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麵子
黎殤若看到兩個人同時出現，下意識地拉住葉如寒的胳膊，總覺得他們有點搶人的架勢。柯文睿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卻沒說什麽，“黎姑娘，別來無恙。”
“托你父親的福，我好得很。”黎殤若白了他一眼，她可不會忘記柯安讓尚天格去殺她的事。
“對了，你回去告訴你父親一聲，他的那筆帳我還沒和他算呢，順便給尚天格提個醒，我記得尚家傳到現在應該有一百代了吧，可別在他這裏斷了。”葉如寒回過身，銀眸中有些許殺氣。
柯文睿打了個寒戰，拱手道，“一定。”
遙千易在一旁偷著幸災樂禍，“黎姑娘，我帶了些餘香齋的點心，雖然是遠了點，不過有靈力護著，還很新鮮，你要不要嚐嚐？”
“不要。”黎殤若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穀裏的糕點可好吃了。”
“那我帶你去逛逛首飾鋪子什麽的，可好？”
黎殤若看著他，忽然道，“你沒什麽正事做嗎？”
“姑娘的事就是正事。”遙千易笑道。
黎殤若卻不想和他開玩笑，“我什麽都不缺，你趕緊回韻南城去找你的玉鼎吧，別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我都心知肚明。”
遙千易有些愣住了，這一刻他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麽單純，她看的那麽透卻不想表露出來，究竟是誰在試探誰，想想都可笑。
焱卿聽說黎殤若把兩個人給擠兌了，吃過晚飯就去找她閑聊，“我之前看你和遙千易聊的挺好的啊，你怎麽突然就變態度了？”
“聊的好嗎？”黎殤若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棋盤，道，“他那個人啊，不實誠，有好幾次都在試探我的功力，探我的口風，和茹顏一個套路，還有啊，送花神的事情他半點都沒跟我提，之前那麽殷勤，恨不得一個小小的機會都要抓住，卻放過了這麽個大事情，顯然是玉鼎找到了，他覺得我的用處不大了，索性就不給自己添亂，如果不是我對天隱閣還有那麽一點的興趣怎麽會和他周旋這麽久。”
焱卿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他一向覺得她雖然心性單純善良，但是冰雪聰明，絕非是那種給點好處就好哄的女娃娃，“小丫頭，我問你啊，如果要在遙千易和柯文睿之間選一個，你喜歡誰？”
黎殤若捧著棋盅沉吟半晌，“我喜歡如寒哥哥。”隨之嫣然一笑。
焱卿想提醒她這個喜歡不是尋常的喜歡，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看著她純淨如水的眼神和棋盤上她擺出的“寒”字，他驟然明白了那韻南城老者的話是何意思――
“你別看黎丫頭貌似一心隻想著吃和玩的樣子，她啊，說單純，也會藏心思，說不單純，卻又幹淨的不染纖塵，其實她的心裏比誰都看得透，她什麽都知道，但什麽都不說，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難道不好嗎？何必要去牽扯那些陳年舊事？”
焱卿收了心思，他此刻才明白那老者能活的自在灑脫全在這“簡單”二字。
“你這擺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來來來，陪我下一盤，看看你棋藝長進沒。”
黎殤若立刻把棋子收了，“你輸定了，我最近可是看了好幾本棋譜呢！”
…………
“尊主，屬下辦事不利，還是跟丟了。”
柯安端起茶杯吹了吹，“罷了，黑界那地方還是不要擅闖的好，要學會智取，文睿呢？”
“少爺他去露雲城了。”
露雲城？又是去找那個女孩，柯安隨手把茶杯扔回桌子上，“你回趟白界，找楚家尊領來，商討一下黑界的事，不能這麽被動，我堂堂白界被打上門了還一聲不吭，著實沒有這個道理。”
“那少尊領那邊……”
“聽說天隱閣準備讓遙千易親自護送花神女，必然途經露雲城，讓他去攪合一下也好，畢竟，我們得不來的也不能給他們機會。”
“是。”
柯安對於柯文睿還是寄予厚望的，他在年輕一輩裏較為卓越，他一直都視他是自己的繼承人，下一代的白界尊主，但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真不能將蘭幽穀收入囊中，那就要想辦法不能讓她毀了柯文睿，想到這裏，柯安心裏的決定又堅定了幾分。
繁茂的花樹下落英繽紛，黎殤若一身藍衣踏著葉如寒的琴音翩若驚鴻，輕盈若天地間一片悠然隨風的飛花，優美如畫，卻未等一曲終了，葉如寒修長的雙手輕輕覆在琴上，空氣中靜的隻聽得到微風的聲音，黎殤若落完最後一個拍子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有人闖過了紫竹林。”葉如寒拂袖起身，“來者不善。”
