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性
在距離那場遍布全球的戰爭結束還不到一百年的2033年，全人類都時時提及，卻小心避諱的核戰終於打響了。
地球沒有被摧毀，全球也並沒有陷入全麵的核輻射和大海嘯一類的災難。
整個核戰過程持續了不到24小時，首先是某國家向三個代表性大國各發射了一枚核彈，雖然均被攔截，但是卻明確的展示了其發射核彈的果斷性，然後這個國家將剩餘的核彈指向全球多個目標，試圖挾持全人類以達到其政治目的。
不過令這個國家意外的是，它所展現的果斷，逼迫首先受到核打擊的三個大國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共識，突然向這個麵積不足10萬平方公裏的國家發射了合計21顆大當量核彈，直接導致其軍事係統完全癱瘓。
包括原子彈、氫彈和中子彈在內的核彈雞尾酒，造成了該國大麵積的輻射區。三國隨後聯合周邊國家接管了這個失去了政府部門的國家，善後戰後事宜的同時，派出科研人員采集信息。
就在這一年年末，三大國科研人員都先後探測出，轟炸核心區域除了常規的輻射之外，還發現另外一種從未見過的電磁波動組合，其波動近似於腦電波。
這種現象吸引了當時在意識研究領域有著獨特理論的李融道，而在隨後的幾年，他取得了一係列令世界矚目的成果，幾乎可以說以其一人之力將整個科學界都顛覆了。
以三大國為首的國家，紛紛在輻射區設立研究所，以21顆核彈在此爆炸的緣故，統稱這些輻射區為21區。
此刻，李融道的兩個兒子在21區中華研究站的一間醫療室相對而坐。
李賢一坐在凳子上看著病床邊執意起身坐起的弟弟，搖了搖頭，“你看你，還是那麽倔，好好躺著不行嗎，你才一天一夜就醒來了，這可比預估的最少沉睡時間早了整整三十多個小時呢。”
“在水裏泡了一天一夜，渾身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勁，起來倒舒服一點。”感受著手上的僵硬，李訊一突然笑出聲來，“不過，比起我想象中的人體實驗，感覺倒並不是那麽痛苦呢……”
“嗯，實驗過程其實還是很簡單的，在你被麻醉了呼呼大睡的時候，一切步驟都順利完成了呢。”李賢一微笑著附和著弟弟。
李訊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沉默了十幾秒，然後開口道：“我是說，就算是清醒的，也不是太痛苦，隻是水進入肺裏的感覺不是太好，還有你抽血的時候有些粗魯吧。”
“哈哈……我以前沒抽過血啊，就是爸爸他要求我才勉強做的，就隻是大概參考了一下自己以前被抽血時候的樣子。你知道啊，如果不做，又會被他責怪‘連那樣簡單的事情做不到’啊。”李賢一愧疚的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
“還紮了兩次……”李訊一揶揄的看著哥哥。
“誒，對了……你怎麽知道？好像沒有人告訴你是我給你紮針的吧？那可是全身的強麻醉啊，你應該一直在昏睡吧。”李賢一捕捉到不對勁。
“是叫麻醉覺醒吧……”
“麻醉覺醒？……CAO!這樣的事情竟然在你的身上發生了，R了狗了！還好還好，幸虧並沒有太過痛苦的過程……真是的，這樣的事情竟然在你身上發生了！”李賢一很是吃驚，不斷念叨的同時還少有的帶上了髒話，略微一想又慶幸這並不是什麽開膛破肚的手術，饒是如此，他心中還是隱隱帶著驚懼和後怕。
“所以如果接下來還有什麽對‘實驗體的簡單操作’……就不要進行麻醉了吧……”李訊一的聲音有些黯然，還帶著一絲嘲諷。
“你……你都聽到了啊……爸他，他應該是有著什麽原因吧，畢竟……”李賢一歉疚的低下頭來。
“畢竟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吧。”李訊一打斷了哥哥話，淡淡的說道。
“訊一……”
“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這兩天你一直都陪著我還是很幸苦的。我也想睡會了。”李訊一重新爬上床。
“好，那你睡一會兒吧，不要胡思亂想了。”李賢一連忙起身，說完，走出房間，輕輕的關上了門。
聽到關門聲，躺在床上的李訊一睜開眼睛，他伸出手來，看著變得僵硬的手，試圖握緊拳頭，卻怎麽也做不到。
門外樓道裏的李賢一快步向前走去，走到一個陰暗的角落停了下來，他的拳頭纂的緊緊的，心疼的感覺襲遍全身。
“或許比起在麻醉覺醒裏被手術刀切割身體，聽到父親說那樣的話，會讓他更加的痛苦吧！”
在醫療室往上兩層的某個房間，是李融道的辦公室，他依然穿著灰白色的實驗服，坐在他對麵沙發上的，是一個一身西裝的中年人，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公文包。這個微胖的男人叫陳萬傑，是中華中央方麵和21區研究所的聯絡人，負責兩邊的溝通和對21區研究所的工作監察。
