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好
李訊一低頭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聽見門的響動，看見是哥哥回來了。
“走吧訊一。”李賢一開門隻探進半個身子，微笑著輕聲說道，“把行李都帶上。”
起身走了兩步的李訊一聽到後麵的話，又回身把整理好的箱子提上。
箱子裏的東西和來的時候基本一樣，所以重量也差不多，不過來的時候李訊一是拉著箱子的，但是現在他感覺提起來也很輕鬆，他又不怎麽喜歡整個樓道裏全是滾輪的聲音，所以他就索性就提著了。
李賢一直接帶著他走向出口，研究站的出口處有一個密閉的乘車點，要出去是直接從裏麵坐車，再依次經過兩道門離開。
進入乘車點時，李訊一在門口的守衛處簽了字，順便將箱子做了簡單的檢查，不同於初來研究站時的繁瑣檢查和相關談話，這讓李訊一有點意外。
李賢一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人，對李訊一說道：“你和陳叔一起回去，有專門的飛機，不用去公共機場了，你見過他吧？”
李訊一看著那個站在軍綠色車旁微胖的男人，那邊的燈光照射不足，有點暗，但是實驗之後視力似乎也好了許多，他能清晰的看見那個人的模樣。之前確實是見過他的，這個人不是在研究站常駐工作，但是偶爾會從外麵來這裏，而且每次來都是直接找爸爸——起碼在他注意到的幾次裏。有幾次看兩個人交談的樣子，爸爸會露出平時少有的輕鬆表情，似乎除了工作上聯係緊密，私下關係也應該不錯，所以略微有點臉盲症的李訊一還是記住了他。
於是他下意識對哥哥點了點頭。
李訊一此刻腦海裏思緒不斷，轉念一想，不由有種微諷的感覺湧上心頭，自己好像凡是想到有關爸爸的事情，都會有“似乎”“好像”這樣含糊的字眼存在著，他認為父親不了解自己，但是自己何嚐也跟本不了解他的生活，隻是因為爸爸對自己的態度和他癡迷的工作？不不不，他心裏否定了這樣的想法，這種想法太過自我，他清楚，這裏麵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看著遠處站崗的幾個士兵，開始反思起來，其實在這個戒備森嚴的研究站，他的活動基本上是自由的，特別是他幾乎可以隨時進入爸爸的辦公室。
他爸爸是誰，是李融道，這個研究站核心的人物之一，是一個嚴謹又有原則的人。
而他幾乎在這裏沒有受到多大的限製，這從某種角度來講應該也是爸爸態度的一種體現。那麽他完全可以主動一些，或許多點接觸的話……
不知為什麽，胸中有些黯然，他馬上要離開了，不知何時能見……
是舍不得哥哥吧……
他這才注意到哥哥早已走到那邊，看到他向自己招了招手，陳叔叔也在笑著看向自己，就緊趕幾步走上前去。
“陳叔叔。”他開口問候道。
“叫訊一吧。”陳萬傑笑眯眯的看著李訊一，從剛剛見到他，陳萬傑就能察覺出這個年輕的後輩仿佛有很重的心事，不是學業的煩惱，也不是春心的萌動，而是與父親或者母親有關，關乎倫常，抑或死別。他潛意識對這個男孩生出一種關懷心來，他溫和說道：“你爸爸經常跟我提起你呢，說你聰明，這見到你啊，還一表人才呢！”他指了指李賢一，“哈哈，賢一啊，不怕你多想，你爸提他的次數比說你多呢。”
李賢一笑了笑，伸手輕拍在弟弟肩上，回答陳萬傑道：“哪會啊陳叔。我也寶貝我這個弟弟啊，他呀，將來肯定會比我更有出息的，勞你費心費心把他送回去。”
“別說老李和你的麵子，我看這小子也很順眼呢，到國內他有事隨時可以找我！”陳萬傑邊拉開車門，邊說道，“好了訊一，我們走吧。”
“好，陳叔叔。”李訊一禮貌的笑了笑，抓緊把箱子放上車，鑽進車去，門被陳萬傑關上，他探出頭對李賢一說道，“好了哥，我走了啊。”
“好，到那邊多放鬆放鬆自己，有什麽問題隨時聯係我。”李賢一擺擺手，對陳萬傑說道：“叔叔走好。”
雙方道別，車子啟動，駛出剛開啟的大門。
第二道門直到後麵的大門緊緊關閉才開啟，一陣風裹挾著一些沙塵吹了進來，輕輕卷過汽車。
之前來的時候是黑夜，李訊一還沒有見過研究站外麵是怎樣的情形，現在臨近下午，天氣很晴朗，李訊一透過小小的車窗，看到的是一片破敗，因為視野的問題，他沒辦法通過看見的殘破建築準確的推測這裏之前是什麽地方，城市還是軍事基地？但是他知道這裏是最少一顆核彈爆炸過的核心區域，聽說除了當初轟炸的核彈，還有本地核彈被引爆，不論傳言如何，中華研究站所在的這片區域，是輻射汙染最嚴重的不毛之地，而中華國為了從其他國家手裏爭取這塊區域，耗費了很大力氣。
汽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周圍的景色都變得正常起來，樹木等植物漸漸多了起來，穿過一個五百米的公路隧道再走十分鍾左右，一直在副駕駛睡覺的陳萬傑醒過來，他打開了小小的車窗，回過頭來對李訊一說道：“訊一啊，可以開窗透透氣了，在那邊呆了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那個地方那麽悶，都搞不懂你爸竟然待了那麽長時間。”
李訊一點點頭，打開了車窗，前後兩個車窗一開，整個車內的空氣都流動起來，帶著植物味道的風通過車內，讓李訊一精神一振，心底的陰霾也好似被吹散一些。
這時路過一個哨卡，看到站崗的士兵朝車敬禮，李訊一開口問道：“陳叔叔，我能知道這是哪裏嗎？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方位和公共機場那邊是相反的。”
“這邊是我們國家的一處軍事駐地，我們在這邊有個小型機場，屬於係統裏一個內部交通點，我一般都是從這裏往返的。相比於咱們那個研究站呀，這個地方算是半開放的了，周圍不知有多少個國家的人在探查和監視。”陳萬傑聽到李訊一小心的提問，心中不由得對他有了一絲欣賞。
類似狀況下，這個年紀的小孩，好奇心重點的基本上都會直接了當的詢問，就是些年長的人，都會時常忽略保密因素。況且他從李融道那邊對李訊一的了解和短時間的觀察，如果可以的話，這個本該是嘰嘰喳喳年齡的年輕人應該更傾向於一直都不開口，他現在出聲，無非是在適當的情景下對之前自己熱絡態度的一種回應。
懂禮貌，還挺穩重的。
陳萬傑一邊心中暗暗點頭，一邊詳細的回答著，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轉換話題：“訊一呀，你今年十八還是十九了啊。”
“哦，陳叔叔，我剛……剛過18歲生日。”李訊一回答道。
“十八了啊……正好，我有一個女兒，今年十六，回去有機會讓你們認識一下。”陳萬傑說著順便回了一下頭。
聽到這句話，李訊一心裏咯噔一下，表情奇怪的看著陳萬傑。
什麽叫“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