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 我們有孩子了

  火光燭，愈來愈盛。


  “啪”地幾聲響，火星不停地往上竄，燒得橫梁木焦黑脫落。


  寂和沒有話。


  安靜地看著那枚戒指，盯著弋陽。


  指骨分明，養尊處優的手。


  卻又無數次伸過來的溫暖的手，掌心的紋路順延漫向她心髒最深處。


  寂和俯下身去，在這火光之中輕輕地吻向他。


  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


  “弋陽，我——”


  話還沒完，窗外落下來的綠葉順著風一路往下，飄進烈火裏枯萎，碾成灰燼。


  不遠處有一麵老舊腐朽的工具架，上麵放這些生鏽的修補機器的扳手錘子。


  火從桌角纏繞上去，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啪！”


  左下方已經燒成焦碳，泛出白灰。


  然後——


  咯吱一聲，工具架傾斜直直的朝前方倒去。


  “阿寂！”


  弋陽驚呼。


  嘰裏哐啷落下來的扳手，鉗子還有砸下來的架子。


  寂和就在陰影之下。


  眼見就要砸到了，

  他迅速地一個轉身，把人護在懷裏，緊緊的抱著。


  “嘭！”地一下。


  腳下踉蹌，悶哼一聲，隱約還能聞見燒焦的味道。


  寂和伸手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一臉擔憂。


  “弋陽，你沒事吧？”


  “沒……沒事。”


  他用力手肘撐地，勉力拱起身後的木架子。


  “阿寂，你先出去。”


  寂和聽話的爬了出去，火勢開始往梁上竄。


  眼見就要漫上木架燒著弋陽了，她也不管許多，著急的用力的推開工具架子。

  手被燙得發紅滾燙。


  “阿寂，你別動！”


  弋陽能感受到背後的灼熱，自然也知道火勢開始蔓延強盛。


  他拽住寂和的褲腳，低聲沉吼：“你別動！”


  “這架子不重，等我歇歇蓄蓄力就能弄開了。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


  怎麽可能不重！都是實木實心的。


  寂和不理這鬼話。


  “別囉嗦，我數一二三，一起發力。”


  弋陽知道拗不過她，也不再多什麽，卯足力氣配合。


  額頭上直冒冷汗。


  好不容易“嘭”的一聲，架子應聲倒地。


  叮裏咣啷的。


  寂和癱坐在地上，擦汗喘息著。


  “弋陽，你還好嗎？”


  沒人回應。


  回過頭去看，弋陽倒在地上，背上壓著個大扳手模樣的東西。


  “弋陽？”


  她試圖把扳手拿走，指尖卻被燙起了水泡。


  真燙！


  它已經把毛衣燒焦，連在一塊。


  寂和四處翻找，找到一把剪刀，心翼翼的把燒焦的部分剪掉，把扳手兜出來。


  嘶。背部明晃晃一道火撩印子，混著血。


  她瞬間落下淚來。


  弋陽擰著眉頭，悶哼一聲，悠悠轉醒。


  感受到手背上有冰涼的水滴落下來，於是側頭看見寂和在哭。


  他抬手，擦了擦眼淚。


  “別哭，我沒事。”


  全是安慰話，燒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沒事。


  寂和扶著弋陽站起來到安全點的地方，然後：

  “是我連累你蹚這火海，受傷遭難。”

  他咳嗽兩聲，搖頭。


  “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


  “阿寂，嘶——”


  還想些什麽的，卻被傷口扯得生疼。


  寂和默默擦掉眼淚。


  “你別話，休息會兒。”


  倉庫裏的濃煙愈來愈嗆，灌進鼻腔心肺裏。


  咳得人五髒具裂。


  弋陽感覺眼皮有千斤重，睜不開眼來，昏地暗。


  他低喃：“阿寂，我睡會兒，你不要害怕。”


  然後便輕輕闔上眼睛。


  “弋陽！不準睡！不準睡！”


  寂和使勁的搖晃著他。


  “你醒一醒，黎川馬上就來了。”


  沒有回應。


  弋陽沒有回答她，安安靜靜的。


  氧氣越來越稀薄，寂和也快支撐不住了。


  慢慢的倒在他身上，臉貼著臉，湊在耳朵旁邊，輕輕呢喃。


  “弋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們有孩子了。”


  完就暈了過去，隱約中聽見警車鳴笛的聲音，還有黎川罵咧咧的焦急的聲音。


  極目遠望時，一邊是延綿不絕的丘陵，一邊是波光粼粼的湖麵。


  空是被大火燒過之後的橘黃色，把層層疊疊大朵大朵的白雲染成赤色。


  很很的時候，和阿爸阿媽坐在樹下納涼，也是這樣的火燒雲。


  美得很。


  長安還是的一隻，躺在搖籃裏啃手指。


  阿媽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著：

  “碰見火燒雲明萬物複蘇好事將近呢。”


  “我們囡囡呀，往後一定福澤深厚，無病無災。”