黎殤若回過頭去，仿佛能從這裏看到遙遠的穀外，“該不會是那猛獸吧？”
“不是，來的是人。”他看她興趣濃厚，勾唇一笑，“你去看看吧，若是不要緊的人讓他們打發了便是。”
葉禾站在紫竹林外打量著這位……看上去很尋常的姑娘，“你闖過這林子所謂何事？”
那女子看看他的身後，茫茫的一片，若是無人引路，再向前走必定會陷在這紫竹林中，“我想見葉公子，不知可否通報一聲？我姓苑，名綺墨。”
黎殤若跑出蘭幽穀的雲障，一眼便看到了她，“你不是那個花神女嗎？”
苑綺墨端莊的回應一個笑容，倒有幾分大戶人家女子的風範，“想必這位就是黎姑娘了吧？還望通融一下。”
黎殤若看著她，說不出來的感覺，她似乎有一種讓人想要親近的衝動，“你找如寒哥哥有事？”
“確有一事，但是隻能與他說，恕我不能告知。”
黎殤若深吸一口氣，“那你進來吧。”
葉如寒聽說有位姑娘找他，本不想見，但又聽說姓苑，不禁猶豫了。
苑綺墨看到他微微福身，卻沒有開口的意思，眸光轉向黎殤若，後者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轉身想走，葉如寒隨手拉她回來，心有不悅，“你要說什麽便說，無須避她。”
苑綺墨微笑，自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這是羅裳姐姐讓我交給你的。”
葉如寒沒有接，隻是瞥了一眼，“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的弟子。”
葉如寒這才伸手接過，手帕上是一封簡書，他冷笑一聲，“看來苑羅裳很是器重你，否則她不會明知我的規矩卻還讓你到這來碰壁。”
苑綺墨的心涼了半截，“公子的意思是……”
“讓葉禾送你出去吧，我會派人保護你，但是你，不能留在這裏。”
“這是為何？我如今身處險境，難道都不能看在家師的麵子上幫我一把嗎？”
葉如寒的眼神驀然冷了三分，“誰與你說她的麵子在我這兒能說得上話了？”
苑綺墨朱唇半啟卻又沉默了，福身退了出去。
黎殤若忽然想起一事，“我們那日救的那個女子呢？”
桑柔沉睡了數日總算緩緩蘇醒，看看身上換的新衣服還有這陌生的環境，她舒了口氣，雖然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好在還有條命，隻是不知道這次是被誰救的，她嚐試著坐起來，發現身上的傷好了一大半，再養養就能活蹦亂跳了，正詫異間聽到推門的聲音，走進來一個丫鬟，“你總算是醒了，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桑柔看了看她，“是你救了我？”
“那倒不是，是我們家小姐，至於你的傷是我們找大夫給你看的。”
誰家的大夫如此妙手回春，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桑柔下了床，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天，總該走動走動，懷菱就跟在她的身後，屋外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桑柔深呼吸，感受著沁人心脾的空氣。
苑綺墨原路返回，悄無聲息地回了露雲城的一間客棧，秋兒焦急地等著，看到她回來連忙發問，“公子可同意了？”
苑綺墨搖了搖頭，秋兒失落的垂下眼眸，“哎！果然被師父猜中了。”
“罷了，看來這就是我命定的劫數，我們休整一日就要前往萬花之源的聖地了，或許一切並沒有預料中的那麽糟糕，聽天由命吧。”苑綺墨長歎了一口氣，語氣中透著無奈。
黎殤若繞了大半個蘭幽穀才找到桑柔的住處，她向來方向感不是很好，雖然住了這麽多年，可還是經常迷路，桑柔一路走一路驚歎，世間至美之境不多，這裏算一處，尤其是聽說這裏是蘭幽穀的時候，她的心裏別提有多激動了，懷菱隨在她的身邊耐心的回答著她的問題，遠遠地就看到黎殤若走了過來，便向前迎了幾步，福身喚了聲小姐，桑柔隨即猜到她便是那位救命恩人，立刻要拜謝，黎殤若趕緊扶住她，“你可別拜我，背你回來的是葉禾，替你治傷的是洛叔，我什麽都沒做，哪裏擔的住你這大禮。”
桑柔聽了也不再堅持，但仍舊是作了一揖，因為她心裏清楚，沒有她的說情，她連這穀都進不來，又怎麽會撿回一條命？黎殤若看她氣色已大有好轉便詢問了她的姓名和年紀，交談中才知道她從小就是孤兒，被好心的一位婦人收養，前段日子她出村買布匹，被一群不知什麽來曆的人盯上了，想要她的命，她是憑著這麽多年的逃跑經驗和時靈時不靈的“神力”才好不容易脫離虎口，隻可惜功力太淺，最後奄奄一息地墜在路邊，被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