼中的痛苦和憤怒讓祁望微抿了唇，因為她那句“我恨你”一顆心似乎都被放進了油鍋之中翻滾煎炸，痛如刀割。
這樣的洛汐他似乎不曾看到過，就連三年前他要和她離婚的時候，她也不曾用如此憎恨的眼神看過他。
還抓住她的那隻手緊得有些控製不住力道，洛汐卻因為疼痛掙紮的更加厲害，“祁望，你鬆手！我要去找筱筱，你放開我！”
她掙紮的力道很大，祁望終究怕會弄傷了她，深吸口氣，鬆了手。
可洛汐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也在同一時間揚起了一隻手朝他扇去，啪的一聲脆響，讓兩個人神色都猛然一變。
在祁望來說，從小到大，還沒有被人打過耳光。
哪怕對方是洛汐，他的神色也下意識的冷沉下去，眸光瞬間如同冰淩。
洛汐也怔著，神色恍惚，看著他的側臉快速的出現幾個紅印，她的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可見她下手有多重。
她咬唇，看著祁望冷如寒冰的俊臉，就在她以為他會動手還她一耳光或者憤怒離開的時候，祁望閉了閉眼，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的開口，“滿意了嗎，冷靜了嗎？”
洛汐看著他壓抑著怒意的樣子，緊咬著唇，肩膀忽然顫抖了兩下，就那麽無力的重新跌坐回了床上哭了出來。
她其實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祁望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也不可能知道筱筱會出事。
他把事情告訴蔣煥，他帶走她，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們兩個人罷了。
其實她應該恨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她態度堅定，他根本不可能帶走她。
如果今天早上她打筱筱的電話沒有人接就先趕來醫院，筱筱可能也不會出事。
她連筱筱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那個昨天還抱著她哭的人突然就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見，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造成的？
洛汐捂著臉，就連哭聲都那麽壓抑。
祁望沉默了一瞬，在她麵前蹲下了身，他輕拉下她的手握著，另一隻手緩緩的擦著她臉上的眼淚，“洛洛，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