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酒裏的乾坤

  清酒鎮


  黎殤若嗅著空氣中清甜的酒香味，是正宗的汾酒的味道，葉如寒看出她試探的小眼神不禁失笑，“罷了，今日特許你多喝兩杯。”


  黎殤若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道，“就兩杯呀，那麽多品種的酒呢！”


  “酒可不是好東西，不可貪杯。”葉如寒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底的寵溺被楊洛全都看在眼裏。


  梨末自小隨在她身邊，對她的心思最是了解，可是她也是個聰慧伶俐之人，對世事看的通透，“小姐，我們進去吧。”


  楊洛心有不甘，自然不願意當做什麽都沒看到，“既然來了，怎麽可以不打聲招呼呢！”她款步盈盈，上前幾步福身道，“葉公子。”


  黎殤若也跟著福身問了聲好，葉如寒歪頭看她，心裏不解卻沒說話，楊洛卻不想搭理她，也不多說轉身進了酒館，黎殤若無所謂的聳聳肩，葉如寒拍拍她的頭頂，“再不進去酒會可就開場了。”


  連夢早早地坐在雅間裏等著他們，手邊的清酒已經進去了半壺，“你們兩個怎麽才來？”


  葉如寒笑著看向黎殤若，“路上碰見幾家點心齋，某人就走不動路了。”


  連夢白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兩個啊……”


  黎殤若倚在雅間的珠簾旁看著大堂之上漸漸喧嘩起來的人群，搜尋著她最感興趣的那個身影。連夢不解，“她等什麽呢？”


  “等人呢，還是個男人。”葉如寒一手托著腮，一手在桌上輕敲。


  連夢一聽就來了興致，“喲，這哪位大人物？”


  藍息飄然而過，藍一臉傲嬌的出現他麵前，“你在說我嗎？”


  連夢先是愣了三秒鍾，然後眉頭緊皺，“你怎麽來了？”


  “你不歡迎我啊？”藍的表情變得有些委屈，“虧得我手把手教你幻境之術，如今，你卻翻臉不認人了！”


  連夢捧著茶杯騰地一下坐出去好遠，“我的幻境之術好像是天生的，和你沒啥關係。”


  “話可不能這麽說，我掌管天地萬物，你的力量來源自然也是我的功勞。”


  連夢放下茶杯，一本正經的坐好，雙手交握，“第一，我生於混沌，力量也來源於混沌，我是唯一一個不受你的召喚而現世的神；第二，你雖為天地之首，然而真正去平息這個世界混亂的狀態的人不是你；第三，當年神位上的神如今四散八方，我們的主人是那個曾經的初神，不是你；綜上所述，你在我這裏沒什麽功勞。”


  藍聽出他這話中的嘲諷和怨恨，心裏很不舒服，抬手拍在桌子上，“鐺”的一聲響，葉如寒抬頭看了他一眼，“要打出去打。”


  藍雙手環胸，歪頭看著他，“你小子，他們都是跟你學壞了。”


  “我向來如此，這話，你怎麽從前不說？”


  “從前？”藍雙手撐在他身前的桌上，冷冷地一笑，“從前的你可不是這副模樣。”


  “那是你見識太淺，不夠聰明，怨不得我。”


  藍很好奇，“小丫頭，你看上他哪了？好看的皮囊？”


  黎殤若退回身子坐到葉如寒身邊，托著腮天真地看著他，“是啊，除了這副皮囊，我喜歡你什麽呢？”回過頭，她盈盈一笑，“好像什麽都喜歡。”

  藍瞬時沒了話，扭身去看酒會開場，卻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丫頭，你等的人來了。”


  黎殤若騰地一下站起身，還沒走兩步就被葉如寒拽了回來，“幹嘛去？”


  “我……去看看。”


  “別急，鑒酒大會，自然以酒為先，他出現在這裏必然不隻是為了品酒二字，你急什麽。”


  黎殤若低垂眼眸，“話雖如此，卻總是心有不甘。”


  葉如寒把她拉回身邊，“我知道，可是這個人狡猾的很，若是換了其他人，你如何處理我都不會管，可是他的靈法顯然並不屬於目前的三界，若是在混沌之中再生出什麽枝節，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絕不是好事。”


  “混沌……好久遠的事了。”黎殤若的情緒顯然低落了下去。


  藍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笑，她覺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藍本想閉口不言，卻又笑道，“其實你離混沌也挺近的。”


  黎殤若眨巴著眼睛，顯然沒聽懂他這話，但是連夢聽懂了，他回頭看葉如寒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心中疑惑他究竟是知不知道。


  幾人說話間，樓下大堂想起輕快悅耳的琵琶聲。


  “大家都知道，這鑒酒大會，那可是我們清酒鎮的老傳統了，茶講究茶韻，這酒也有自己的韻味，我們這小鎮多的是世代釀酒之人，但是這技藝卻是良莠不齊，而今究竟哪家能作為我們清酒鎮的金字招牌，今兒，可就看各位各顯其能了！”孟肖一拍驚堂木，這鑒酒大會也應聲拉開帷幕，他一一介紹著擺起在台子上的酒瓶，講述著每家老字號的風趣故事和那些蘊在酒壺裏的人情冷暖。


