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樣的歲月，真是靜好
進了堂前，胡嬸子就把她那飯籃子打了開來，把裏麵的菜端了出來。
青椒炒紫茄，水焯小青菜，梅菜扣肉，小魚幹。
還有兩碗茶湯，上頭騰起一團綠霧。
“想著你們小兩口剛搬進來，廚房一時半會兒開不起灶來，就備了這些粗茶淡飯，你們將就這一頓。”
胡嬸子邊布菜邊把飯拿了出來，“本來想著喊你們去我家同吃的，又怕人多唐突了你們，就單獨盛了點飯菜拿來。”
“勞煩嬸子了。”
弋陽幫忙把東西布好，“嬸子快回去吧，叔他們還等著您用飯呢。回頭帶著寂和去家裏問候叔。”
“行嘞。你們倆吃飽些，嬸子就走了。”
胡嬸子走後，弋陽給寂和搬了張椅子，然後把筷子遞到她跟前，說：“鄉下用飯早，你要不要晚些吃？”
寂和看了看懷表上的時間，11:00
接過筷子，說：“就趁熱吃吧，十一點也算不得早。”
看先前寂和對胡嬸子說的小兩口沒什麽表示，弋陽心情又好了些。
他把小魚幹推到寂和麵前說：“嚐嚐這個，琴魚幹。這的特色，三月時節撈起的魚，趁著鮮活放進沸水中，配以茶葉、陳皮、茴香、糖、鹽。煮熟後放在篾匾上晾淨除濕，然後再用木炭火烘幹到橙黃色。”
“你倒是知道得詳細。”寂和夾了條小魚幹，咬了一口試試。確是別具風味。
“你明天想去看看宣紙是怎麽製作的嗎？”
弋陽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的夾著飯菜，慢條斯理的咀嚼、吞咽。
寂和抬頭看了看弋陽。
明明和她同時到的z鎮，怎的他就好像有在這住了很久的熟稔感。
“嗯……？想去嗎？”弋陽也抬頭看她。
“想。”
兩人磨磨唧唧吃完飯已經是午間十二點了。
寂和想著把碗筷收拾洗好，卻被弋陽攔了下來。
他不太熟練的把剩菜用筷子撥到一個碗裏。
然後把碗疊起來拿到院子裏的那口井旁邊。
由於是初春時節，天氣還有些涼意。
弋陽從井裏舀了桶水上來，然後倒在洗碗的木盆子裏頭。
他把袖子往上挽了挽，試了試水溫。
沒有想象中的涼，反而有一些暖意。
“讓我來吧。弋先生旁邊坐下歇會。”寂和說完就挽起袖子準備下水。
弋陽抓住她的腕子，纖細嫩滑。
“寂小姐不是有工作要忙？讓我來洗就好。”
手腕上濕濕涼涼的一圈，寂和連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也就不再要求洗碗了。
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寫東西。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還能依稀聽見弋陽在院子裏小聲打電話的聲音。
“公司的事你先讓副總處理著，需要我簽字的等我回來。”
……
“再過幾天。”
……
“就這樣說吧，先掛了。”
這個電話之後，世界就回歸平靜了，偶爾有鳥叫蟲鳴。
四五點的時候，風細索索的竄在屋後頭的林子裏，沙沙沙地，倒有些樂曲之妙。
寂和伸了個懶腰，把筆記本合上，然後走出房間。
天色還亮著，寂和環視一圈，沒看到弋陽。
但廚房那處有煙火散出，她摸著煙找了過去。
“咳咳咳咳，弋先生，你在幹嘛？”
站在廚房門口就能感覺到股股濃煙嗆鼻。
寂和掩著口鼻進去，隻看見弋陽在灶台出生著柴火。
火倒是沒著，卻衍出陣陣濃煙。
他起身，拉著寂和走出廚房，然後趕緊把小後門關上。
“咳咳咳咳”
咳完之後弋陽摸了摸鼻子，一看，滿鼻子黑煙。
他有些窘然，“本來是想煮碗湯麵做晚飯的，這灶火倒是有點難生。”
看著弋陽灰頭灰臉的樣子，寂和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去井邊打了點水，說：“過來洗洗吧。”
就著水，弋陽把手和臉給洗了洗。
等煙消散了些，寂和就進廚房，從灶口出把柴火拖了出來。
是新柴，估計是剛從樹上砍下不久的柴。
弋陽進來看見寂和把柴火弄了出來，就說：
“今早胡嬸子說雜物間裏有些柴火可以燒來做飯吃。難道是柴火有什麽問題嗎？”
“沒太大問題，隻是這是新柴，水分比較多，不容易燃起來。”
寂和邊給弋陽解釋，邊朝雜物間走去。
打開門，看見裏頭有兩堆柴火，一堆是幹柴，一堆是濕柴。
她走過去，捧了些幹柴，又抓了把秸稈回了廚房。
寂和蹲在灶角，先拿些秸稈墊在底下，用火柴點燃。
然後在燒著的秸稈上麵放一些易燃的小木棍。
等火勢稍大了些，就添些硬柴。
看火著了，寂和就起身拿出弋陽買的食材。
把整個蛋往油鍋裏打，做了兩個荷包蛋鏟了起來。
然後倒水，等水翻騰了就抓兩把細麵放進去，把調料放好。
最後撒蔥花，滴香油，出鍋，把荷包蛋放在兩碗麵上。
看著這一連串熟練的動作，弋陽覺得自己看到了煙火氣的寂和。
活在柴米油鹽生活裏的寂和，沒有那麽疏離和遙遠。
“可以了，我們吃晚飯吧。”
寂和端著麵往堂前走去，弋陽也端著另一碗麵跟著她往前走。
“吃過飯，我帶你去胡嬸家串門，順便洗漱一下？如果覺得麻煩的話，我給你燒水。”
的確麻煩。
“不用燒。剛剛做飯的時候，我在湯罐裏灌了水，摻些涼水勉強夠兩人洗漱。”
“好。明天去鎮上買燒煤的爐子來，也方便些。胡嬸說這房子電路有些老，電壓過大的東西帶不起來。所以電磁爐也用不起來了。”
“幹脆我們也輕省些，試試過以前的日子。”
弋陽吃著麵，向寂和說著。
“噗嗤”一聲，寂和笑了一下。
弋陽抬頭看著她，覺得這樣的寂和像晚間歸家的漁舟，帶著繚繞的老旱煙煙火氣。
讓人感到踏實。
“寂小姐笑什麽？”
“弋先生灶火怎麽生可學會了？”
知道寂和這是打趣自己，弋陽也不說旁的，隻直直的看著她，眼裏目光流轉，“有寂小姐在，就不會餓著我。”
不想說話了。寂和安安靜靜的吃完碗裏的麵。
還和中午一樣，弋陽把碗筷給洗了。
然後也不知道從哪變來的兩把躺椅，搬到門前場子上，還拿了兩條薄毯。
“今晚的夜色很好，我們來看看星星。”
寂和沒有拒絕，躺在椅子上，看著天幕上鋪滿的點點星辰。
有山風吹來，冰冰涼涼的，她裹緊毯子。
弋陽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水果，有蘋果、甜梨。
切成一瓣一瓣的，用盤子裝好，遞給她，說：“飯後吃些水果。”
寂和拈了兩瓣蘋果來吃，把果盤放在中間的小木桌上，弋陽也躺了下來，賞著夜色。
這樣的歲月，真是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