此刻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因為目前的情況非常的糟糕。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緩和的跡象。”
“存儲的那些意識還在消失，根本查不到意識消失的原因，而且速度還在加快，特別是種子已經所剩無幾了！這個情況我之前就已經跟你說過了吧！”李融道靠著辦工作，雙手環胸。
“沒辦法了啊，你還是最早發現這個問題的了。之前我跟米國和俄國那邊聯絡的時候，他們都還沒有察覺到存儲意識的消失現象，查證後情況和我們差不多。”
“隻是21區嗎？日本那邊呢？”
“我來之前不久，日本那邊也傳來消息，他們也在接到我們的信息後查到意識的消失現象，不過好像情況比21區要好一點，但也隻不過是消失狀況才剛開始，隨後的發展還是會和這邊一樣吧。”陳萬傑扶著額頭。
“那麽‘女媧計劃’怎麽辦？現在情況這麽糟糕，可上頭還沒批準下來！我都叫你多催一下了！如果連別的區也出現這樣的狀況，那麽後續也就被有備用方案了！”
“你不要急眼嘛李教授，上邊我是催了的啊，情況我也詳細匯報了，但是“新人類事件”的影響都還沒過去，上麵還是要認真考慮的嘛！而且情況也沒有你說的那麽絕對，畢竟日本，甚至伊國，那邊的情況要稍微好一點，要是考慮那邊的資源的話，我是絕對會全力給你爭取的！”
“整個計劃都還八字沒有一撇，你倒是考慮起那些事情了？我告訴你，照現在這個情況下去，五天之內，全球都找不到一個意識種子了！”
“五天這麽快？你確定？”陳萬傑抬起頭，認真的問道。
“要我給你計算一下嗎？”李融道轉身就過去將黑板拉了過來。
“算了算了，我又看不懂……”陳萬傑見狀連忙擺手，隨後他歎了口氣，說道：“五天的話，這個計劃還是擱淺了吧……雖然我看不懂你那個，”他指了指黑板上複雜的公式，“但是五天的時間，從上麵審批，到實驗者的篩選，再進行你報告上麵的所有步驟，都來不及了啊……畢竟上麵可不是一個人的意誌，那是有一整套程序啊……況且這事情還是很敏感的，沒有辦法做到那麽快捷的。所以，雖然你的能力大家都是相信的，但還是放棄吧……”
“那要是我有提前準備呢……”
“提前準備？如果菜都備好洗好的話，那下鍋還是來得及的。但是這不是炒菜啊，如此倉促的實驗，上麵是不會批準的。”
“我隻需要上麵點個頭。”
“我知道你的感受，這畢竟可以算你的最終夢想了，但是好歹拿出點你的理性啊……要認清楚在特定情況下有些事是不可行的。”
“那我說，菜都已經下鍋了呢。”李融道低頭，將黑板推回原處。
“什麽!”陳萬傑猛地站了起來，直直的盯著李融道。
“我說，菜已經下鍋了，就等上頭同意做這道菜，不然就沒辦法出鍋了。”李融道同樣看著對方。
“李融道啊李融道，你可真膽大啊！你炒……呸！你做到哪一步了？”
“承載體基本上成型了，就等灌輸了，不過調取意識總歸是要留下記錄的，所以在沒得到上頭同意的情況下暫時還沒辦法進行。”
“你要我說你什麽好呢？你這樣做會留下把柄的！被查到了隨隨便便定罪的！你現在在國內乃至世界上都地位超然，所以你做事情更應該慎重一點，不要那麽冒失。那什麽……你人哪裏找的？”
“什麽人？”
“不是，就是那什麽承……承載體！”
“哦，是我兒子……”
“什麽？賢一那孩子？你可真幹的出來啊!”
“不是，是我小兒子，李訊一。”
“大兒子小兒子都一樣，真敢做啊你！”
“總是需要至少一個人的，訊一他也是同意了的。”
“他現在怎麽樣啊？”
“在醫療室，身體素質整體比以前好了，不過……肌體有些僵硬，還不確定這種狀況未來會不會緩和。”
“唉……你都做到這一步了，我還能怎樣，我盡量快點拿到批文吧。”
“那就麻煩你了。”
“你的精神和決心很值得尊敬，但是，李融道啊，我剛剛其實說錯了，人呐，除了保持理性，感性也很重要啊……”
“嗯，我知道。”
“唉……行，那我抓緊回去。”事情已定，陳萬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將剩下的茶水喝幹，夾起包就走。
“對了，之前的報告你要下來，需要改一下，畢竟時間方麵有改動，還是弄合適一點的好，不然查到的話……隨隨便便定罪的。”李融道對一隻腳踏出門口的陳萬傑說道。
聽到這話，陳萬傑拍了拍腦袋：“喲，你不說我都沒想到，那你抓緊弄，弄完發給我。”
“好。”
陳萬傑走了，李融道回到辦公桌，將一份早已擬好的實驗報告發送到陳萬傑的郵箱，隨後定定的看著屏幕上發送成功的字眼，嘴裏念叨著：“感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