  如此機會，那先前星瀾招惹的小販自然不會放過，而他家的酒壺是這眾展品中最特別的一個，且不說形態之異，單講這材料，別人家的酒壺要麽玉石的，要麽犀角的，再或者獸皮的，但是他家做酒壺用的是竹子，還是生長在東境邊界的寒竹。


  黎殤若心下好奇，“這種材料對酒有什麽幫助嗎？”


  連夢微微一笑，看著小二端上來的一小杯酒道，“你嚐嚐。”


  黎殤若輕輕抿了一口，“這酒好生甘冽。”


  “用寒竹製成的酒壺來盛酒比其他的酒壺更要講究一點，寒竹生在東境之邊，自然沾染了東境的寒氣，東境有一汪泉，清甜甘冽，名曰四方泉，東境的風雪落在那泉裏，淌過東境的地脈，悉數圍繞在寒竹周圍，滋養著它們生生不息，所以要想讓這四方泉的泉水全部散發出它的味道，那麽就要讓這酒和寒竹接觸的足夠久，所以這種酒是在酒壺裏釀製的，釀出來就可以直接賣，無須分裝，因而對技藝的要求也比較高，但是這酒卻差了點意思，甘醇度不夠，還有點發酸，禁不起細細久品。”


  “誒？”黎殤若驚訝道，“你這話與那日星瀾說的一模一樣。”


  “星瀾是誰？”


  黎殤若瞬間變了表情，“就樓下那位，我的仇人。”


  連夢向下望了一眼，星瀾在那裏倒是蠻惹眼，畢竟氣質不一樣，“此人如果能品出這酒裏的成熟程度，那應該是了解這種酒，知道這種酒的人可不多見，當今三界裏恐怕都找不出幾個。”

  他這話說的讓黎殤若生起了極大的好奇，“那這酒是誰創造的？”


  連夢端著酒杯卻沒有喝，反而是意味深長地看向葉如寒，黎殤若順著他的目光微張嘴巴，“不會吧，如寒哥哥會釀酒？”


  “準確的說那個人應該是蘭幽穀穀主――雲書陌，當年諸神之戰之前，他可是釀的一手好酒，隻可惜……”


  黎殤若自動跳過了他的惋惜情緒，“那這樣說來的話，這個人確實有可能生於混沌，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這麽一號人物嗎？”


  連夢搖了搖頭，“我隻能確定他不是神。”


  說話間，那邊星瀾也送上了一個小小的酒壺，酒壺雖小，卻大有乾坤，斟之不盡的清酒絕對是展出的所有酒品種最醇香，甘甜的，藍的目光落在酒壺的壺身，微微皺眉，“葉如寒，那個圖案是不是在哪見過？”


  那三人立刻起身上前看個仔細，原是那壺身上雕刻了一株曼珠沙華，小小的花搖曳生姿，就像在壺身上綻放一般，葉如寒的關注點有些許的不同，“不隻是壺身，那壺底可是饕餮啊。”


  藍頗為懊惱，“這究竟是個什麽人物？當年曼珠沙華是誰的圖騰來著？”


  “奚倫。”


  “不對，在他之前其實還有一位死神的，那個人才是曼珠沙華的真正掌管者，但是他卻離開了神界，這才會有奚倫的出現。”藍的腦子裏全是那曼珠沙華，忽而想起他方才的話，“你剛說壺底是什麽？饕餮？”


  葉如寒白了他一眼，“這個好像比那朵花重要。”


  藍眸光閃爍了一下，時間瞬間定格，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的麵前存在結界，他抬手輕輕碰了一下，結界消散，可是向前走了九步還有結界，他火大得很，狠狠地一揚手，從他麵前到整個空間的結界通通碎裂，而那靈力的餘勁直奔展台，葉如寒手掌微屈，在它們的周圍保護上屏障，“你用這麽大力幹嘛，打破了酒壺能放出什麽可就不一定了。”


  藍心有餘悸，卻仍舊嘴硬，“我就不信他真能養著饕餮。”說話間他便準備下去了。


  葉如寒拉住他的胳膊，“不必了。”他的目光定在雅間外，方才碎裂的結界通通恢複原樣，“他來了。”


  星瀾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大禮，“見過初神。”


  藍看到他的靈息中的曼珠沙華，越發的覺得他和第一代的死神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可是今天他不想動手。


  星瀾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幾人，很有禮貌地笑道，“不知幾位對我的酒可還滿意？”


  黎殤若和連夢相視一眼，他們已經能夠感覺到那酒融合在他們的血液之中迅速蔓延凝固，葉如寒雙眸變了色，微微抬手，掌心的金色紋路淡了許多，卻更加清晰，這是他在調動靈息，絲絲褪去黎殤若血液中的靈力，而連夢就不太需要別人的幫忙了，他好酒，這麽多年的酒也不是白喝的，那酒蔓延到心髒周圍便原路退回自行消退，星瀾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果然不愧是幻境之神。”


  “嗬，過獎。”連夢端著那酒壺細細的看，“你這圖案在哪雕刻的，倒是精致的很。”


  星瀾有些緊張看到他手裏的茶壺，回頭再去確認發覺他的酒壺還在原處，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