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以命抵命
“老夫本雙腿健全之人，隻因一年前，我帶我的孫女惜兒出穀遊玩……我真是後悔呀，不該帶她出去的，若是未出穀，可能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惜兒也可以好好得待在我的身邊.……”
盤源眼眶紅紅的，盡力地隱忍著，月蕾的時間不多，他不能因自己的傷感而耽擱了救治的時間。
盤源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接著道，“我們出穀後遭到了埋伏，他們也像今天黑衣人一樣的裝扮，也向我和惜兒突襲一樣的毒針，我一時大意不察，竟讓他們得逞，我的腿和惜兒那時都中了這僵木毒。”
“雖然最終我還是把那些黑衣人解決掉了，可是從那些黑衣人口中，我也得知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被命中胸口的惜兒最終.……，唉！老夫死馬當活馬醫，砍掉了自己中毒的雙腿，竟然苟延殘喘至今，所以可以確定，在斷毒骨後中毒之人是可保性命的。”
“老夫懇請少俠，無論如何要果斷做出正確的決定呀！”
時間真的不多了，若是得到月蕾否定的回答，他隻能痛下狠手，才能保住少俠一命了。
“小蕾不用做決定，我有辦法救！”
眾人未等到月蕾回答，卻聽到了水寒的聲音。
“師兄.……”
老天這是可憐她嗎？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讓她見到了師兄。
對於穀主的建議，其實她已經做好了決定，自從江伯離她而去後，她就不斷提醒自己，要變強，要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好身邊想保護的人。若是手臂斷了，她的修為定然再難提升。她雖然還活著，但不僅不能保護身邊的人，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更何況，師兄已找到了心儀之人，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好眷念的了。
師兄是什麽時候來的，聽到所有的話了嗎？為什麽她都沒感覺到師兄的到來？中毒之後什麽感官都下降了，再過一會怕是會更嚴重吧！現在站著她都覺得有些吃力了！
但為什麽師兄說有解救之法？怎麽可能有解救之法！月蕾看著師兄一步步向她走來，眼神中充滿堅定。
“小蕾，會沒事的……一定會好好地活著的……”水寒呢喃著，站在月蕾的麵前，用手輕撫著月蕾的臉頰，溫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髒汙，眼中是濃濃的深情和不舍。
看著師兄深邃的眼眸，月蕾卻莫明的心慌害怕起來，師兄怎麽了？月蕾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著，從未有過如此想遠離師兄的想法，直想逃開，避免不好的事情發生。
水寒卻不允許她逃開，一個箭步，將月蕾拉回自己的懷裏。
她哪能躲得過師兄，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就更不會有機會了。
水寒左手抓住月蕾中毒的右手，一點也不理會月蕾的抗拒，對月蕾的身體進行探查。
果然毒已蔓延至小蕾的肩處，之前穀主所說的話，他都聽到了。這個小笨蛋怕是又因為顧念著別人，而害了自己，為什麽她總是如此不愛惜自己呢？
可是這樣不聽話的小蕾，對於他這個師兄來說，卻是無上的珍寶，他不能沒有她。
若是讓他選擇，如果要讓他失去小蕾，他寧可舍棄自己。
水寒苦笑著，明知不可為，卻在不知不覺間，將這份對小蕾的感情溶入到血液骨頭裏，像種甘之若殆的毒，無法舍棄，也不願舍棄，或許直到死去後，這種毒都會在他的骨子裏作祟，讓他在那邊也無法消除這執念吧！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看看這兩種無藥可救的毒，究竟是哪一種更厲害些？
“師兄，是什麽方法，你告訴我就好了，我照著做就行！不用這樣，師兄放開我！我身上的有毒，師兄離我遠些才好！”
月蕾掙紮著，用能動彈的左手推拒著師兄，擔心身上的毒會害到師兄，可是壓製的毒和難忍的痛讓她越來越力不從心，她仍紋絲不動地被禁錮在師兄的懷裏。
師兄的懷抱永遠是這麽的溫暖，就算下一秒她死去了，她也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傻瓜，師兄怎麽可能放開你，遠離你！師兄永遠也做不到！”
水寒無法道出自己對小蕾那不容於世的感情，也同樣無法做到禁錮好自己的感情，這些話終是克製不住說出了口。
“師兄！……”
月蕾看著水寒深邃的眼神，似是憐惜，似是寵溺，似是深情，月蕾仿佛深陷進去無法自拔。
“將軍！公子怎麽樣？”
劉嫣的聲音飄進了月蕾的耳朵裏，月蕾猛得一震。“深情”？自己怎麽能用這樣的字眼去形容師兄看自己的眼神，自己現在還是男子身份。何況師兄還有劉嫣，自己也太離譜了，她一定是被毒暈了頭了，果然毒更深入了。看來再不用多久，她或許就可以見到江伯了。
