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好後悔
祁望回到包廂的時候，孟琰已經離開了，洛汐一個人坐在桌前看著已經上來的一桌菜發呆。
祁望進來之前就接到了孟琰的電話，沒說什麽特別的，隻說了下午公司還有會議就先離開了，至於東方商廈的項目明天會有專人去祁氏公司詳談。
祁望自然懂他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話是不需要說得太明白的。
所以此刻見洛汐一個人坐在也沒覺得奇怪，隻是到她身邊坐下，“不餓嗎，怎麽不吃？”
洛汐回過神，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不餓。”
祁望眯眸，拿起筷子夾了菜到她碗裏，“不餓也得吃，你瞧你現在瘦成什麽樣了，是不是在國外的時候吃不慣西餐？”
洛汐和其他出身在名門富足之家的孩子不一樣，畢竟是從小在外，吃中餐長大的，他以前和她在一起就知道她不愛西餐，想來去國外那幾年就沒好好吃過飯。
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他獨有的冷冽，也有隻專屬於洛汐的溫柔。
洛汐抿著唇，看了眼他夾在碗裏的紅燒排骨，他竟然還記得她喜歡什麽……
以前他瞧著她愛吃的東西總是一副嫌棄的樣子，她也說不出他是嫌她太土太丟人還是什麽，卻沒想到他都記著。
洛汐眼底光芒輕晃，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她看著碗裏的東西，沒有動手也沒有抬頭，就這麽沉默著。
祁望看著她，輕聲問，“怎麽了，不喜歡吃這個了？”
洛汐咬唇，卻忽然問，“祁望，你說筱筱她真的已經死了嗎……”
祁望的眸色一深，他看了她片刻，聲線嚴肅了幾分，“洛洛，我知道你和她的感情很好，可她的確已經去了，這是事實，你必須要麵對。”
洛汐喉間動了動，把那些因為想到筱筱湧上來的酸澀滋味兒咽下去，抬眸看著祁望，“我沒有不麵對。可是你知道嗎，如果沒有筱筱，或許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
她的聲音很平靜，祁望看著她，沒有說話，似乎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
洛汐深吸口氣，目光變得有些幽遠，似在看著他，又好像並沒有看他。
“我真的不是什麽所謂的大家閨秀，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不像你認識的其他女人，她們從小接受的就是最高等的教育，她們優雅得體又高貴。而我，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從小在街頭流浪的小乞丐，甚至都沒有好好讀過書。”
祁望的眼底劃過一抹暗色，卻依然沒有開口。
“八歲的時候，我媽媽離開了我，那個時候我想，從此以後我就是個孤兒了……因為年紀太小，也不知道該怎麽自力更生，隻能跟人乞討，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會落到什麽境地……”
以前的洛汐，沒有想過要將這些話說出來，她對著祁望的時候，從來都是覺得自卑又自鄙的。
她輕吸了氣，神色平靜，“或許你也會覺得我很傻，就因為那時候的你對我伸出了手，所以我就那麽執著的記住了你，雖然也從來不敢想能再和你見麵。”
祁望的眼中浮出一抹有些複雜的顏色，他看著她的眼睛，漆黑透亮。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她十八歲那年。
洛守成找回了丟失十五年的大女兒，為她辦了個晚宴。
在晚宴上，他見到了她。
那時候，他就覺得她的眼睛很漂亮，還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眼中卻分明是震驚和無法抑製的欣喜。
更讓他詫異的是，她竟然在開場舞的時候朝他走過來，將那隻素白的小手遞到他的麵前，小聲的問他是不是可以請他跳支舞？
那時候的祁望對於這麽一個小姑娘的邀請隻覺得好笑。
他知道他們身邊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帶著鄙夷和嘲笑的，那些人在等著他拒絕她，好讓她更加丟人。
可祁望看著她眼中的小心翼翼和期待，不知怎麽的，不願意拒絕。
他笑了笑，就那麽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微微顫抖著，他能感覺到她緊張和不安，帶著她在舞池中轉動的時候，她的步伐生澀，好幾次踩到了他的腳。
她小小聲的對著他說“對不起”，看起來尷尬又狼狽。
那時候的祁望忽然就覺得有些心疼，他想，這樣一個小姑娘，回到這豪門大戶裏，以後還不知道要承受和麵對多少的委屈？
現在，祁望看著她，依然是覺得心疼，他當初其實想過要好好照顧她的，可最後傷她最深的人，好像也是他。
洛汐看著他眼底的心疼，左心房那個地方卻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閉了閉眼，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氣才能繼續，“其實我在你麵前一直都很自卑，你太好太優秀，我知道，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常常這樣想，我身邊的那些人也都這麽覺得，包括我的爸爸。隻有筱筱……”
說到這裏，洛汐的眼睫微微的顫動起來，她深深的呼吸，“隻有她是不一樣的。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她一直在鼓勵我支持我，我或許永遠都不敢朝你走近一步。”
天知道當初去請他跳那支舞的時候她提起了多大的勇氣，如果不是筱筱在身邊鼓勵她，她真的是不敢上前的。
“在我們離婚之後，如果不是她，我或許……也沒有辦法再這樣站在你麵前。”
洛汐沒有辦法去說和他離婚後她到底有多痛苦，她甚至一度想要自暴自棄，想過要報複他，就像她說的那樣，去找很多很多的男人，要讓他後悔。
而在那些日子，都是筱筱陪在她的身邊，她在瑞士陪了她兩年，將她從那些失去他的痛苦中拉了出來。
“祁望，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如果我沒有和你走，筱筱是不是就不會出事？我真的很自私，一直以來都隻想著自己，卻忽略了筱筱……”
洛汐眼中的眼淚忽然就忍不住了，她有多後悔、有多痛苦，可都已經沒有辦法將筱筱換回來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靠著筱筱的快樂在支撐自己的人生，卻忘了去問筱筱是不是也有許多的害怕和恐懼。
因為她一直笑著，她們就都以為，她不會難過！
“祁望，我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