不對！為什麽毒在一點點的排出體外？
她試過，這種毒不可能排出去的。
焰焰在壓製毒素的同時告訴過她，這種毒不同於一般的毒是具有魔性的，所以用解毒丹藥不可能化解掉，反而會吸收解毒丹本身的毒性一同侵蝕人體，這種魔性毒也不可能被強製排出人體，除非有依附體。
看著緊握著自己右手的師兄的手，難道.……
月蕾大驚失色，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師兄怎麽可以如此？
“師兄，不要……放開我！快放開我……”
月蕾更加劇烈地掙紮，她竟然不知道師兄會有如此念頭，把她身上的僵木毒吸附到師兄的身上。
要知道，她尚可斷手保命，可師兄如此吸附過去的毒，會遍及全身，哪還有活路可走！
不要，她寧可死，也不要師兄為她做這些！師兄會沒命的，她不要！
可是她的掙紮沒起到任何的作用。師兄右手緊緊地抱著她，他的左手緊緊地握著她的右手，吸走她體內的毒。
月蕾再難控製得眼淚決堤而出，師兄為什麽要這樣？
“放開.……”
冷君趕回來時，看到的正是水寒強抱著淚流滿麵的月蕾的情景。
光天化日之下，水寒對月蕾做了什麽？金誌安這些人竟然傻站著袖手旁觀，太過份了！月蕾痛苦的樣子更讓他心疼不已。
“少俠，這位少俠正在救月少俠！”
盤源將一切都看在眼裏。雖然先趕回來的這位少俠沒說用什麽方法救月少俠，但見月少俠怎麽推拒，他都堅決不放開的手已漸漸泛出綠色。盤源知道，這位少俠正用他曾未想到卻又極端的方式在救人。
世間竟有如此感情深厚的師兄弟，願以命抵命，見者無不為之動容。
冷君順著穀主的眼望去，驚訝不已！綠色的手，月蕾竟然中了僵木毒。
他在組織裏曾經聽說過這種毒的。此毒毒性蔓延緩慢，卻無藥可解，也絕不可能被逼出體外，研製這種毒的人，無比的歹毒，目的就是讓中毒之人在知道自己正步入死亡中受盡折磨痛苦。
後來為了成為攻擊修行人的利器，他們又在毒中加入了魔靈劍的黑氣，雖然黑氣成份極少，本身對僵木毒無太大助力，但附上這種黑氣的僵木毒針卻可以輕易衝破修行之人建起的靈力防護罩，兩者有機的結合，讓修行之人防不勝防，襲擊的成功率極大地提高。
隻是這種毒有時候很容易傷到自己人，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不是非常時期一般是不用的，難道已經到了那個時期了嗎？
多虧了水寒覺察出月蕾這邊情況的不對，否則他或許再看不到月蕾了！可恨的是自己即使知道這毒的來曆卻也對它無計可施，光看著月蕾痛苦卻無能為力。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水寒對月蕾的愛一點也不遜色於他的，或許比他的更多了一份默契。
看著師兄漸漸變得慘綠的手，自己身體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恢複，知道師兄已將自己身上的毒吸了大半。月蕾也不再掙紮了，反而是運用靈力設法把師兄身上的毒再吸回來。
可是月蕾不僅無法吸取師兄身上的毒，而且無法阻斷師兄繼續吸走她身上的毒，為什麽？
“傻小蕾！你這麽小，還有很多的本事沒有學到！這種本事隻有師兄學學就可以了，你千萬不要去學，知道嗎？”
水寒看似輕鬆地逗著小蕾，希望能讓小蕾不要那麽難過。他自然是知道月蕾的意圖，這個時候他是多麽慶幸自己能碰巧看到一本古書上有這種治毒之法，雖然這是一命抵一命禁忌之法，但至少能治好小蕾，可以讓小蕾好好地活著，隻要這樣他就知足了！
“不要！不要！不要！……”
月蕾早已哭成了淚人，什麽話都聽不進，腦子裏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救師兄，不要師兄救自己，不要師兄中毒，不要師兄離開自己，話已無法成句，無意識地隻重複著“不要”兩個字。
“好了，別哭了，師兄是不會有事的！”
水寒極少見小蕾哭泣，更未見過她如此無助的痛哭過。
她看上去那麽柔弱，內心卻無比堅強的人兒。修行那麽苦，小蕾卻從未向他和師父報怨過半句，無論多難她總是微笑著麵對他們，不讓人為她操心，隻讓人感覺到她的體貼和溫暖。
水寒一直希望，小蕾能夠永遠微笑著，可是終究他還是讓她難過、哭泣了！
月蕾體內的毒已全部吸出來了。水寒左手因僵木毒已完全無法動彈，他隻能用右手將月蕾扶正坐好，輕輕為她擦去眼淚。
但月蕾的眼淚就像未堵住泉眼的泉水般，他怎麽擦也擦不完。
小蕾的哭泣讓他心痛，可就算是這種心痛的時間也是不多了！
“小蕾，答應師兄，要好好地活著！”
水寒擔心，單純的小蕾會因為他而內疚，做出什麽傻事來，所以在走之前，他一定要從小蕾那得到保證，否則他走的也會不安心！
“不要.……”
月蕾聽得出這是師兄最後的交待，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冷靜下來接受，拚命地搖著頭，拒絕著。
說好的，要永遠陪著小蕾的；說好的，要不離開小蕾的。都說好的.……她不要！
自責、不舍、心痛.……像無數利刃切割著她，讓她快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